第7章 第7章
顾清扬晚上回来吃饭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脸委屈的顾叶生和十分抗拒顾叶生的舒窈。
他随手把今日新开的药方放在桌上,净了下手,问道:“怎么了?”
舒窈不理他,自顾自地的舀着奶白的鱼汤。
顾清扬也不指望舒窈会回答他。他夹了一块鱼肉,仔细的剃着骨头:“生哥儿怎么了?”
“食不言。”李氏敲了敲桌子,看了一眼顾清扬,饭桌上又恢复了一片清静。
用完饭,李氏看了一会顾清扬的药材,浅叹了一口气,提着药去了厨房。
顾清扬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眼中看不清神色。他微微低头,“还要吃吗?”
舒窈摇了摇头。她看着顾清扬把顾叶生抱在腿上,起身离开。
“诶。”顾清扬一脸猝不及防,“等等,你落下我了。”
“哥哥,嫂嫂还在生气呢。”顾未晚还在吃饭,她忍了一会,还是开口解释:“生哥儿今日尿裤子啦,还是在嫂嫂的房间里,所以嫂嫂生气呢。”
顾叶生眨着大眼睛看着顾清扬。
一天后,舒窈坐在庭院内晒太阳,院门突然被人很有礼貌了敲了三下。
“进来。”舒窈懒洋洋的开口。
来人脚步声小小的,似乎对于他来说,敲开这扇门已经是付出了全部的勇气。
舒窈睁眼:“小哥儿,你是来问你的母亲去哪里了吗?”
“她去中原了。”舒窈紧接着说道。她饶有兴趣的看着男孩面上的表情慢慢灰败下来,“她应该告诉你了吧。”
陈寡妇确实跟陈小说过。
她清点东西的时候从来没有避开过陈小,临走之前,也跟陈小说过自己要离开了。
“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答应带他走。
“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沉默半晌,陈小抬头,咬着唇说道。
他应该是哭了很久,脸上遍布泪痕,眼睛里还衔着泪水,说话的时候咳了几下,声音沙哑。
舒窈让不停叫哥哥的顾叶生自己去一边玩,她向陈小招了招手,问他:“玉娘为什么要带你走?”
“她是你母亲之前,首先还是她自己。她为你留在这里六年,现在你能够自己生存了,她还不能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说完,她也不在意陈小的回答,闭上眼睛继续休息,唇齿间只微微叹息一声:“待会留在这里吃饭吧。”
“她为我留在这里六年?”陈小执拗的看着她,眼神死死的凝在舒窈身上:“她从来没有为我留下来过。现在,她也不带我走。”
“玉娘不是村里人,你不知道吗?她本来就是中原来的,这里不是她的家乡。她早就该回去了。”原来的舒窈不知道陈寡妇的身世,但是她能够猜出来。
江南人的温婉长相,轻言细语的说话风格,卖掉她做盘缠的父母,送给她精致手镯的哥哥。这一切就可以看出来陈寡妇大概和顾清扬是一类人,都是被流放到这里来的。
哥哥还可以回去,那说明不是什么诛九族的大罪。她若是小时候见识过江南的好风光,自然是不愿意再留在这里蹉跎岁月。
什么遍地是黄金,到底不过是个理由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陈小,她怕是在那个书生刚死后就启程回去了。
陈小半天没有说话。舒窈也不管他,自动忽略了那道过于忧伤的视线,自在的哼着小曲。
顾未晚从厨房出来,看到陈小惊了一下,乖乖的唤了一声哥哥。
“晚娘,再添一双碗筷。”舒窈起身走过去,顾叶生见她起来了,也晃荡着跟在她身后走去厨房。
“你也不是这里的人。”身后传来陈小固执的声音。舒窈回头望去,发现他站在原处丝毫未动。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也要留下你的儿子离开吗?”陈小看着跟在女人后面的小团子,眼泪夺眶而出。泪水模糊中,他看着顾叶生,就放佛看到了曾经紧紧跟在陈寡妇身后的自己。
顾未晚被他的话惊到了,她有些生气,口不择言道:“陈小哥,你这是在说什么!不许说我嫂嫂坏话!”
舒窈轻笑一声,随即微微弯腰,抱住了被吓坏的顾叶生。这孩子生的聪慧,眼下明显就是听懂了这句话,被吓到了。
不知道她怎么生了一个这么聪明的孩子,一点都不像个一岁小孩。舒窈安慰似的拍了拍顾叶生,哄了他两句,回避了陈小的这个问题,“进来吃饭吧。”
顾叶生的小肉手紧紧的拽着她的衣领,他的表情异常惊恐,把正在张罗碗筷的李氏吓了够呛。
“吃饭。”舒窈把他放在腿上,见李氏紧张的要杀了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把手放下,自己吃饭。”
顾叶生扭头:“不要!”
不知道他说的是不要吃饭还是不要放手,舒窈懒得管他,自己拿着筷子就开始吃起来。
顾未晚对陈小刚刚说的话余怒未消,每吃一口饭,就得轻哼一声,惹得紧张孙子的李氏分了几分心神关注她。
舒窈慢条斯理的把饭吃了,由着顾叶生紧抓着她的衣领,慢悠悠的又晃到了院内:“你不吃饭就不吃饭,我可不会跟你祖母一样哄你。”她一只手指轻指顾叶生的额头:“娘现在又不走,你怕什么怕。”
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个饿着肚子的孩子。顾叶生得了母亲的保证,手下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慢慢放松。
一直关心他的李氏见状,立马从旁边走了过来,弯腰哄他:“生哥儿,祖母带你吃饭饭。”饶是再正经优雅的夫人,遇到自己心爱的小孙孙,也忍不住说叠词。
顾叶生哼唧了两声,抱着舒窈的脖子重重的啵唧了她一口,伸手乖乖的让李氏抱走了。
陈小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在与抱着顾叶生的李氏擦肩而过的时候,顾叶生张牙舞爪:“坏哥哥!”
陈小扯了扯嘴角,脸上绽放出一个失败的笑容。
“我跟你母亲不一样。”舒窈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身影,两只手叠在一起,笑得漫不经心,冷淡至极,“她在这里孤立无援。”而且,她曾经享受过万紫嫣红的春天,怎么还会愿意留在这个连嫩草都少有的漠北。
虽然最后她还是会离开。但是起码,现在她并没有这个心思。
“玉娘在她的梳妆盒下留了银钱。”舒窈阔步走入房屋,扬了扬手帕,“回去吧。”
不管是带着钱走人还是带着钱留下,都快离开吧,别打扰她午睡了。
顾未晚养的那只兔子惹了顾叶生的馋,他羡慕姑姑有了一只小宠物,嚷嚷着自己也要有一只小兔子。顾清扬被他磨的久了,最后妥协的给他带回来一只大白玉兔。
这只白玉雕的兔子雕的细致,眼睛还是亮闪闪的红色,不知道是什么工艺镶上去的,活灵活现,摆在桌子上就跟真的一样。
顾叶生如获珍宝,对这只兔子爱不释手。舒窈对这只兔子也喜欢的紧,因为它香香的,而且还能分散蠢儿子的注意力——现在顾叶生再也不会无时无刻的“娘亲”了,他变成了无时无刻的“兔兔,兔兔”。
拥有一只真正兔子的顾未晚对此不屑一顾。两个小孩有时候还会因为谁的兔子好而吵起来。
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居然能跟七岁的孩子吵起来,活久见。
其余三个人倒是习以为常。用顾清扬的话来说,就是“不愧是小爷的儿子”。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舒窈正坐在身边,话一出口,舒窈就想到了在东国遇见他的那一幕。
死气沉沉。
舒窈抿了一口茶水,心道他还是这般朝气的好。
这个茶叶也是上次胡商来的时候买的,舒窈又抿了一口,心里感叹还是差了几分味道。
“嫂嫂。”顾未晚敲门带了一本书走进来,看了一眼四周环境,面露疑惑:“哥哥不在吗?”
舒窈摇头:“夫君出去了。”她看到顾未晚手中的书,眼里流露出几分兴致:“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这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后面被涂墨了,我想知道后面是说的什么。”顾未晚走上前给舒窈看那块涂墨的地方,眉头微不可见的拢起:“我猜了许久,都没有猜出什么意思。所以就想来问哥哥。”
说完,她嘟嘴:“五经我都看完啦,只有这一本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本很多地方都被涂墨了。”
舒窈接过书随意的翻了两下,思考了一瞬,说道:“这大概是我涂的。”
“啊。”
顾未晚脱口而出:“嫂嫂?”她连忙止住嘴,抱歉的看向舒窈,“我有些惊讶。”
舒窈不奇怪,她把书还给顾未晚,淡淡道:“涂掉的是讲情爱的。如果你想听的话,这些我还记得。”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给她讲书。
顾未晚自然是求之不得。若是情情爱爱的内容,拿去问哥哥的话自然还是不太好意思。如果嫂嫂能够给她讲书的话,倒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嫂嫂为什么要涂墨呢?
这个问题在顾未晚心中一闪而过,很快她就被舒窈平淡的讲解吸引去了全部心神。
顾未晚出生没几年就被带到了这里,性子早熟,行事稳重,舒窈给她讲书的时候就没有多加修饰,浅显易懂的给她讲着这里面的意思。
顾清扬的话还是有一点道理。他家的基因里大概是多觉醒了几分聪慧,每个人都生的冰雪玲珑的。
舒窈讲书之余多看了两眼身边一脑心思全落在讲书上的女孩,眼里多了两分笑意。
但是想到这本书被涂墨的内容,她脸上的笑意又悉尽消散。
外面的天色黑了下来,乌沉沉的云朵压满了天空,今夜又是无月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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