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歪打正着（2）

蜀王笑着摇头：“不是，别瞎想。这……你总会嫁人么，到时候父王母后可就不在身边了。”

        鸾姝顿时又扭捏起来：“我才不嫁。要嫁的话，也得招个赘婿来，还是天天待在父王母后身边。”

        蜀王忍不住摇头，捏起眉心：“这是什么话，寡人怎么把你宠成了这个样子……”

        鸾姝又拉着父亲的袖子撒娇：“父王，推迟几天再去莲城嘛。”

        蜀王：“不行。”

        鸾姝讨价还价：“那、那一定要明天动身也行。不过您今晚得送鸾儿去巫山找柳公子，我还想跟他……”

        不料鸾姝“学琴”二字还未出口，蜀王的脸色却骤然沉了下来，打断道：“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鸾姝不明其意，却被蜀王的斥责激的急了，跺着脚争道：“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蜀王闻言更怒，厉声喝道：“够了！半夜三更你想去巫山找他，还不是不知廉耻吗！我已替你应了司幽国的求亲，今晚好好在宫里待着，明日必须启程去莲城！”

        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鸾姝顿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住蜀王的衣袖哭道：“为什么是司幽啊？父王要把鸾儿当成联姻的工具吗？您为什么那么狠心？”

        蜀王气急了，拂袖甩开鸾姝，大声呵斥道：“你这不懂事的丫头……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气得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气倒不上来，踉跄一步伏在桌子上，脸也涨成了绛紫色。

        鸾姝吓坏了，第一次见父王气成这样，连忙上前扶住，抚着蜀王的背帮他顺气，不敢再多说一句。过了许久，才怯生生的问：“父王没事吧，别再是咳疾又复发了。”

        蜀王摆摆手背过身去，不再说话。鸾姝知道父亲再没有劝说的可能了，只好收起眼泪跪拜行礼，颓然退了出去。

        “唉。”

        屏风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叹息，原来王后早就目睹了这一切：“何必骗鸾儿呢？你又没真的答应和司幽联姻，而且这次骂她，也实在太狠了些。”

        蜀王道：“不这么说，那丫头怎么会死心？”

        王后轻轻摇头：“可你不怕会伤她的心吗？鸾儿懂事的，她会当真的，你不是也希望她能嫁自己喜欢的人吗？她只是想学琴而已，为何不依了她？那位小公子虽然是无弦阁的弟子，可是难得没有受其同门影响，我倒是挺喜欢的。鸾儿多和他接触接触，也不是什么坏事。”

        蜀王心中也是一阵愧疚，接着又长叹一声：“只可惜现在不是好时候，若不将鸾儿送去安全之地，我这心里总是悬着。”

        他抬起头来，深情望着王后，眼中却难掩歉意：“阿音不会怪我吧？你嫁给了我，就被锁在了这深宫之中，再也不是那个逍遥的莲城剑仙了……我答应过你，说要让鸾儿一生自由，做她想做之事，爱她想爱之人，只是在这多事之秋……”

        王后将手指按在丈夫的唇上，微微摇头，柔声道：“我嫁给你，陪在你身边，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我虽然不再修道，却与你有了那么多可爱的孩子。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怎么能说是束缚呢？至于你的那些担心我懂，但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明日小达就来了，你也可放心了。”

        蜀王挽起妻子的手，在她手背上轻吻一下，那疲惫不堪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两人十指紧扣，一起望向窗外的夕阳，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美好。

        ——

        蜀宫中各处都在忙碌，明日巫神节祭祀大典上要占卜两国战事，自然马虎不得。只有公主殿的气氛有些低迷，竟出奇的安静。

        秋月已经帮鸾姝备好了行李，东西倒是不多，反正莲城是王后的娘家，那里什么都不缺。秋月看到鸾姝一言不发闷闷不乐的坐在椅子上，便试探的问道：“殿下，这次去莲城，会带上奴婢吗？”

        她见鸾姝没有回答，便又宽慰道：“其实殿下也不必太难过，您到了莲城可以学习御剑飞行啊。听说咱们娘娘当初还是剑仙的时候，也经常御剑来蜀国找陛下。等您学会御剑之术以后，也还可以再去找柳公子的。”

        “我去巫山找他学琴，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鸾姝突然打断秋月的话，委屈起来，眼泪便要掉下。

        “要我和司幽联姻……我也认了……反正哪个国家的公主不是这个命运，一世荣华富贵，不过是换得两国之好、百姓安康的补偿而已。只是……只是我气不过，父王他凭什么说我不知廉耻……他、他怎么能说的那么狠……有哪一个亲爹，舍得这样说女儿……”

        她说着说着，又抽抽搭搭的趴在桌子上哽咽起来。

        秋月轻轻叹一口气，才明白鸾姝真的一心只想学琴。瞧着公主虽这般委屈难过，却也接受了联姻，心中对她越发的怜惜起来，劝道：“唉，兴许陛下当时只是在气头上……您也别太放在心上。陛下对您向来恩宠，说不定将来等他气消了，就会撤回命令的。”

        鸾姝哭道：“都说君无戏言，又怎么可能撤回……”

        “这……这……”

        秋月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劝鸾姝，又道：“不过明天您就要去莲城了，就把这些事先抛在脑后吧。等到了莲城好好玩一下，您不总是念念不忘，说那里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吗。每次说的奴婢都好奇死了，可偏偏都没见过……”

        这时，鸾姝忽然抬起头来，一把抹掉眼泪，自言自语道：“你说得对，反正事实已经改变不了，那还不如先痛痛快快的玩一场。”

        说着她又握住秋月的手，道：“这次我们一起去莲城，我带你去见阿岚，让她带我们打雪仗、看雪狐、抓妖兽，以前没玩过的，这次全都要玩个够。”

        秋月笑道：“殿下又在说胡话了，小时候王后娘娘不就说了，莲城里根本没有那位叫做阿岚的姑娘。”

        “怎么可能！母后他们一定没有认真找。你等着。”

        鸾姝跑进房间大肆翻了一通，终于在衣柜中找到一只精巧的妆奁盒。她“哗”的一声将盒子里的首饰整个翻倒出来，最后几张泛黄的符纸飘然落下。

        她将几张黄符抓在手中，展示道：“你瞧，这些符纸都是阿岚给的。”

        秋月疑惑的眨着眼睛，问道：“这又怎么了，它们看起来不过就是一堆普通的纸啊？”

        “它们可不普通！你看这一张，它可以制造幻术。这张可以起风，这张可以召雷，还有这张能点火……阿岚可厉害了，这些都是她亲手为我写的符。”

        鸾姝如数家珍，仿佛想起了小时候在莲城快乐的时光。直翻到最后一张，特意抽了出来：“这张叫做‘瞬息千里符’，只要三千里之内，它可以带我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比御剑飞行还快！”

        秋月惊奇道：“哎呀殿下！这纸符这么神呢？”

        鸾姝点头道：“那是当然。阿岚说这是莲城最珍贵的符篆，所以数量极少。用的时候，只要攥着符纸在心中默想要去的地方，想象周围的环境、方位，然后念出‘瞬息千里’这四个字，等再睁开眼睛，就到目的地了。而且这符篆一次还能传三个人呢……咦？那这样的话，不是也能去巫山吗？”

        秋月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将鸾姝手中的符篆一把夺了过去，气道：“殿！下！不许打鬼点子！”

        鸾姝嘟囔道：“就是想想而已……我又没去过巫山，没法用这瞬息千里符，瞎担心个什么劲？而且我要是失踪了，父王还不得发大火？”

        她说着说着，又想起那伤心之事，忍不住又趴在桌上哭了起来：“我要是失踪了……父王会担心我吗？他那样骂我，还会担心我吗？”

        秋月心中一阵不忍，连忙劝道：“当然会了，殿下别哭了。咱们好生梳妆一下，去跟娘娘探探口风，说不定陛下真的是吓唬您的……”

        她劝着劝着，忽然“咦”了一声：“殿下，您、您的衣带怎么飘了起来？”

        鸾姝懒得理秋月：“少来哄我。”

        秋月连道：“是真的，真的！”

        鸾姝道：“不信。”

        “诶呀殿下！您看您怎么……怎么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鸾姝“诶”了一声，低头一瞧，这才发觉自己身体真的变轻了。不仅屁股离了椅子，双脚也不受控制飘浮起来。

        鸾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听秋月突然惊叫一声“好烫”。将怀中的瞬息千里符扯了出来，甩到地上。

        只见那纸符上的咒文闪烁着金光，两人不觉面面相觑，都吓得脸色惨白。原来方才鸾姝向秋月介绍符篆之时，竟已不小心触发了法术！

        “可、可我没去过巫山啊，这是要把我传送到哪儿啊？秋月救我！你赶紧抓住我啊！快拉住我！”

        鸾姝的身体已完全不受控制，越浮越高，双手在空中挥来挥去，企图抓住一点东西。秋月更是慌了神，死死拽住鸾姝的衣带，和拉风筝线似的：“殿下别怕，我抓住你了！我拉你去找娘娘！娘娘会有办法的！”

        忽然之间，一道白光闪过。公主的衣带飘落下来，却与那瞬息千里符一同消失了。

        秋月愣愣的望着那手中的衣带，呆了半晌，才大叫着奔出门去：“娘娘！娘娘！不好啦！殿下被符篆传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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