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黛玉被挡住了去路,心中有些不满。尤其这些人口里唤着人,眼中却分明是打量,实在放肆的狠。黛玉微蹙眉“你们是何人?”
玫红衣裳者名唤云烟,也是她提议过来给黛玉请安,此刻听了黛玉的话不免抿嘴偷笑“妾身等身份低微,怨不得大姑娘不认得我们。不过虽咱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名牌上的人,可算起来也是侍候老爷的,大姑娘怎么也该唤人才是!”说罢,一双丹凤眼轻轻挑起,是笑非笑瞅着黛玉。
“我们回去!”夭夭在一侧开口道。
黛玉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拧眉。终究听了夭夭的话,绕过她们打算离去。云烟却不依不饶,一个侧身挡住了黛玉的路:“大姑娘怎么走了?”
“让开!”黛玉神色微沉,下巴微抬冷言斥道。
云烟为黛玉的气势所惊,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眼看黛玉拂袖而去,云烟几人却是面面相觑“云烟姐姐好好的惹大姑娘做甚!”
云烟正因为被一个小姑娘吓住了丢了面子心生恼怒,听了这话冷笑道:“凭她什么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怕什么!”
说罢不理会其余人,昂首而去。众人瞧了,只觉没意思,各自回去不提。
青梅领着人匆匆赶来,见自家姑娘好好的心下稍安,柔声笑道:“姑娘去哪了?叫我们好找,可累了,回去歇着可好?”她只听下人提起流芳园内那几个也到园子里去了,也不知道姑娘是否见着了。分明夫人有命不许她们随意走动的,果然是外头来的,放肆得很,青梅暗自埋怨那些人,生怕污了自家姑娘的眼。
黛玉神色淡淡的,撇了眼青梅,并不出言。
“姑娘可要去看看夫人?”青梅试探性的问起。
黛玉只低着头闷闷的走着,青梅心中暗叫不好,也不敢劝,只陪着。夭夭见此,眉头皱起,伸手握住黛玉的手,陪着她一起走。
感受到双手握住的力度,黛玉的神色稍缓。止住了脚步对青梅:“青梅姐姐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先生!”
“这!”青梅迟疑,瞧着黛玉神色到底没敢拦着,只笑道:“好,只姑娘早些回来。”
黛玉点点头,拉着夭夭走远些,见四下无人,她一直撑着的力气却是散了,一张小脸带上了苦意“夭夭,我难受!”
夭夭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玉儿乖,没事的,那几个人不好,我去教训她们!”
黛玉咬着唇,眼泪却不争气的盈满眼眶“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娘亲了!”
“没有的事。”
“骗人,那几个女子分明是爹爹的新姨娘!”黛玉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她用力的抹了把脸,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红印子,瞧得夭夭心疼不已。
“别哭了!乖!”夭夭伸手替她擦拭泪水轻声哄她“你那爹爹不好,那就不理他,有我在呢,我会陪着你,玉儿乖不哭!”
夭夭不哄还罢,越哄黛玉却越觉得伤心,哭个不停!夭夭急得不行,偏又没有法子!
“这是谁欺负你,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夭夭和黛玉,一个哭得伤心,一个光顾着哄人,却都未曾注意到安先生何时来的。
不等黛玉回话,安先生直接伸手一个用力就将人抱在怀里,一边替黛玉擦了眼泪,一边道“谁欺负你了!”他的乖徒弟他都舍不得欺负狠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人!
“先生!”黛玉哭得难受,这会儿还有些晕乎乎的,只抱着先生不撒手,也不说话。
安先生见此,也不好将人放下,只能将人抱回了自己院子,至于一旁夭夭,他自是没瞧见。眼见黛玉被安先生带走,夭夭登时脸就黑了,可惜安先生压根看不见他,他也没办法从安先生怀里抢人!
安先生把小花猫捡回去,叫人打了水,亲自替黛玉擦干净脸,黛玉只乖乖的任由先生动作,她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正害羞,低着头不敢抬起。
安先生瞧了好笑“怎么小花猫还知道害羞,说说哭得这么伤心,谁欺负你了!你爹还是你娘?”
“先生怎么知道?”黛玉抬头眨巴眼好奇不已。
安先生敲了敲她的脑袋,“傻子,这府里只有三个人比你大,不是你先生我,不就只有你爹和你娘,说吧,是你爹罚你了,还是你娘罚你了!”
黛玉捂着头哀怨的看先生,她才不傻,只是一时糊涂了,先生下手真重!夭夭默默的替她揉了揉,黛玉看了眼夭夭,再看先生,还是夭夭好,她对着夭夭笑了笑。
“傻笑什么!”安先生不见她回话,侧头看去见黛玉对着一旁傻笑,觉得莫名其妙。
黛玉忙遮掩道:“何时笑了,先生看错了!”
安先生瞧她一肚子鬼灵精的就知道说得假话,嗤笑一声“你是说先生我眼力不好?”
“自然不是!”黛玉这会儿可不敢让先生深究“先生最是厉害,怎会看错,是玉儿刚才想事情,出神了!”
安先生估摸着她不愿答,也就不再揪着不放,只是刚才的事情却不能这么算了,他都舍不得欺负哭了,就算是亲爹亲娘也不行。
提起此事,黛玉却是掩不住失落的表情,虽则经过这会儿她已经不会难过的想哭,可到底难受。安先生看着她这样声音也不免放缓了些“你若不想说就算了!”
黛玉轻轻摇头,泄气的低着头“先生你来府里这么久,留师娘一个人在家好吗?”
安先生好奇黛玉怎么提这个,却也笑道:“你看你先生我如何?“
黛玉不解先生怎么问这个,不过想着先生素日的脾气,黛玉很有眼力见的将先生的优点放大了说“先生才比子建,貌若潘安,当世无双!”
“不错,有眼光,你先生我如此优秀,又岂是一般女子可堪匹配!”
“原来先生尚未成亲!”黛玉精准的抓住了重点!安先生顿时被噎住了,那是他看不上,京中想嫁他的女子多了去。
安先生黑着脸,怎么琢磨黛玉这话都不大对头。一旁的一直站着充着木桩的侍从却忽然接口道:“可不是吗?家里头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公子就是不肯成婚,林姑娘也觉得不对吧!”
黛玉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元宝叔叔,先生为何不成婚?”
“元宝!”安先生是笑非笑的唤了声,元宝立时哑了声,乖乖的站好,坚决不开口。
黛玉的眼眸在安先生和元宝叔叔之间打了个转,估计这回是没可能了,要不下次偷偷问问。安先生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主意,纸扇轻轻敲了她的头“自个的事情还闹不清楚,还管先生的闲事!到底说不说,不说就回去!”
“我不回去!”黛玉扁了嘴巴,这会儿娘亲肯定知道她在园子的事情,她才不回去。
黛玉知道不回去躲不过先生的询问,还是乖巧的把事情说出来,也有一两分想先生出出主意的意思,安先生虽在林家住着,却不可能管林家后院的事情,听黛玉说他爹多了好几个美人,安先生摸着下巴道“莫不是我小看林兄了!“
元宝在一旁忍了许久终于没忍住给这两个解释起来,有些个事上头不知道,下面却更清楚,黛玉年幼,林夫人有意护着,自然无人敢去她跟前嚼舌根,安先生是不管这些事的。倒是元宝,他是安先生的侍从,同林家下人常打交道,反倒是听了些风声,虽则林家对下人管束较严,只是人都有八卦之心,这事也算不得什么隐秘的事情,偷偷议论也不怕。安先生倒是知道这段时间不少人往林家送礼的事,只是却没想到其中还有美人!他轻笑一声:“这般看来,林兄倒是艳福不浅!”
黛玉却是板着脸不说话,安先生好笑的掐了下她的脸:“这般模样可不好看了,你爹爹又不是没有姨娘,就算再多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也碍不到你,若是那几个敢欺负你,先生替你出气!”
黛玉闷闷不乐的道:“爹爹是因为不喜欢娘亲了,才要新姨娘吗?是不是男人都喜欢纳姨娘,先生也会?”
安先生把玩纸扇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笑道:“或许,世间男子多薄幸,所以玉儿呀,记住了,以后不要相信男人的话,男人话,那是骗人的嘴,不可信哦!”
黛玉眨巴眼,觉得先生现在的样子有些奇怪,而且男子不可信,先生不也是男子?
安先生狠狠的揉了下她的头“玉儿乖,你还小,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先生我只骗大姑娘,不骗小姑娘!”
“我不喜欢别人,只喜欢玉儿,而且我也不会骗玉儿!”黛玉被自家先生古怪的话吓到了,没敢多留,回了自己院子。不想才进门,就被夭夭拉着手一脸正色的道。
黛玉点点头“我相信夭夭!”
夭夭一直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了,他就怕玉儿被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教坏了!
“玉儿回去了!”青梅离开黛玉后就立刻去查了园子里的事情,知道黛玉果然撞见了那几个新进府的,不敢耽搁忙禀报了林夫人。林夫人恼怒不已,当时就派人去流芳园敲打几人,并吩咐下人,没有允许,不许这些人再出流芳园。
至于黛玉那里,她也不好强接人回来,只派人盯着。
青梅回道:“姑娘回来了,瞧着心情还好,用了点吃食,就说了累了,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林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揉揉了眉心,玉儿还小,她总盼着她快活些。
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后,黛玉终于从昨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并且在夭夭面前立下了自己的一个目标,“爹爹只是和娘亲吵架了,昨日元宝叔叔说了,那些人都说外头送进来的,不是爹爹要的。”
“所以呢?”
“我要帮爹爹和娘亲和好!”黛玉一脸正色的道“夭夭你要帮我!”
夭夭点点头,只要玉儿开心,这算不得什么。
黛玉在夭夭面前信誓旦旦,只是落实起来却有几分难度,在乖巧的讨好了先生后获得几分指点,却没有效果,黛玉未免有些失望。
安先生舒服的躺在摇椅上,看着小黛玉一脸发愁的模样,嘴角微扬,元宝对于自家主子看好戏的模样很是不满,可怜林姑娘多乖的孩子,怎么就信了自家主子。
“先生,你的法子不管用,你是不是骗我的。”黛玉放下笔,对着先生怀疑道。
安先生轻笑“你先生我也是头一回出这个主意,至于有没有用我可没保证过!”
黛玉狐疑的看着先生,很怀疑先生故意的。想想她这几日都干了什么,借口娘亲的名义给爹爹送晚膳,故意把爹娘关在房间里,在娘亲沐浴的时候把爹爹骗去……
尤其是昨日,若不是娘亲护着,她一定会被爹爹动家法的,虽然她没见过林家的家法,但是听着就不好,黛玉猛地摇头,她坚决不要被爹爹动家法。
“你昨日怎么和你爹爹说的?”安先生好奇问道,他虽有意看戏,却舍不得黛玉挨揍,早叫人盯着,若有情况及时禀报,好叫他去救人。
黛玉看了先生,总觉得不怀好意“爹爹问我要干什么,我说想要个弟弟妹妹!爹爹就没那么生气了,娘也没生气,还护着我!”提到这里,黛玉对先生越发的怨念,还是夭夭好,若不是夭夭教她这般说,爹爹和娘亲一起生气,她就完蛋了!
“不错,挺聪明的!”安先生赞道。
“先生的法子都不管用,还害我差点被爹爹动家法。我再也不相信先生了!”黛玉气呼呼的道。
安先生笑道:“那玉儿打算怎么办?”
“我自己想法子!”
另一边,林海和林夫人也在讨论黛玉这些日子的反常举动,林海对于女儿的行为只觉哭笑不得,偏生又打骂舍不得,也是无奈的很。倒是林夫人心中有几分猜疑,却不好说出口。只是黛玉如今这样有些不像话,黛玉年幼不知事,这里头那位安先生只怕也没好好教。
“玉儿到底是女孩子,也不用整日和先生读书,那些个规矩也该学学,我身边没有合适的,不如从外头请个好些的嬷嬷入府教教规矩!”京中的闺秀,但凡重视些的人家都会请教导嬷嬷,这些嬷嬷专门学教规矩的,比一般自家府里的好,最主要的这些人都如客卿,不是主家的下人,姑娘们不敢不听。
好的教养嬷嬷也是提升闺中女子的地位,如贾敏当年,贾府就请了太后身边出来的嬷嬷回府教导,在当时闺阁圈中很是令人高看。贾敏本不欲让女儿过早的学规矩受束缚,只是由着黛玉的性子来,实在有些不妥。
林海听罢却迟疑道:“玉儿还小,还是过几年吧!”他亦舍不得女儿受委屈。
林夫人本就不是很坚决,见林海反对也就罢了,转而提起另一事“外头送进来的几个,我都派人教过规矩了,老爷得空也见见,若是喜欢的安排到外书房侍候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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