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迢迢
你在的地方，即便是千里迢迢，我也要来到。
许如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周五下班之后接到的第一通电话，不是来自自家爸妈的，也不是来自客户的，而是来自瞿森的。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许如清正在奔跑去地铁站的途中。晚上加了会儿班，她担心自己会赶不上回苎城的末班快车，因此顾不上掏出手机来接听，一心只想着先坐上地铁再说。大不了到时候回电话的时候再给人赔个不是嘛。
哪知那串铃声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一路响到了地铁里。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许如清带着些许恼意掏出了手机，屏幕上赫然在目的“瞿森”二字让她起了一丝疑虑。
她什么时候存瞿森的电话了？
而当瞿森在电话里问她该怎么坐车去苎城时，她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苎城，这个距离市中心足足要一个半小时车程的地方，他千里迢迢来这儿做什么？
瞿森只说他有个综艺恰巧要在苎城周边录制，然后正好听到说在苎城这边能够看到海，所以想过来玩两天。
可是，苎城的海和浪琴湾的海相比……
“从机场过去的话，且还要一段距离呢。”许如清说。
“我记得你说过，从机场到你家，只要坐一部车就行了。”
“有是有，但那是长途公交车，会很慢，你可以直接打……”
“去哪儿能坐到？”瞿森打断了许如清的话，直接问道。
“你先坐电梯到b1，然后……”许如清迟疑了一小会儿，瞿森那里却着急地继续追问起来：“然后呢，然后去哪里？”
“然后，你就在那里等我，我来找你。”
“好，我等你来。”电话那头瞿森温柔又讨巧的声音就像是在幼儿园乖巧等妈妈来接的小孩子，让许如清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上回在北城的时候，许如清还说呢，瞿森可是块显眼的“路牌”，结果这么快，她就真的要去找那块路牌了。
找到瞿森的时候，许如清发现他正低着头，专注地打着游戏。一个大明星，居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在这种场合打游戏，也是绝了。许如清突然玩心上头，想要吓一吓此刻正全神贯注于游戏的瞿森。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瞿森背后，刚伸出手想要趁他不备，“重拳”出击之时，瞿森凑巧就转过了身来。结果，重心前移的许如清一头“扎”进了瞿森的怀里，倒还真是把他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瞿森赶紧把面前的小人儿圈扶住，同时还不忘戏谑她两句：“让你搞偷袭，这下好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
许如清真是懊悔极了，果然人是不能存什么坏心思的。而被戳中了“坏”心思的她只好低着头，不敢看瞿森，呆呆地立在原地不动，任由瞿森把她圈扶在他的怀里。
如此场景，任凭哪一个路人经过，都会误以为是一对在打情骂俏的情侣，不免投来一个“公共场合，请注意影响”的眼神。瞿森倒也不怵，干脆直接搂着许如清往前走，淡定地说：“我们走吧。”
这下，许如清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姿势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她想挣脱出瞿森的怀抱，可瞿森却硬是不让。
“这样不好吧，万一被人发现了，就说不清了。”
“别动，你再动就要叫人起疑了，”瞿森低头轻语，将许如清搂得愈发紧了：“越危险的姿势，越安全，你不知道？”
“我……”
“接下去往哪走？”
“那边。”
就这样，许如清在瞿森的搂抱下，把他带到了回苎城的长途大巴上。大家的确都以为他们只是一对寻常的小情侣，没有人发现瞿森的真实身份，让许如清松了一口气。一上车，许如清就把瞿森带到了最后一排，并让他往里坐。奈何狭小的空间实在容不下瞿森的两条大长腿，许如清只好同意让他坐外面，自己去坐靠窗的内座。可瞿森却耍起了小孩脾气，摆正自己的两条腿，端坐在那里，不给许如清挪位。眼看着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许如清无奈，只好选择从瞿森腿上跨过去。结果刚跨过去一条腿，司机就启动了车子，让重心不稳的她直接跨坐在了瞿森的双腿上。慌乱间，许如清本想抓住瞿森所坐椅背的两侧，却一不小心抓在了瞿森的肩膀两侧。
四目相对之时，许如清觉得自己的脸上瞬间起了一股热气，大概可以煎熟一个鸡蛋了。如此暧昧的姿势，让瞿森在那一刹那也紧张得不敢呼吸。但他必经“久经情场”，这样的场面在戏里又不是没遇到过，便很快恢复了轻松模样，并窃喜地开始打量起许如清的羞涩模样。当瞿森的嘴角露出一抹饶有趣味的笑意时，许如清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了一句“对不起”。她站起来，迫切地想把另一条腿给掰过来。可一着急，许如清反而扯到了自己，让自己再次失去了重心，再次跌落，和瞿森交缠在一起。瞿森的眼角笑出了褶子，终于出手相助，压低自己的双腿后，把许如清扶了过去。
坐定之后，许如清立刻把车窗打开出一条小缝，好让清风把自己滚烫的脸给吹凉些。
直到售票员过来让买票，瞿森无措地转过头来看她，许如清才又开口说了话。
许如清问起瞿森这次来苎城，是否都已安排好要去哪些地方游玩。这不问倒好，一问便又给自己问出了一份地陪的活儿。这回是真地陪了，瞿森的朋友里可没有比许如清更了解苎城的人了。瞿森用几乎是央求的语气让许如清抽空陪他一起逛逛，让她实在是不忍拒绝。
他说最近几天连轴转的工作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就想找一个没什么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自在闲适地逛一逛。许如清曾在谈笑中说过，苎城是一个即便他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了，也未必会有人认出他的地方。倒不是说那里的人落后到连大明星都不认识，只是大家都不觉得大明星会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便不会刻意去留意，不像在朝阳区，人人都像是“侦探”，他每次出门，都必须要全副武装。过两天正好要去苎城旁边的禾城录制综艺节目，想着刚好顺路，瞿森便突发奇想过来苎城休两天假，来看看这个许如清所说的“世外桃源”。
“那你找好住处了吗？”许如清问道。既然是突发奇想，他不会连住处都还没找吧，许如清这样想。
瞿森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许如清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我家最近在装修，不太方便，不然你可以去住我家。”虽然她想爸妈是一定不会介意她带一个大帅哥回去的，但她还是不太敢的。
瞿森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要是去你家，算什么？”许如清能主动做出这样的提议，瞿森还是很高兴的。
但这一问，还真把许如清给问住了。算什么？她去北城，在瞿森家里住了好几天，要说还人情的话，她是该让瞿森在自己家住的。可是这样，算什么？
见许如清被噎住了，瞿森接着又说：“我订好酒店了，到时候你告诉我在哪儿下车最方便就行了。”
“好。”下半段的车程，许如清是在对自己冒失提议的懊悔中度过的。
第二天，许如清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许父许母都对女儿的行为感到奇怪不已。这要是搁平常，她不睡到10点，是不可能主动起床的。许如清谎称是和闺蜜们约好了，要去沐秋澄的庄园那里聚一聚。
总有些东西会让人不屑一顾，比如窗外的蒹葭，又比如明媚的春光。
这一天，许如清带着瞿森在苎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着。他们一起分享小吃，一起拍照，一起感受这春日最好的徐徐清风与淡淡花香。许如清觉得和瞿森在一起很自在，熟悉了之后，瞿森变得很健谈，总能找出很多她感兴趣的话题来。上次陪他一起看剧本的时候，两人在刨析剧中人物角色性格的时候，就在很多方面表现出了相同的看法与见解，譬如瞿森对异地恋的看法，也正是许如清的心中所想。同时，他们也在很多方面表现出了互补，譬如许如清不擅长拍照，每每瞿森看到她为自己拍的照片时，总是忍不住吐槽道：“你看看我给你拍的，你对得起我吗！”瞿森在相机中翻出自己为她拍的照片，许如清不得不承认瞿森在摄影光线的运用上有着得天独厚的能力，也没有让她刻意摆姿势，便能轻轻松松地在不经意之间捕捉到别样的意境。与此同时，瞿森也非常佩服许如清的记忆力，她好像知道每一个地方的历史由来，并通过一个个有趣的故事表述出来。上学的时候，他历史很差，现在却能记住许如清讲的每一个小故事。
去赶车的时候，瞿森抓起了许如清的手，带着她一起跑。这是排除了学校硬性要求等原因之后，第一次有男生来牵许如清的手。她看着瞿森的手掌和自己的手掌贴合在一起，感受到从瞿森手里慢慢传来的暖意。她有些紧张，很快手心里便沁出了汗，好在只需要跑一小段路。
瞿森说，他想去海边看日落。许如清怕他失望，连声解释说虽然城市沙滩是苎城对外的一张名片，但实际上那只是个人造小沙滩，风光甚至还不如改造前的模样，小时候他们还能在海边捡捡小贝壳和小螃蟹，现在就只有粗糙的沙子了。听着许如清说这些，瞿森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去看什么风景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看风景的人。
他只是想和她一起看看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早春的海滩边，寥寥没有几人，却正合瞿森的心意。他摘下口罩，毫无负担地和许如清在海岸线上闲荡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闲适的日子了，成名之后，为了躲避狗仔的骚扰，他总是将自己全副武装，时刻堤防着周围的一切。可是在这里，在许如清身边，他可以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备与担心。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着，许如清在前头给他描述着这里之前和现在的模样对比，他就在后面静静地听着。走着走着，遇到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小朋友，说自己怎么都放不起来风筝，便来向他们两个大人求助。许如清本以为瞿森会懒得管这样的事，结果他却一口答应下来。听到孩子们兴奋地喊着：“谢谢大哥哥！”，瞿森憨憨地笑起来。
“你要来试试吗？”瞿森问许如清。
“不了，小时候我最失败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成功放飞过一只风筝。”
“那你等我，我去帮他们放起来。”
许如清不知道，个子高和手臂长是不是对放飞风筝有帮助，她自己之前抓着风筝，无论怎么跑，风筝总会在她停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下降，而在瞿森手里，风筝却显得很听话，只是区区几分钟，那只风筝就能稳稳地在空中飘着了。
眼见有一只风筝成功飞起来了，其他的孩子就都围过来缠着瞿森让他帮忙。瞿森怕许如清等得无聊，便唤她过来试试。
其实许如清看得正欢呢，她觉得瞿森在孩子群里的画面很美好，和平时荧幕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瞿森和孩子们都在看着她，等她的回复，她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走上前去接过已经被送到瞿森手里的风筝，嘴里还不住地说：“我真的不太会这个呢。”
“没关系，我教你。风是这么吹过来的，所以你要往这个方向来。”瞿森把许如清圈在自己的怀里，手把手教她拿风筝的姿势，然后带着她转动身体，再一起跑动。
“好，现在可以松开点了。”听到瞿森这么说，许如清便慢慢地松开自己抓紧的风筝线。
“可以诶，它真的飞起来了！”海风吹扬起许如清的头发，连她的头发丝都表现出了欢欣。
瞿森站定在一旁，双手插着兜，微微挑动着眉毛对她点点头：“我就说你可以的吧。”
直到把小朋友们的风筝一个个都放起来了，瞿森才和他们告别。离开前，还不忘嘱咐他们要注意安全，不要往海水区域跑。
原来瞿森竟还是个暖心大哥哥呢，这样的发现让许如清更加欢喜。
和孩子们分开后，他们就继续沿着海岸线走着。不一会儿，太阳开始慢慢收敛起它的光芒，两个人便在沙滩上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观赏瞿森想看的日落。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苎城看海吗？”瞿森打破了这份宁静。
“嗯？”许如清转过头来，用她那双滢滢的眼睛盯着瞿森看，似在等他的答案。
“因为……”瞿森也转过头去，凑近许如清，继续回道：“你在这里。”说完，他顺势贴上了许如清的唇。
日落的时候，天空红彤彤的，像着了火一样，也像极了许如清此时此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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