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城北戏曲班子连夜写了一出新戏,讥讽前朝一位高官的家眷仗势欺人,随意责打街边商贩,最后闹出人命官司的戏,因着水云间的事传扬颇广,这戏又唱得很合时宜,不过短短四五日,便唱的满城皆知。苏琅琅特意让人去将那部出戏的唱词都抄录了下来,也好翻看着那位班主到底都写了些什么出来。
“青芜方才传来的消息。”绯云看着四下无人,才敢凑在苏琅琅身边小声同她说话,“犀族意图进犯,世子的密奏已经在路上了,约摸是今日午前便能到。”
不算太厚的一沓唱词被握成一团,原本平整的纸张皱巴巴地被随手扔在一旁,又被风吹得四散脚边。
时黎离开京中这样久,这还是初次听见他的消息。按着时黎此前的预计,边城戍卫图恐怕才刚刚送走,没有两日也送不到他手中,即便是送到了,守卫调动也总需要时日,而犀族特意挑着这样的时间进犯,很难不让人多想。
上一世卢思惟几乎没有太大损失便击退了犀族,这一世换成时黎,情况又会如何实在让人猜想不到。
“让青芜来见我。”
绯云将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不过一会儿,青芜便从大开的窗口一跃而入,她的身手极好,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一点儿也不像只在暗卫营中待了短短几年的样子。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了六个字,再无其他内容,“罗副将今晨刚传来的消息,再没有别的了。”
这不是时黎的字迹,苏琅琅只瞥了一眼便又交还了回去,此前因着怕耽误时黎的计划,她一直没有主动开口问过他的动向,现下既有消息传来,她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殿下在边城可还好?”
军中兵将是否在掌控之中,还有粮草医药是否都准备妥当,这些都是行军打仗中最紧要的事。纵使他走前便做好了准备,可她还是忍不住要一次次确认。
暗卫之间总有传递而不被旁人知晓消息的法子,她眼巴巴地看向青芜,期望能听见一两句让自己安心的话。翻窗而入的姑娘沉默着摇了摇头,暗卫营里的规矩森严,并不能随意打听主子的事。
苏琅琅心中不安,面上却不曾表现得太过明显,青芜虽不知时黎是否准备妥当,不过凭借着她曾经听过的有关时黎在沙场征战的事迹,她觉得还是开口宽慰了两句。
“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了,从前世子也不是没遇见过的突袭,还不就是那样化险为夷了,现下是做足了准备才去的,想来不会有什么紧要。”
时黎像是个天生的将军,从初入军营起,到自己真正在军中做出成就不过也就短短四载,北疆的风沙他见过吹过,沙场上的血肉头颅他也碰过踏过,可一场场征战下来,除了在京中朝堂上的声名更胜,外人什么也不曾听过。
“先瑞亲王的威名尚在,他顶着这名头恐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她一面应和着青芜的话,一面也是宽慰自己,“密奏虽还在途中,消息皇上应当也一早知晓了罢。”
青芜一愣,好半天才嗫嗫回道,“应当是的,皇上昨日才招了户部众人问话,仿佛是问国库是否充盈,余下了多少银粮。”
这些事总不会是旁人告诉她的,多半是她从沈丛云那里听来的,苏琅琅一直知晓她盯着沈丛云没放,因着沈陆两家的渊源,她与时黎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什么不敢说的,左右不过是盯着沈家罢了,我日日只待在府中,实在不需你时时在侧,你得空去盯着他也无不可。”
话未说完,青芜便只觉得松了口气,她如今是苏琅琅的暗卫,按理来说应当寸步不离她的身侧,只是她一向小心得很,若是不出门便只一直待在清音阁,以苏府的护卫来看,只要不是京中出了强盗,几乎不会出任何问题。
更何况自赐婚的圣旨赐下后,她也察觉到苏府附近安静了不少,应当是有皇帝与王府两边都安排了人来护卫。
“小姐。”她轻声唤了一句,似乎是有什么话,不知晓应不应当在此时开口,苏琅琅嗯了一声,耐心等待着她的下文,“沈丛云昨日漏夜前往大将军府,两人在将军府的书房中说了许久的话,大约得有一个时辰。”
沈丛云安静了许多日子,即便是卢思惟回京也未曾正经登门致歉,就好似特意躲着这位大将军一般,众人皆以为这两家结亲不成,怕是要结仇了。
可昨天白天他刚被皇帝召见,晚上便迫不及待地去见了卢思惟,深夜登门又得卢大将军亲自接待,可见沈卢两家的关系看起来比外人看得要复杂得多。
大将军府里守卫森严,青芜说话只说了一半便是根本没能探听到那两人说了些什么,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苏琅琅看着外面时候尚早,就连太阳也只是慢悠悠地往上爬升。
“殿下在宫中多年。”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移不开眼,算不上强烈的日光透过树隙照射在空地上,组成一个个奇怪的图案,“暗卫营想必也能收到宫中传递出来的消息。”
据顾嬷嬷所言,时黎在宫中也培植安插了不少人,皇帝对此心知肚明,但却从未动过那些人分毫,依着她对时黎的了解,这些人恐怕承担着他与皇帝之间的通信。
“暗卫营的确能收到,只是这消息传递是单向的,我们也都见不着给消息的人。”
宫中的消息一向是有专人收集了再视情况下分给个人,而至于这收集消息的人是谁,她一点儿也不清楚,“小姐想要打听些什么?”
“殿下的密奏今日便能到,皇上最迟午后就有朱批回过去,军情紧急,少不了要将相关官员聚在一起商议应对之法,我得知晓他们说了些什么,才好提前应对。”
边城战乱不是一两日了,今次商议也一定只是在是否出兵追击一事上纠缠,皇帝自然是想一劳永逸,卢思惟却是不愿意在自己回京的这段时间,让边城格局发生什么变化。
皇子年幼,皇帝尚未立储,卢家虽看上去蒸蒸日上,可周身的蜚短流长不断,皇帝的态度也不甚明朗,他只有手握兵权才能安稳度日。
他在边城多年,总算是勉强掌控了戍守的将士,只要犀族这个威胁一直都在,朝中便找不到更好的人替代他,毕竟时黎可是瑞亲王唯一的血脉,皇帝不会将他一直放在边城。
而从沈丛云的态度来看,他多半是要配合卢思惟的说法在皇帝面前哭诉国库空虚的,朝中一旦多数人支持不追击,卢思惟的目的便就达到了。
等再一两月他回去了边城,是要与犀族继续现今的关系,还是听从皇帝的命令主动出击,那可便只由得他来选了。
“殿下与皇上都想要一劳永逸。”苏琅琅揉了揉眉心,实在猜不出沈卢两人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劝阻皇帝,“你若有法子打听到他们说了什么,我们早早准备着,或许能帮殿下一把。”
青芜自己在打探宫中消息一时上的确是没有什么法子,不过她也还是想了一个办法,“小姐若是手中有什么殿下的信物,或许能让暗卫营的人替小姐打听。”
“我哪儿有什么信物。”苏琅琅好没气地从妆奁盒子里掏出一支发簪来,先前那块木牌被时黎取走后,她身边可也就这一样他送来的东西,“这簪子我翻来覆去地瞧过许多次,别说是机关,就连个刻字都没有。”
她将东西交到青芜手中,任她摆弄了许久也只能看出这的确是个工艺精巧的普通簪子,没有旁的什么特别之处。
“小姐。”一直站在一边的绯云小声开口,倒是从自己的荷包中掏出一块玉牌,双手捧着递给了苏琅琅,“长……罗副将离开前给了奴婢一块玉牌,说是若有棘手之事,可持玉牌找青芜姑娘帮忙。”
苏琅琅看着满脸通红的绯云,很是诧异地接过玉牌,正反看了一眼才递给青芜,“这可有用?”
一块薄薄的羊脂白玉牌上,镂空雕刻着繁复的一丛丛龙爪花,这是专属暗卫营的徽纹,此玉牌的权限算不得太大,想要调动暗卫营恐怕不成,可令暗卫营之人去打探消息总归是有用的。
“虽不知殿下之间交给小姐的事什么,不过有了这块玉牌,打探些消息当是没有什么问题。”到如今她也只见过两个有这东西,除了自己手中的一块,便只剩暗卫营统领有一块了,“或许可以一试?”
“那便拿着这个去试试,若有消息要快些传回来。”
她挥着手打发青芜出去,等人彻底没了踪影才回过头去瞧绯云,小丫头两颊通红,比耳朵上挂着的那对红宝石珠子还要红上不少。
苏琅琅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我们得先定下心来,不能自己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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