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这女人，还真是简单粗暴
临出家门前，唐明哲对我说过今晚他要去医院的。而纪恩婷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我想——他们的目的好像一点也不难猜。
“姐，怎么了？”我用受伤的手夹着电话，另一只手却没有停下弹奏。
“你在哪啊？什么声音？”纪恩婷的声音有点急。
“在琴房，呵呵，送完孩子，修身养性。”
“纪恩柔，你还真是坐得住啊！我告诉你，唐明哲刚刚在医院门口接了胡兰兰，两人去皇冠星际酒店了！”
我幽幽吐了口气，心里笑成狗：“又是胡兰兰？”
纪恩婷愣了一下：“什么叫又是？一直就是她啊！你快点过来，我们捉奸在床，进去就拍照。到时候，保管让唐明哲净身出户！”
“算了。”
“什么算了啊！你怂不怂啊？好不容易守到这个机会，他唐明哲就是猫吃腥的上了瘾——”
听到纪恩婷在电话那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我笑得一连弹错好几个音。
“姐，我都跟他挑明了，也已经决定原谅他了。何必呢？兴许人家两个开房去聊聊美丽人生，对对夜光剧本。呵呵。”
“纪恩柔！”纪恩婷在那边提高了声音：“行行行随便你，皇冠星际801，我就等你半个小时，你要是不来哈，以后出了什么事都别再往娘家哭委屈！”
说着，纪恩婷电话一摔。我在忙音里急促呼吸。
再一转头，裴之鉴已经不知何时坐上了我身边的长凳，修长的手指按下几个音，帮我修回了不靠谱和不在调——
“你都弹成卡农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我没想过裴之鉴这样的直男也会弹钢琴，一时间，不由得呆住了！
他瞄我一眼：“我帮你弹，你捉奸去吧。”
我耸耸肩，笑说，这个奸不该我亲自去捉。
捏着手机，我低头拨过去三个数字——
“喂，是110么？我要举报。皇冠星际801，有人卖淫嫖娼。男的叫唐明哲，是江城医院的主任医师。”
其实这种事嘛，你情我愿的，民不举官不究。但如果真遇上这好事儿的举报，警察也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裴之鉴看了我一眼，调子也弹奏了：“看不出来，你倒也是够简单粗暴的。”
“土豆急了，还发芽呢。”我笑着丢掉电话，与裴之鉴分弹一个八度。
两乐部交织在一起，无可避免的指尖碰触。我没看他，他也没看我。
我的心如同波澜壮涛，却不知为何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我们会变成这样，但真的变成这样了，我反而也没觉得哪里值得我狠不下心。
唐明哲马上要评选教授了，这种时候任何不好的社会影响都足以让他多日来熬夜的论文前功尽弃。
我问裴之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反击只是小来小去没力度？
“不，”裴之鉴回答：“有时候反击，只是一种态度。”
我点点头，说是。这一刀，我戳下去了。拔出来的时候，就不能怕见血。
“一个人战斗，总得先把心淬炼得强大些吧。”我笑笑说，“有时候一想到心心，我觉得我什么下限都能刷。”
“你确定，你只是一个人在战斗？”裴之鉴停下手。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充斥了几许待望和嘲弄。
我凛然一惊，旋即不由自主地垂下头：“你……是想说，你会站在我身后帮我？”
“你想多了。”裴之鉴还是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当然也怪我一不小心自作多情了，人家跟我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帮我啊？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道理谁都懂。”
听君一席话，我整个人茅塞顿开！
对啊，我怎么会没有盟友呢？
如果小远真的是纪恩婷和唐明哲的孩子——那么绿云罩顶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我想到了孙鹤翔，他跟纪恩婷结婚三年多。这段姻缘往上追溯起来，先天不足的程度怕是不亚于我身上的阴谋。
孙鹤翔比纪恩婷大二十岁。早年就是一放高利贷的，后来做得正规了些，就有了自己的投资公司。
纪恩婷答应嫁给他的时候，确实跌破我的眼镜。后来断断续续听了些传言，说这门姻缘主要是我二叔纪苏阳和他妻子倪明月撮合的。
他们说老孙离过婚，知冷热。有儿有女跟前妻，零压力无负担，再加上不菲的身价，配纪恩婷这样又独立又骄傲的不婚大龄女正合适。
那会儿我还蛮心疼我堂姐的，总觉得这事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不就是她后妈倪明月容不下她，巴不得赶紧把她嫁给有钱老头呢么？
如今想想，我这心疼来心疼去的，还不如心疼流浪狗了。
她纪恩婷一家的套路比黑洞还深，只怕那老孙头跟我一样，都让王八盖着的呢。
“咳咳，”裴之鉴的两声轻咳，打断了我的思路，“你好像蛮入戏嘛？”
我红了红脸，低声说谢谢提醒。
今天我过足了瘾，想到什么弹什么，从舒伯特的《鳟鱼》到巴赫的《小步舞曲》，最后一不小心还是停留在了国际歌上！
我思绪跟着飞旋，大脑交给了布局。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终于，裴之鉴接了个电话——
“好的，知道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冲我挥挥手：“今天算了吧，物业说隔壁业主在投诉了。后面那栋别墅是刚新婚的小夫妻，你这边的节奏一直在变，人家……嗯……”
我：“！！！”
后来我向裴之鉴告别，我表示，今天真的很感谢。
这么好的钢琴，就是到琴房里练习，一小时都要三五百呢。
“喜欢的话经常过来。”裴之鉴送我到门口，土豆已经听困了，这会儿窝在台阶上，小眼睛眨巴眨巴的。
我再次道谢，回头才发现裴之鉴的助手秦深已经在等我了。
“啊，不用麻烦的，我……我可以自己叫车。”
“他送你回去，和我叫你弹琴是没区别的。我雇佣你们，付钱的。”
说完，裴之鉴把土豆踹了进去，回屋。
秦深问我去哪。我说先回家，可是车还没到路上呢。我的手机再一次中邪一样急切响起。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我想想，也觉得差不多了。
电话一接，就听到我婆婆黄英一声高八度的哭喊——
“恩柔！出事了出事了！你快点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妈，别急，慢慢说。”
“明哲出事了，明哲被人打了！还有警察，他们诬陷……诬陷……你快回来啊！我在医院呢！”
黄英讲话是讲不清楚的，所以这会儿电话一下子被纪恩婷给抢过去了：“小柔，出事了。唐明哲和胡兰兰被警察扫到了。还有一伙人不知道哪来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唐明哲给打了一顿。好像，好像是仙人跳了——”
仙人跳了？
唉？我心里纳闷了。警察是我叫去的没错，最好把唐明哲抓去拘留，至于那个什么胡兰兰，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小角色。更何况郑好说，她以前就是干这行的。
怎么会突然又冒出一群人来把唐明哲打了一顿呢？
“你快点过来吧，现在都在江城医院。打了明哲不说，对方还张罗着要赔钱。你快过来，我们商量。”
我心里唏嘘不已——又是钱的事？难不成，纪恩婷和唐明哲这对贱人，离间计使不够，这又来个苦肉计？
我赶紧把电话挂了，看着他们像猴子杂耍一样使出浑身解数，我怕我会忍不住笑场。
“秦先生，麻烦去江城医院吧。我先生出事了。”
我对秦深说。
***
“怎么回事啊？”一进医院急诊室，我就看到纪恩婷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黄英向我追回来。
唉，我觉得黄英也是不容易。一把年纪了，被外人自己人轮番着蒙在鼓里，跟锅里翻炒的菜似的。遇到事情又搞不清局，只会眼泪鼻涕地和稀泥。
“明哲呢？伤得重不重？”我扎了把头发，往急诊室的长椅上瞄去。
我看到胡兰兰正哭哭啼啼的，跟一位穿着飒爽制服的女警做口供呢。
旁边还有两个警察守在治疗室外面，我猜唐明哲应该在里面包扎呢。
“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左肩膀脱臼了，脸颊上缝了两针。”纪恩婷咬了咬唇，眼里的心疼很真实。
我冷笑：“既然死不了，那我回去了。”
“唉！”黄英上前拉住我，“不行啊！现在明哲被人讹上了！你不能走啊——那几个人穿着黑西装，带着刀枪棍棒的一看就是黑社会！”
我毫不客气地甩开手：“怎么？他在外面嫖娼被人抓被人打，我还得出面赔钱？”
“明哲不会的！我们明哲不是那样的人啊恩柔，你得相信啊！”黄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我身上擦：“这明显是个圈套对不对？我们明哲是被人骗的。否则怎么那么巧，又有警察又有打手的。”
我心里暗笑：当然没有那么巧。因为警察是我叫来的啊。
至于那些打人的，呵呵呵。至少到现在，我的想法都是——
该不会是纪恩婷她们又给我下套子吧？
可是当我把目光拉到走廊另一端，那群围着警官陈情的打手身上时！
为首那个穿白西装，粉色衬衫的男人，正惬意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不正是陆阡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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