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苏琅琅走出教坊司还忍不住回身去看,高耸又不失雅致的一栋栋亭台楼阁之中,不知住着多少罪臣之后,她们面上笑意盈盈,心中还不知藏着多少秘密。
思卿这样的人,教坊司中只多不少,不过能如她一般受到仇家关照,又能委曲求全,从仇人之子口中套出实在证据的恐怕没有几个。
午后的日头正好,街边的摊前聚集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苏琅琅衣着不凡,即便带着帷幔,立在教坊司门前也实在显眼。
“走吧。”她顺下被风吹得向上飞扬的帷幔,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卢大将军府的热闹怕是要开始了。
……
还未等她回到清音阁,绯云便先迎了上来,“御史院门前早被孩子们围满,歌谣被唱的整条街都能听得清楚,想来用不了多久诸位御史便会有所反应。”
“只是……奴婢在御史院门前遇见了钱三公子。”她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只在附近看了一眼就要离开,谁成想事情能这凑巧,“他好似认出奴婢了。”
苏琅琅摘下帽帷放到绯云手中,捏着手指想了半日才道,“无妨。”
钱声川多少算是个君子,既是当面见着却没拆穿,他便不会再在背后做些什么,“青芜可回来了?”
“方才回来,现下正在院子候着呢。”
清音阁早被绯云将人清了个干净,院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青芜站在芭蕉树下,对着地上的一小撮蒲公英发愣,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小姐回来了。”她松下手中的蒲公英花球,轻微的抖动足以让纯白的花絮四处纷飞,“何御史方才已经写好了弹劾的章奏,已经赶去宫中求见了。”
何御史在将那唱词翻看了几遍,便将自己关在书房,短短半个时辰便写好了章奏,不等墨迹全干,便带着唱词与章奏匆匆往宫城走去。
自古以来,言官御史们的弹劾上书就是不用有确凿证据的,只要有传言传出便可上书弹劾,从上回的事便能看出,何御史实在是本朝文采最好且最为尽责的言官。
上回弹劾卢家家眷一事尚未解决,现下戏曲班子又将此事改编写成了戏本,唱得人尽皆知,即便是皇帝不想管也不得不顾着天下这悠悠之口。
“还有一事。”青芜看着四下无人,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及,“方才回来时,恰好路过大将军府,见着公主的仪仗在府门前候着,便去瞧了一瞧。”
“安南公主失手推了卢大小姐,卢大小姐双腕上的镯子磕碰在地上,不止碎了一地还将腕上筋脉割伤了,现下正着急忙慌地递帖子请御医呢。”
倒还是一样的手段,连些许变化都没有。
程卢两家的婚期可是皇帝亲自选定的,正月十六,宜嫁娶的黄道吉日。虽说婚期定得稍急了一些,不过一应用具皆有礼部帮着预备,就连嫁衣都是皇后着织造司准备的,卢家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
现下陆锦岑伤了手腕,短短几个月能否养好手伤还未可知,更遑论如期成婚。
苏琅琅瞧着她说得很是要紧,又想起自己上会伤得并未有这般严重,少不了多问上一句,“玉石裂口虽锋利,但恐怕不能割伤筋脉罢?”
“或是事有凑巧,凑巧有什么碎瓷片砸在地上,刚好割伤了双手筋脉也未可知。”
她也并未亲眼见着那伤口,不过卢锦岑两边衣袖上的血迹重重,地上又刚好有碎了满地的茶盏,这般猜测大约也不会有错,“远远瞧着那伤口,恐怕没有半年是养不好的。”
“那公主呢?”
“被卢老夫人压在将军府,恐怕一时半刻是回不了宫的。”
“看来卢大小姐伤的不轻。”
卢思惟现下被困在宫中,自家女眷又与公主起了冲突,想必过不了太久,事情便会传到皇后耳中,此时一旦被皇后知晓,皇帝便也能立刻知情。
家中不宁,何以治国。
此事一出,言官御史也不会放任卢思惟在宫中议事,而南疆之事又是等不了的,少了卢大将军阻拦,事情恐怕要好办不少。
卢家的事有御史们和皇帝操心,沈家的事便得由她来推动,将绯云与顾嬷嬷都打发了下去,苏琅琅轻声对青芜道,“我今日去了教坊司。”
她回来的这一路都盘算着如何同青芜说明此事,可看着她面色不变,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过了半晌,还是青芜自己开了口,“她可还好?”
长青虽时时去教坊司照看思卿,可回了王府总是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没有世子的授意她又实在不敢打听,现下苏琅琅主动提起,她才敢开口问上一句。
“怎么算是好呢。”苏琅琅反问一句,“你在暗卫营过得算好吗?”
青芜一时语塞,她在暗卫营过得日子实在算不上好,让一个原本娇生惯养的小姐,进到营中厮杀,若不是思卿送她出来时,叮嘱了千万遍一定要好好活着,她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她一定不好。”她轻声应和,一个被人捧着长大的京中贵女,在教坊司那种地方又怎么能好,“她可说了什么?”
“陆姑娘说想见你一面,确认你安好。”苏琅琅将自己与思卿见面所说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知,包括沈家的所做所为。
户部亏空一案,所涉金额巨大,即便当初查实户部三人是被设计,而后的处置也不会比现在轻上多少。话虽如此,可若沈丛云不曾设计此事,陆家也不会被卷入亏空案中。
朝堂争斗一向都是这般你死我活的,究其缘由实在也没有什么意思,她抚上青芜捏紧的拳头,看向她的眼睛,“陆姑娘说证据不能白白交给我,她也实在信不过我,若要交易她只愿将东西交给你,而所有交易她也只愿同你谈。”
世上还活着多少陆家人苏琅琅并不清楚,如今七载已过,倘若坊司之外王府之中还有谁能让思卿信任,恐怕只有这个与她自小一道长大的妹妹了。
这是寻常事,她手中的证据算是保住陆家余下众人性命的保命符,若要拿来与人做交易,自然是要找个双方都极在意信任之人。
此事关乎陆家众人的性命,苏琅琅不能催促青芜做出什么决定,只静静地等着她的回音。
“若见了堂姐后,她不愿交出所谓证据……”青芜抬眼看向苏琅琅心中不安,她自幼便跟在思卿身后,那位堂姐说什么她便点头照做,现今她也实在没有把握能与思卿谈成什么交易。
时黎现下处境艰难,若无证据,沈丛云便稳坐户部侍郎之位,只要他一口咬定国库空虚,时黎便再无可能等到京中的钱粮援军。
“那便只当是见她一面。”苏琅琅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没有思卿帮忙,她便再想别的法子。
当初沈家的事在国公府闹得不可开交,只要有人愿称自己听见了思卿的话,提出户部亏空案审查不清,皇帝必定会为了时黎重查此案。
只是户部尚书现下与沈丛云不大对付,此事若被翻出来,这两人势必站在一起,只为撇清干系,这实在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去用。
“当初她耗费心力才将你送出教坊司,总也该去见她一面,谢她一谢,也当是报个平安。”
她翻出一套新做的素色衣裳交给青芜,又拿出一锭银子和一盒首饰放在她手中,“教坊司的人难缠,送银子难保不被搜刮,拿着首饰傍身多少好过一些,至于这银子,长青许久未去教坊司,这便当交给司乐托她多多关照的。”
那一盒首饰收得极深,一看便知是细心收藏的,她出手这般大方,让青芜有些不安,好半日她才道,“小姐安心,青芜定将东西拿到手中。”
苏琅琅当初请时黎护住思卿的性命,打得就是若有机会能用她扳倒沈家的主意,她自己可以去同思卿斡旋,却不大愿意将此事压在青芜身上。
到底她对青芜没有什么恩惠,青芜与思卿之间的情谊也非外人可比,强压着去做,只怕适得其反,“此事若能成,便是最好,若是不能……若是不能你也不必多言,早早回来就是。”
“去罢,宵禁之前记得回来。”
……
青芜离开没有多久,宫中的便有消息传来,何御史入宫拜见皇帝,当着卢思惟的面弹劾他家女眷仗势欺人,还未等何御史离开宫中,御史院的弹劾便纷至沓来,章奏堆满了皇帝的桌案。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不十分好看,未及皇帝遣人去大将军府问询此事,卢锦岑伤了双腕一事都传至宫中。
“皇上已经让卢大将军回府处置家事,并责令他将何御史所书之事调查清楚,写成章奏呈报。”顾嬷嬷一字一句地复述着宫中传出的消息,“至于边城之事,皇上令户部先行腾挪银钱二十万两,粮草十六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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