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咳，师尊我自残了。
看着欲疯欲狂的颜听尘如此模样，呈绡撑着受伤的身子，欲上前扶他起来。不料手刚伸出去，就被颜听尘一把推开。
“为什么不救他，你不是封渊仙君的徒弟吗？你们不居涧不是自称正义之派吗？你为什么要拉我？”
一句话出口，呈绡却是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颜听尘这一口气丢给他的三个问题。
他想起第一次见焕儿时那孩子对自己如此亲昵，求他带他出去玩。焕儿圆嘟嘟稚嫩可人的面容还历历在目，虽然见面不过三两次，但自己绝非就是铁石心肠之人。
就算是毫无相干的人，也不会眼睁睁就这样看着他死去，更何况还是曾抱着他玩答应带他出去玩的焕儿。
他的心也和颜听尘一般痛，难道他不想救焕儿么？陡然间，一股无名怒火泛上心头，呈绡也近乎疯狂一般朝着枫叶林四周大骂起来。
“你出来，有本事你出来，为什么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为什么！”
萧影耀眼的剑茫在四周划过，粗大的树干承受不住这锐利剑茫袭来的灵力，瞬间破裂，巨石破碎翻飞，然而这些都不足以抚平十七岁少年人的痛恨。
如今，真的还能置身事外吗，真的如初来时所想，好好做条咸鱼走剧情，做一个局外人看着他们经历死亡病痛和离散而无动于衷不成？
“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我要回去，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丘离师姐，你快去啊，他不能再受伤了！”尣川急得手无举措，想上前安慰一番他那疯子师兄，却是心有余悸。
“让他发泄会儿吧。”丘离抱着手臂靠着一棵从呈绡剑茫底下幸存的大树，定定看着两个少年。
一个躺在地上如呆子，眼珠子动也不动死死看着当空皓月。一个拿剑乱砍似傻子，好似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痛恨的敌人，每一剑下去，都带着将敌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力道。
“唉。”丘离暗自叹气。
无论过往尘事还是当下云烟，凡此种种，皆是天定，从来都没有人可以逆转。方才来时她乘着三人不注意，燃了一张回魂符咒，结果叫她生生打了一个寒战——这片林子，居然被死去之人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一魄操控着。
霍然间，丘离瞳孔紧皱，她脚尖点地而起，可是已然迟了。
她真后悔没有封住尣川那张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也不知怎么回事，呈绡手腕微松转动，一道剑茫居然就划在自己左臂上，刹那间鲜血顺着手指流下。
然而那小子居然还没有打算停下来，丘离费了好大劲才得了空当点了他的穴位，这才安静下来。
“师姐，你解开我！”
“师……”突然，如同狼崽一般扑腾不定的呈绡就晕了下去。
“对不住了！”丘离干脆给他施了催眠术。
最后，几个人也不知是如何回去的，第二天一早，颜听尘就去了郝大爷家。他拿着焕儿生前吃剩的一个糖人，还有一块儿碎布片，那是他唯一能带给郝大爷作为念想的东西。
看到颜听尘那张紧绷的脸，还有手里握着的东西，郝大爷似乎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他脚步沉重的往前挪了几步，突然脚下一软就栽了下去，却还是嗫嚅着往前爬去。
蓦地，颜听尘也跪倒下去，只听得见他木讷而语：“对不起，我没用！”
“我没有把焕儿给您带回来！”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颜听尘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他紧握的拳头抵着地上的石子，碎石戳进皮肉也不知痛处。
老人用颤抖着瘦成皮包骨的双手接过颜听尘手中的东西，淡淡道：“多谢小仙君！”
只是淡淡的就这么一句就转身离去。
如此，颜听尘心里更为自责，数日来他一直待在这云溪镇，为的就是保护这些老弱妇孺，如今，却连一个小孩子都没能保住。
那他还能继续求那位收自己为徒吗，就算修成大道又如何，终究还是解不开世人皆苦的大结。
锄奸扶弱，说到底，只是年少轻狂的无知罢了。这条路的尽头，真的是无愧于心还是血肉横飞，颜听尘自己都不确定了。
眼里的波澜与老人离去的背影和在一起，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颜听尘只觉得老人平日里弯曲的背此刻竟然挺直了一些。
回去竹舍时呈绡还没有醒过来，尣川正在院子里拼命摇着蒲扇煎药。看颜听尘进来，他毫不明显的给来人丢下一个白眼，还很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大抵都没有想到，如今落脚的地儿都是人家颜听尘提供的，就这样给人家甩脸色看，一点儿都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都怪你，哼！”
颜听尘当然知道尣川的意思，昨晚因为焕儿的事，他确实有些冲动。同样都是为了云溪镇的尸毒，同样都是去救焕儿的，谁也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还是人家呈绡冒死将自己从鬼门关托了回来，也怪不得尣川为他师兄打抱不平。
想及此，颜听尘向着尣川淡淡一笑表示歉意，虽然人家连正脸都没有给他。正待进屋，颜听尘就与刚从呈绡屋里出来的丘离撞了个正着。
看方才尣川对自己的态度，恐怕丘离也不会对自己好到哪里去，谁知丘离却带着和缓的语气对颜听尘开口道：“道长请跟我来。”
颜听尘看出了丘离眉宇间的凝重，想来是有事要说，便跟了上去。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颜听尘只觉得这丘离还真不像众人口中那般不近人情。刚来时，她的性子如同外表一般冷冽，叫人不好接近。
后来，也不知从哪一刻起，也许是丘离对呈绡和尣川语言之间流露出的关心，也许是昨晚上忘淮别院里危急关头的那颗药丸。总之就是，颜听尘觉得呈绡有这么一个好师姐，那是他的福气。
“姑娘可是对尸毒一事有什么发现？”
丘离一贯就是直性子，不喜欢拐弯，她道：“道长可憎听说过隐匿阵？”
颜听尘：“略知一二。”
于是，丘离将自己和呈绡刚来时被隐匿阵所困的事给颜听尘尽数说了一番。
颜听尘听后色变，急忙解释道：“我对术法懂的并不多，一个小小的障眼法都没能逃得出呈公子的眼睛。”
丘离：“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她本来想说“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本事”的，话到嘴边却觉得有些不妥。
“所以我怀疑，那野坟地里布阵困住我和呈绡的人和捉尣川过来的人并不是一个人。”
颜听尘：“你是说有人故意引你们来云溪镇，有人却想方设法阻挡你们来云溪镇？”
“嗯。”
丘离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而且，二十年前在枫树林里吃人的那女子肯定和他们其中一个人有所关联，或者是他们其中一个人，就是故意给云溪镇散布尸毒的人。”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难道那女子又重新出现了？”颜听尘眼里似乎有一丝怒色。
丘离没有给颜听尘确切的说法，到底是不是她，说实话，自己也很难推测，毕竟二十年前她还在娘胎。
“不知道，为今之计，便是赶紧找到尸毒的来源之地。”
几天前，丘离就在云溪镇施布了防毒结界，后来被那股神秘的黑流冲破，尸毒似乎又有席卷而来之势。虽然有了结界的防护，但那尸毒带有吞噬性，时间久了不免会对结界有所破坏，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
“道长可知这云溪镇西北方向是什么地方？”
突然被丘离这样一问，颜听尘迅速在脑中回想一番，最后道：“是贲闻山！”
丘离：“防毒结界被侵蚀最为严重的方位就是西北，你说有没有没可能……”
“尸毒的来源地就是贲闻山！”
几乎是同时，两人面面相觑，好似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颜听尘突然眉目紧皱，之前云溪镇尸毒最为严重的地方，就是西北。
冗长的寂静过后，丘离再次说道：“我已经给宗主传音了，我师尊现下闭关不能亲自过来，这本来就是不居涧分内的事。”
她顿了一下又道：“这两天应该就会有人送灵丹过来，暂时压制毒气。”
颜听尘听出了丘离的意思，分明就是要撵自己走。
“姑娘可是要去贲闻山？”
丘离没想到颜听尘这么快就猜出了自己的心思，顿时觉得这人真的不简单。
“我虽然没什么本事，既然已经走到这份上了，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我愿同姑娘你们一同前往贲闻山，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丘离刚要说什么，尣川那大嗓门却是一声大叫，震得这边两人一同回头。
丘离：“……”
颜听尘：“……”
煎个药都能炸了煎药壶，你还能做什么？
无奈之下，颜听尘只能亲自去给呈绡去再煎一壶，也算是弥补昨夜对他的救命之恩。尣川只好灰溜溜跟着丘离去镇子里去查看中毒的镇民。
很快，颜听尘就将一壶药沏好，给呈端了进去，也不知是赶得巧还是被开门声吵醒的，颜听尘刚进屋呈绡就醒了过来。
因为后背和左臂都有伤，所以他只能侧躺着，还不能翻身。颜听尘快速上前将他扶起，看着他实在不能自理的样子，打算喂他喝药。
“不用了，我自己来，”平日里虽然死皮赖处处喜欢占小便宜的呈绡，此刻却头一遭感到不好意思。
也许是因为原著中对颜听尘这个正面人设的印象比较深刻，在这人面前，呈绡总想要将自己伪装的深沉一些。
在他的再三推却之下，颜听尘只好作罢。他好几次张口，想要对呈绡说点什么，几次三番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成什么样子，于是，内心纠结一番后，颜听尘终于开口了。
“我……”
酝酿了许久的话，还没从喉咙里出来，就被皱着眉头喝药的那人给堵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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