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1章 与朱子论道
赵官家的声音,从皇宫大内传出来,快速席卷整个东京城的学术界。
天黑之后,灯火通明的汴京城,聊的竟不是樊楼的歌姬,而是学术问题。
同时,朱熹的名字,也被更多人知晓。
“你们看吧!你们看吧!陛下还是相信圣学的!这口恶气终于要出了!”
几个儒生穿着丝绸衣,喝着酒,抱怨道:“新学是什么狗屎!那个什么商学院,培养出的一群只会赚钱的坏人!那些人只盯着钱!天天在想着卖多少衣服,卖多少笔墨,卖多少酒,有用吗!把古道人心都崩坏了!我们要的不是这种只会赚钱的人,我们要的是弘扬仁义礼的人!”
“早就该管管了!看看他们把这世道祸害成样了!”
“等着吧!明天官家就会请朱熹去殿上,封他做大官!”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我们的理想!”
“……”
如果今夜去樊楼,或者其他酒肆,就会看到一些儒生,在那里热泪盈眶。
他们纷纷欢呼着,多么豪气的贤者言论啊!
我要为天下百姓的太平盛世而奋斗!
“一个地方官的权力应该被限制,被切割,知府和知县没有税收的权力,也没有司法判案的权力,权力被分割之后,各司其职,并且五年一个任期轮换,以防止贪污!”
突然一边声音喊道:“这才是治世之学!”
那些儒生听到之后,就好像是被骂了祖宗十八代一样,他们怒目而来,围着这个人,开始疯狂地叫骂。
不知是朱熹的言论在汴京掀起了风浪,还是儒生们心中憋了许久的气爆发。
总之,今夜的汴京并不太平。
甚至儒生开始在公开场合批评前首相赵鼎,说他读圣贤之书入仕,却摒弃了圣人学说,采用了目光短浅的新学,以至于人心崩坏,道德沦丧。
还有人更激烈地说道:“老祖宗有大智慧!什么狗屁新学!还讨论什么狗屁重力!背弃老祖宗留下来的,不是蠢就是坏!赵鼎是第一个!虞允文是第二个!”
还有人双目通红,声嘶力竭地吼道:“这个世间唯一能治国的就是圣学!谁敢背弃这一条!谁就是华夏的罪人!”
行走在大街上的儒生们也像打了鸡血一样,看见人就开始子曰成仁孟曰取义。
一个路人走在街头,会被拉过来,一群儒生便围过来吼道:把《论语》背一遍!
如果这个路人背不出来,就会被他们围起来口诛笔伐。
你连《论语》都不会背,你不配做人!
如果有人从东京大学出来,就会有一群儒生冲过去,大声开始讨伐:你们是没有道德之人,你们卑鄙无耻,没有圣学,你们什么都不是!
在酒肆里也可以听到这种声音:他们唱戏不唱戏我不管,但做人一定要相信圣学,做一个有道德的人!
次日,天未亮,群臣抵达大庆殿。
不多时,赵官家也到了。
君臣礼毕之后,大殿内又变得安静起来。
“陛下,朱熹已经在殿外恭候。”
“宣。”
朱熹上殿。
“小民参见陛下,万岁!”
“免礼。”
“谢陛下。”
“朕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小民一介寒微,怎劳陛下挂齿。”
赵宁仔细看着朱熹,长得眉清目秀,算是一个英俊的少年郎。
他的眉宇之间,有着无法掩饰的自信和从容,那双眼睛仿佛清澈的泉水一样,湛然有神。
只要他往那里一站,仿佛就给人一种浩然正气。
“听闻阁下是一位神童?”
这一次,说话的不是赵官家,而是另一个少年郎。
他看起来比朱熹还小一点点,长得很秀气,一对月牙一样的眉毛,还有一双平静的眼睛。
大臣们寻声看去,这才知道今天五皇子赵淳也在殿上。
朱熹也看过去,看见赵淳,仔细打量起赵淳。
赵淳穿着一件很简约的青色长衣,文文弱弱的。
朱熹道:“神童不敢,都是他人谬赞。”
赵淳又说道:“我不是很聪明,但对圣学也有些兴趣,还想请教一番。”
朱熹随口而出:“天地中间,上是天,下是地,中间有许多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人物禽兽,此皆形而下之器也。然这形而下之器之中,便各自有个道理,此便是形而上之道。所谓格物,便是要就这形而下之器,穷得那形而上之道理而已。”
此言论一出,连虞允文都忍不住心中叫好。
其他官员更是忍不住道:“善!”
朱熹不愧是六岁能画八卦的人,对儒家和道家的融会贯通,非一般人能理解。
或者说,这个时代的一般人,无法企及他这个高度。
这是儒家的格物之学和道家的形而上。
赵淳又道:“那何为山川草木之道理?”
“春生夏茂,秋尽而冬藏,此乃草木之理,山巍而恒远,川流而永不息,山巍如仁礼,川流似信义,此乃山川之理,山川已万年,而草木岁生死,皆在天理之下!”
大殿内鸦雀无声。
朱熹又道:“老子曰道生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即太极,太极为天理,物物各有一太极,月映万川,理一分殊!”
他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惊叹不已。
这不就是赵官家一直挂在嘴边的道么?
朱熹以月映万川来形容,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也就是只有一个道,月亮照耀万里山川,将道洒落在山川之间,山川之间的每一样事物都有了自己的道。
赵淳又问道:“阁下之意便是草木之道为年岁生死?”
“诚然。”
赵淳又说道:“我听说,南海四季如夏。”
“此乃气之异也!”
“何为气之异?”
“形而下之异!”
这话的意思是,天理是道,草木本身的形状和属性是气。
赵淳又问道:“那为何树叶各有不同,树木亦有差异?”
“气之所异,则器之所异。”
“那为何南海草木之气与中原草木之气迥异?”赵淳继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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