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母女俩站在窗后齐齐往外看，除了庄大叔，还有几个汉子正在院中与几名匪徒搏斗。淑芬眼尖地看自家哥哥拿着一把劈柴的砍刀站在院子的一角，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吓得不轻。
沈氏颤颤巍巍地说道：“这些人看着都不像一般的难民啊，手头还有些功夫，要不是庄大叔他们过来，就凭你哥哥断然不敌。”
说着一把拉住淑芬的手道：“芬芬，我有点害怕！”
“不怕！”淑芬很敷衍地劝慰了一句，她的目光和心思都集中在院中一人的身上。
庄泽成穿着一身玄色紧身衣，束着一条绣着红色暗纹的腰带，提着一把暗夜中发出银色光亮锋利的剑和一名匪徒斗在一起。
是的，匪徒。
淑芬虽然没什么见识，也能看得出，两人一来一往间绝不是普通人打架的样子。
她虽看不懂招式，这会子也看出来了，庄泽成已经制住了对方。
“庄三爷怎么也来了。”沈氏叹了一口气，指着那些人道：“他们都是他的手下吧。让他们动手就好啦，怎么还亲自动手了。瞧着倒真是个厉害的人儿，长着还这么好看。”
淑芬稀奇地看她娘亲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管人家长得好不好看！
一刻钟后，那些人都被打倒了。
陈自如去柴房里摸了一大圈麻绳回来，众人一起动手把这些人手脚都捆住了。其中一人对着庄泽成道：“三爷，我带他们去官府。”
“嗯。”庄泽成沉声应了，一个字也没多说。
淑芬和沈氏这才从房中出来。
沈氏上前道谢，连声道：“今日多亏三爷搭救了。要不是您带人过来，光凭我们几个，只怕就要死在他们的刀下了。”
说着还招呼一双儿女过来，“自如，芬芬，你们都过来谢过三爷。”
庄泽成淡道：“不用，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一会的功夫，院中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凄清的夜里，只听得风声呼啸着刮过，呜咽又大声。
“好大的风啊，要变天了。”沈氏看着院中东一摊，西一摊的血迹，眉头紧皱，指挥众人连夜清扫干净了。纵是这样，院中也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一夜过去。
翌日一早起身，淑芬半梦半醒中，听见沈氏在外头叮嘱萧城，“今儿也不要去铺子了。歇上两日也没什么，你拿着银子买些肉食和蔬菜瓜果回来，不拘什么，要新鲜些。再去外头看看现下如何了，有什么消息回来同我说说，也好叫我安心。”
外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想是萧城出去了。
淑芬抱着被褥坐在床榻上发呆，想起昨夜的事情仿佛是一场梦一般。庄泽成挥剑与人打斗的场景还在她眼前晃动，他可真是厉害啊！看着她一颗心呯呯直跳。
沈氏走进来，走到床榻边坐下，抬手温柔地摸了摸淑芬光滑的发丝，轻声道：“昨儿晚上吓坏了吧，幸亏没事，东西也一件没丢。淑玲一大早起来就问我要银子，说要去外头买十个大肉包子吃。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不给她银子就闹脾气，结果拿了银子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我让萧城去找她了，但愿她没事，要不然等她爹回来了，可怎么交代啊！”
“大肉包子？”淑芬不解道：“这会子外头兵荒马乱的，她怎么突然就想吃这一口。真是任性哦！你也不拦着她！”
“我倒是拦了，也要拦得住啊！”沈氏也郁闷，“这孩子就是匹野马，将来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夫君能降得住她。”
淑芬啧了一声，穿好衣裳起身。
过了大半个时辰，淑玲恹恹地回来了，看起来很不高兴。
沈氏私下悄悄和淑芬说：“这丫头也不晓得死到哪里去了，说是去买大肉包子，结果一个包子的影子都没瞧见，总不能一口把十个包子都吃了吧？”
过了一会儿，萧城也回来了，他买回来的东西不少，鸡鸭鱼肉都有，蔬菜瓜果也够吃上几日了。他本来还有些焦灼，听说淑玲已经回来了，这才放心。
他对沈氏道：“外头抓走了好多人，我听说庄三爷承袭了，如今是侯爷了！还听说昨儿晚上闹事的那些匪徒都是冲着他去的，咱们这条胡同里的人都是吃了误伤。好在也没什么人遇害。”
“那他现在是魏国公了？”沈氏咋舌道：“那往后见了他要喊什么？侯爷？”
萧城哪晓得啊，眨眨眼带着自家媳妇把买回来的吃食都提进厨房里头去堆好。
下午淑芬无聊地搬个凳子在门廊下看一本游记，王大姨家的二媳妇来串门。这位平常就是个万事通，附近几户人家有什么事，她是最清楚的不过的了。
她自己动手搬了张圆凳出来，坐到淑芬身边凑近了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芬芬，你知道今天胡同里头的人都在说什么吗？”
淑芬把游记往凳子边上的茶几上一搁，直言道：“三姐姐，你就别装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今儿要不让你说，你只怕会憋死哦。”
“嘿嘿。”王大姨家的二媳妇干笑两声道：“胡同前头的李家离魏国公府最近，他家的李老头说看见你们家淑玲去魏公府了。他话说得可不好听。”
淑芬听得正起劲，王大姨家的二媳妇却不说了，巴巴地望着她，那表情就是说我在吊你胃口，你赶紧接话，问啊！
淑芬的心火噌得一下就上了，用力压了压，才好声好气地问道：“那李老头最爱嚼舌根，他能说什么好话，多半是说淑玲一个姑娘家不要脸吧？”
“嗯。”王大姨家的二媳妇慢吞吞地应道：“听说在魏国公府门口站了很久，想进府去，还在门口碰见了庄三爷了。如今人家是侯爷了，见了她理都不理，直接进府了，偏生人家还在后头巴巴地喊了几声，都叫李老头看了去，可不就没什么好话了！”
淑芬沉默了，这叫她说什么好？
偏生王大姨家的二媳妇还在接着往下说，“这淑玲也不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人家可是侯爷，长得俊俏有钱又有势，哪怕小时候不受主母待见，也不是我们这等小门小户能比的。她怎么就巴巴的往上凑呢！人能看得上她？就算真看上了，最多也就是个做小妾的命，当不了主母。你回头和你娘说说，让她劝劝淑玲，莫要叫她出去丢人现眼了！”
“哎！我就说她一大清早买什么肉包子，果然没什么好事。”
沈氏已经听见了，走过来拉了王大姨家的二媳妇扁嘴道：“这位我可劝不好，幸好我家芬芬懂事，不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我呀，只管顾着自己闺女就行了。”
说着压低声音又问道：“哎，昨儿那帮匪徒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听说和新任侯爷有关？”
两个妇道人家又哪里知道天下大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几句，沈氏拉着人进了厨房，去尝尝她新做的枣糕。
淑芬一个人愣愣地坐在门口，不知怎么又想起了他的身影。
如今他成了侯爷，满城的闺秀都想嫁给他吧。
一天过去，夜晚来临。
天色渐渐暗了，一家人用了晚食围坐在八仙桌前喝茶聊天，外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经过昨晚的事情，大家都有些神经兮兮了。
陈自如呼地一声站起来，大声说道：“谁，外面是谁！谁，谁去开门！”
淑芬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其他人也被逗得哈哈哈笑出声来！
然而……很快大家都笑不出来了。外头的敲门声在继续，却没有人回话，这情形和昨晚一模一样，难道匪徒又上门了？
陈自如浑身僵硬地站了一息，拔腿往柴房里走，没多久从柴房里头出来，手里头多了一把柴刀。
萧城反应也很快，他进了厨房，拿了一把家里最锋利的菜刀出来，平常是用来砍骨头的。一刀用力下去，猪筒骨也能砍断。
主仆俩人拿着刀走到门口，大声又问了一句：“谁，谁在外面！”
俩人分头站在门边，互相对视一眼，萧城手放在门闩上正准备开门，外头传来说话声，“哎，这位大叔，你有点眼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说你黑漆漆地站在这里做什么，里头的人问你还一声不吭的，想吓死谁啊！”
这是王大姨的声音。
萧城一下就把门打开了。
外头站着王大姨，她提着一只竹篮，站在她对面的是又聋又哑的庄大叔。
淑芬一眼看见庄大叔，脑子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通常，他单独上门就说明他的主子不太好。
庄大叔一眼看见淑芬就冲她双手飞舞，做了一番手势，又朝她使劲挥手，让她过去。淑芬还没动，身后就传来一声冷哼，淑玲不屑地说道：“平常装得好斯文，怎么半夜三更却有人找上门来，有本事你就别去！”
淑芬一下就愣住了。
是啊，她去做什么？庄泽成为什么非找上她不可，没有她，难道就没别的人能帮他了？
容不得她细想，庄大叔已经走上前来，用力拽她的走往前走。淑芬被拖得趔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无奈地转回头来宽慰沈氏：“娘，我去看看就回来，你莫要担心。”
“我也去。”陈自如跟了过来，“我陪着妹妹一起去，有事好帮衬一把。”
不料，庄大叔走得很快。
一切仿佛旧事重演，淑芬被丢上了马车，迅速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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