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苦幻之间8
樱花在空中飞舞。
从神社远道而来的巫女们受邀前来表演祭祀舞，在树下翩翩起舞。
在座的宾客大部分都是玥矢家的人，他们都很客气地朝洛四钏和玥矢玉城敬酒，说些常见的祝福话语，而令人好奇的是洛四钏一直没有见到玥矢家主和家主夫人，也就是玥矢玉城的父母。
洛四钏不禁想起大婚当天，因为没有见到玥矢家主和家主夫人所以她特意去问了玥矢玉城。
而对方只是笑着说：“家父家母近日身体实在不适，整日卧床不能起身，所以连你我大婚都不能参加。待他们好了，我就带你去拜见他们。”
洛四钏疑虑的问题就这么被玥矢玉城轻而易举地敷衍过去了。
但祭天这种每月一次的活动，他们都不出席吗？
想到这里，洛四钏扭头静静看着坐在身侧的玥矢玉城。
玥矢玉城笑了笑：“夫人，怎么了？”
洛四钏扭回头继续去看表演：“没什么。”
只是觉得有古怪而已。
如果只是不能起身，那也该先带着她去拜见，也不过就是对方躺在床上拜见她站在下方拜见罢了。就算是什么传染性的病，那也可以隔着房门拜见。
看玥矢家现在这个样子，应该算是玥矢玉城的一言堂了。
不知道他是架空了自己父母的权力为此不惜关押自己亲生父母还是其他什么，但洛四钏总下意识觉得这里面应该有古怪。
起码不应该是为了权力争夺这种事情，玥矢玉城才不让她去见玥矢家主。
毕竟玥矢玉城既然已经是神子，哪怕没有成神，以后也肯定会成为玥矢家主。
只是现在事情太多，洛四钏根本没办法细想这件事。
她只能先集中注意力到面前的祭天仪式上。
宾客们言笑晏晏，玥矢玉城也一直保持温和的笑，只有洛四钏一直面无表情。
但因为那张脸过于艳丽了，哪怕她神情再冷，也显得热情勾人。
洛四钏已经从公主那里知晓了很多事情，比如这片领域祭祀的神明虽然是虚拟的神，但祭祀礼制却已经比较完备了，与后世的日式祭祀也有一些重合的地方。
比如现在巫女们正在跳的神乐舞。
神乐舞，便是专为取悦神明而诞生的祭祀舞蹈。
特有的祭祀道具是神乐铃。
神乐铃有些重，共有十五个铃铛，手柄还有五色带。
舞女们右手持铃左手执扇，在樱花树下翩翩起舞。
那扇子一面金，一面银，寓意阴阳调和。
洛四钏神色恹恹，似乎对这种表演不太感兴趣。
玥矢玉城时不时打量她一眼，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过了许久，祭祀舞终于结束。
巫女们纷纷退下。
玥矢玉城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举起酒杯，笑着敬客人：“诸位……”
接下来就是一些欢迎的话，洛四钏听得跃跃欲睡。
终于，玥矢玉城抬手把酒撒在地上，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祭天，开始。”
“嗒嗒嗒——”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洛四钏抬眼。
一群仆人蜂拥入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只狐狸。
但洛四钏仔细一看，发现不太对劲。
那些狐狸很安静地被提着，一点挣扎都没有。
洛四钏定睛打量，最后发现那些狐狸，其实只是狐狸皮了。
它们的血肉，已经没有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皮。
洛四钏看得一阵恶心，干脆垂眸不再看了。
仆人们忙里忙外，用红白相间的粗绳把狐狸皮串起来，再爬上屋顶，挂在屋檐上。
忙活了一段时间后，屋檐上挂满了各色样式的狐狸皮。
随后仆人们又挂上铃铛，风一吹，铃铛摇晃发出声响。
樱花花瓣飞舞，铃声清脆。
明明该是很唯美的画面，但加上那些狐狸皮之后，洛四钏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等这些弄好了，玥矢玉城又喊了一声：“烹玉食。”
侧门走出一个盛装的男巫师。
他衣服很厚重很华丽，洛四钏一眼看上去觉得比自己的十二单衣都还要厚。
男巫戴着很诡异的红色狰狞面具，獠牙暴突，眼珠一大一小，整张脸都被面具盖得严严实实。
“啊呀——”他举着神乐铃跳了两下，“上食！”
五个仆人举着一个极大的锅入场。
洛四钏遥遥一看，只能看见锅里一片血糊。
看来那就是狐狸肉。
洛四钏沉默一会儿，扭头看向玥矢玉城：“要吃？”
玥矢玉城笑着回答她：“怎么会。”
“那煮这个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祭天啊。”
玥矢玉城脸上露出虔诚的神情：“狐狸是神明的使者，而我们剖去它的皮毛，因为那是神明赐予人类的礼物；我们烹煮它的血肉，等待神明派下使者送它们回到神明身边。”
洛四钏蹙眉：“什么意思？”
玥矢玉城却不再说了：“你马上就明白了。”
那边，男巫举着神乐铃慢慢做些祭祀动作，口中阵阵洛四钏听不懂的话。
洛四钏又问：“他在说什么？”
玥矢玉城回答：“祭拜祝词。”
他笑了笑：“夫人要翻译吗？”
洛四钏跟玥矢玉城心里面都清楚现在这个局面洛四钏是完全没有在伪装藤陇苏弥子，洛四钏不隐藏，玥矢玉城也不去揭穿她。
比如洛四钏总是问一些明明苏弥子应该很清楚的事情，比如祭天等。
玥矢玉城非但不揭穿，甚至似乎还很自然地接受了苏弥子换人了的这个事实。
洛四钏不知道玥矢玉城是怎么想的，但她不在乎这个。
既然玥矢玉城问了，那洛四钏也就顺着说：“他说的是不是都是些夸赞神明的话？”
玥矢玉城点头。
洛四钏露出无聊的神情：“那还是别翻译了。”
玥矢玉城笑出了声：“夫人真性情。”
洛四钏没理他，随口又问：“你们祭拜的神到底是谁？”
“天神。”
洛四钏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这个神。”
玥矢玉城欣然接受了洛四钏的冒犯，回答的语气仍然温和：“毕竟这个神是杜撰的。”
“既然你心里面清楚，又为什么要祭天？”
玥矢玉城则是说：“夫人，我似乎从来没有说过祭天祭的是天神？”
洛四钏一顿。
她对上玥矢玉城看上去柔和的神情，但那双鹰隼一般的双眼却在一瞬间给了洛四钏莫大的压迫感。
洛四钏沉默两秒，扭过头不再说话了。
但洛四钏不说话了，玥矢玉城却主动接过了话题：“夫人信神吗？”
洛四钏平静地说：“神明本就真实存在，无论我信与不信。”
“夫人见过神？”
洛四钏不咸不淡看他一眼，不说话。
玥矢玉城也不尴尬，笑着继续说：“传闻神明分先天神和后天神，对吗？”
洛四钏倒是回答了：“多为先天神。”
“人类如何成为后天神？”
洛四钏不再开口说话了。
玥矢玉城得不到回答，只能转过身。
洛四钏心里面大概清楚了，这个苦幻之间的背景应该就是幻神成神的过程。
可哀神把自己拖进这个时间段，到底要她看什么？
就在这时，男巫的祭祀也差不多结束了。
他高举神乐铃，对天高声喊：
“神使降，佑我朝。”
仆人们再次蜂拥而上，这次是铺了一个很大的木盒在大锅前的地上。
仆人们举起锅，把里面一片血糊倒入盒中。
洛四钏看得一阵恶心。
男巫再次高喊：“神使降，佑我朝。”
“嘎——”
洛四钏听到了难听的鸟叫声，蹙眉抬头：“什么鸟？”
玥矢玉城则是笑着说：“不是鸟。”
洛四钏远远看到了一大群黑鸟朝这里飞来，就像是一大团乌云。
洛四钏蹙眉：“乌鸦？”
玥矢玉城还是笑：“那是另外的神使。”
那群乌鸦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会儿，随后齐齐下落。
随后洛四钏看到了尤其恶心的一幕。
樱花飞舞，屋檐上挂着的狐狸皮毛和铃铛一起微微晃动。
樱花树下，一个巨大的木盒里一片血肉模糊。
成群结队的乌鸦扑入盒中，开始啃食狐狸肉。
洛四钏这才明白了玥矢玉城之前说的话。
「我们烹煮它的血肉，等待神明派下使者送它们回到神明身边。」
乌鸦吃了狐狸肉，在他们看来，就是狐狸回到了神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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