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草莓到手，却看到尚攸离开的背影。
申悠怀着惋惜的心情回到家中，在将手中战果放在茶几上的瞬间，她的耳畔顿时被妈妈的絮叨包围：“你怎么又买草莓了？上次买的没人吃都坏了，今天又买这么多。”
“今天买的这一筐，我就算撑死也会吃光的。”她说着话，拿出四颗没洗过的草莓回了卧室。
申悠倒在床上不到一分钟，掌心托着的手机嗡嗡几下响起震动。
她瞅了一眼微信，点开免提将手机一丢，而后阖上双眼。
良久，手中那另类的触感使她记起还拿的草莓，她又一颗接一颗地塞进了嘴里。
“你打算什么时候返校？”
电话另一半杂音异常强烈，申悠猜不透柯欣在做什么，没有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停顿半刻方才反应过来：“明天呗！”
“要是我有一个像你这么好的机会，怎么着也得在家赖上两个星期。”
“那这福气还是给你吧，我消受不起。”申悠说着话，脖子传来疼痛感，“还有事儿没？”
“我去！你几个意思，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还是说那个小妖精绊住了你的脚？”
“滚！我该去洗澡了。”
申悠回完话懒得再开口，不打招呼直接点了挂断。
她推开衣柜的移门，在一大堆短袖里发现了睡衣，来到次卫。
洗澡时脑子里想的全是明天返校，应对李静纯和同学无视的各种办法，却不料想得太入神，一下子滑倒在地。
当时只感觉身体一晃，接着头重脚轻地向前倒，不仅脑袋磕上瓷砖，左臂还不小心骨折。
总之这两天水逆，做什么都倒霉。
她迫于无奈，真的在家待了两周。
这期间，倒是涂了个清净。每天在家复习和养伤，用不着因担心社交而焦虑。
而付薪予跳舞这事儿，在岁月的淘洗和不断衍生的矛盾中，也被人们抛在后面，仿佛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变得美好起来。
然而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就是高二的期末考。
一共考两天，最后一门考完跑出考场的瞬间，申悠看到了全员沸腾的状态。
她在欢呼声中听到了付薪予的喊叫，茫茫人海中，看到他挤过人群跑向自己，“我向你妈汇报过了，今天晚上带你出去撒欢，九点四十之前回家。”
申悠望着他犹豫起来，嘴角轻启，愣是半天没说出拒绝的话。
“走呗！”身体伴着这两个字，被冲到身侧的人一撞而过。
她不想顶着石膏出去招人眼球，可付薪予的目光太过炽热，“玩嘛！我们都是准高中生了，庆祝一下。”
“让我来看看是哪个傻蛋不去。”
一个付薪予都解决不了，又来一位柯欣。
她不知道柯欣什么时候把一叠试卷撕得细碎，冒出来的同时，申悠的身上多了不少纸屑。
她摸过发顶打着红叉的一小片碎纸，再看看对面一说一笑比相声还精彩的两人，没办法才应下。
“我想喝椰汁。”
“找她！”
“找他！”
申悠听到异口同声的声音大笑了起来，然后她故作扭身：“不走了。”
“买买买！”明知是玩笑，却被朋友们积极地配合着。
紧接着，申悠的两脚离开了地面，她站在中间，腰被身旁的两人拖了起来。
“放我下来！”
“放个屁！”
“那你没吃饭啊！再把我举高点。”
“……”
申悠打着骨折的名号，换来一身轻松。她蹲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门口，亲眼看着他们穿着校服，拎着两袋啤酒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走出来。
付薪予在前，柯欣在后。
两人一个模样，都举起手中的战利品对着她显摆。
申悠无所谓地摇了下脑袋，等他们站到眼前，才不紧不慢地起身。
风擦过她的耳畔传来一阵呼啸，申悠敞开校服外套，再扯松些短袖，让凉风肆意地在身上游走，闷热得到缓解，她当即傻笑了两声。
接下来的时刻，她看见身侧两个人正在争先恐后地效仿。
在无聊的废话声中，她跟着付薪予走了十多分钟。而说的撒欢无非就是提着啤酒在霓虹灯闪烁的街边撸串。
自从公交车持刀事件发生后，申悠的过度警惕，便成了他口中的疑神疑鬼。
今晚也不例外，她不过是在别人弹烟灰时，多看了一眼木桌上的烟灰缸，就被付薪予不客气地捂住眼睛拖走。
“别到处看了，也给我收起你内心那些偏激的想法，来这里吃饭的人可不是什么中小学生，小心真惹火上身。”
申悠无力反抗，干脆倚着他走。
不到三秒，她被摁在了塑料椅上。
申悠拍开他的手，“你有病啊！我胳膊疼……”下一秒，目光和前面一桌的客人对视上。
男孩眼眸潋滟，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昏沉的光线下，他冷白皮的右手无力地搭在红色塑料椅的扶手上，指腹贴着瓶白色的玻璃杯饮品，看不清楚牌子，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豆奶。
她再看一眼自己桌子上放着的三瓶雪花，面色猝地变红，没等多久，她再次抬眼看去。
申悠发现他仍看向自己的方向，对上他面上似有非有的笑不禁纳闷，抿着嘴唇缓缓扭头往后探了探。
所见之处空无一人，只有街道两侧树影的细微晃动。
她不解地转回身，落入眼帘的却是他垂首含笑的模样。
他为什么要笑，他在笑什么？
申悠不敢有举动，正襟危坐。
恰好这时，耳畔乍然响起老板娘的声音：“来了来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这是你们点的牛肉串，还有一部分在烤，你们先吃着剩下的稍后就来。”
申悠扫了眼牛肉串，下意识看向尚攸那一桌。
他身边的男生仰着头喝着罐装啤酒，莫名其妙地对他问道：“我听说你前段时间见义勇为了，男的女的？”
听了这话，申悠喘了口气，背也忍不住挺直了。她本想悄悄地听一听他的回答，却不料又撞进男生的目光里。
只见他挂着嘴边的笑意，抬起了手里的豆奶，唇瓣要碰而不碰地擦过瓶口，明显刻意为之地说一字冲她看一眼，“你说那姑娘啊。”
“姑娘！姑娘好！长得怎么样？”
“长得……”申悠心跳频率逐渐加快，偏偏他又戏谑性地说话说一半，“挺可爱。”
“可爱不就是不漂亮的意思吗？到底长得怎么样？”
听完那人的声音，申悠就见尚攸踹了一脚过去，然后他厉声叱喝，“当众讨论女生，你有没有礼貌？”
“人家又不在说一下怎么了，而且你也回答我的话了好吧！”
接着，她听到他身边的几人同时附和，没过多久，在紧张中等到尚攸的回应，“你想听到什么样子的回答，害我差点一见钟情？”
申悠明明没喝酒，状态却像是处在微醺中。听到他那带着怀疑而上扬尾音的声音，她的心狂乱地跳动着，有些飘忽不定，明明知道他在开玩笑，却还是抵不住那种兴奋。
“妈的，真像你说的那样就以身相许了呗，省得你在我们跟前天天吃狗粮，和欺负了你一样。”
“滚蛋，就是一位小朋友。”
申悠听见他平静清朗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慢慢收敛起笑意，最终撇开视线，心不在焉起来。
“靠！”
听到低骂声，申悠收回视线转到付薪予身上，只见他踉跄了一下，接着听到柯欣的反问，“你被狗咬了？”
“她的破伞碍着我的眼了。”申悠听着他说完嫌弃的话后，又见他把口中的破伞收到自己身侧。
“我看天气预报说会下雨。”
“还下雨？只有闲得没事干的人才会去看天气预报。”
申悠听付薪予说完不到五分钟，忽见夜空在一道闪电的衬托下，猛然下起雨。
她刚把伞撑开，另两个人便挤到伞下和她抢位置。
申悠的耳边萦绕起的不仅有雨声，老板娘的招呼声，还有前面一桌的震惊吐槽声。
她循着声音看去，尚攸跟同桌的同伴不一样，别人落魄地发着牢骚，只剩下他漠然地整理着桌子上的烤串。
雨丝很快在他身上落下足迹，他不在意，看都没看一眼地询问朋友如何回家。
申悠紧握着伞柄，指尖泛出些用力过后的白。她穷追不舍地望着尚攸，想大声地告诉他赶紧躲到伞下，也有过把自己的伞给他的冲动，却又都在紧要关头，把这些冒昧压在了心底。
由于下雨，她听了柯欣的提议，三人挤在同一把伞下去了超市。
不巧的是，申悠在付薪予问过老板娘后得知，雨伞没货只卖雨衣。
眼看雨势不减，无可奈何之下，她跟着买了一套。
“你不是有伞吗，还买什么雨衣？”
走出超市，申悠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豁然放松，刚想换上雨衣去撒野一次，便听到了柯欣的声音。
她一笑带过，趁她还没有套上雨衣，二话不说就把她推进了雨里。
申悠走到路口提出分别，她等在原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后，突然折身原路返回。
街边光线昏暗，夜幕如雾似幻，听着雨声，倒不至于害怕。
最终，她在一家店铺门前发现了尚攸的身影。
他站在卷帘门前耷拉着脑袋，右耳上塞着一个白色的蓝牙耳机，疏离感随着雨丝的勾勒倍加。
申悠披着雨衣，在他看不见的暗角站了半晌后上前，伞柄对着他伸出，望着他睫毛打下的荫翳轻声道：“你帮过我，我也想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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