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甘言厚礼

赵喆本来想当场就给荀五一个教训，因为在他看来荀五只是一个什么帮的帮主而已，抬手可灭，就算当场把他杀了南楚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南楚能为一个连官员都不算的小人物和北赵闹翻吗？
不能！

所以赵喆刚才可真的动了杀机！他这个人本就是极度狭隘狂妄，看见丑人就觉得别人都是八戒，可时刻忘记自己也长了一個猪头。

如果没有那些若有若无的憋笑声，赵喆本来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可偏偏总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不合时宜地让他感到难堪，这不是把他当猴耍吗？

他可是堂堂北赵太子，权倾天下，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谁敢当面讥笑他？
如果在北赵，谁敢那样对他，他绝对会带人灭其九族！
这就是他声名狼藉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他狭隘而残暴，嗜血且好战！
今天也就是老王爷在场，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北赵太子有所忌惮，否则他真想一刀劈死荀五，让那些不开眼的人看看，北赵太子是他们能嘲笑的吗？

不过，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他是绝对要找回来的，否则对不起自己。

如果不是李公公宣北赵使团觐见的话，他一定会找个借口就把事情闹大了，大到连老王爷都护不住荀五，那样他就可以杀之而后快了。

赵喆悻悻转身，带着使团的人开始走进安宁宫，临进门前还不忘狠狠地看了看后面的荀五一眼。

见赵喆进了安宁宫，老王爷走到荀五跟前叹了一口气道：“荀帮主你看，这就是典型的弱国无外交，如果不是我南楚势弱，给北赵太子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如此嚣张！

“这小子不但为难太子秦坚，还差点逼疯礼部尚书张罕，现在连我也不放在眼里，真是太目中无人了！哎，是我南楚太软弱可欺连累荀帮主了，就让我替楚皇给你道个歉吧！”

老王爷姿态放得很低，好像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楚皇惹的祸一样。尤其他的脸上还有着很难琢磨的悲戚之色，一副不得不忍辱负重的样子，多少有点可怜，让人看了就会心生同情。

“无妨，我不会和他那种脑残的人计较的！”荀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荀五不知道老王爷是在和他演戏，也没往心里去，因为对他而言帮大哥追回兰姐才更重要，南楚强也好，弱也罢，他哪管得着？

等萧飞逸携水妙兰回归中原时，这里就算乱成一锅粥又如何？他又不是救世主，犯不着为了人家的争斗而搭上自己的时间。

这就是荀五的想法，也是欧阳飞雨等人的想法。

大家看多了打打杀杀，觉得那些动不动就发动战争的人实在不可原谅，抢人家的就好吗？为了自己活得更好一点就非得把别人弄死，还总能找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不就是强盗逻辑吗？
老王爷见荀五云淡风轻的样子，又特意提醒道：“赵喆这个人心胸狭隘得很，我担心他一会还要找机会针对你，所以荀帮主你一定要克制，因为南楚得罪不起这个魔王，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荀五点了点头道：“我听王爷您的，不理他就是！”

老王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荀五的肩头，一副觉得他孺子可教的表情，可心里却在偷笑：“我信你个鬼！”

安宁宫内，楚皇和太后已经端坐那里，小桌旁的众人也都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跨进门的北赵使团。

如果按照最初的规定，老王爷既然来了，那就应该是老王爷先祝寿，之后才轮到赵喆等人。但是老王爷带的人实在太多，谁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楚皇决定还是先让北赵使团觐见，否则他真怕赵喆会再次发疯。

刚才外面发生的事其实楚皇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等着合适的时机宣见而已。

北赵使团祝寿并没有事先提交礼单，所以张罕也不知道该报什么，索性也就没报，让他们自己折腾，这也合乎规矩。

随赵喆进入安宁宫贺寿的有十一人，算上他自己就是十二人。

十二人分三行而立，头一行就是以太子为首的赵喆和国师穆可罕、礼部尚书穆可野。赵喆居中，国师穆可罕和礼部尚书穆可野一左一右。

位于第二行的居然是那五个少言寡语默不作声的人！

第三行才是龙将军章越合、虎将军李怀安、豹将军曹少钦以及鹰将军董天鹰。这四个将军可是威名赫赫，就算南楚很多人也是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四大将军居然要排在那五个人的后面。

十二人是如此的排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非常好奇。

“北赵太子赵喆率群臣给太后祝寿，祝太后鹤瘦松青，精神与秋月争明！”

赵喆说完率领十一人恭恭敬敬地给太后和楚皇见了礼，态度很好，和最初的嚣张判若两人。

“诸位快快平身！哀家没想到太子竟带来了这么多人，甚感欣慰啊！”太后一见赵喆带了这么多人进来，还真是有些意外。

赵喆平身后一挥手，北赵礼部尚书穆可野立刻高声道：“奉寿礼！”

听到穆可野的指令后，外面随行的北赵兵士立刻把第一件寿礼箱抬到门口，之后由宫内的太监们将其抬了进来。

北赵礼部尚书穆可野见太监们把箱子落地后才开口道：“北赵之地人才济济，有能人异士把野生雪貂圈养成功，使得可以媲美鸡鸣狗盗典故中只能献给秦王的狐白裘的雪貂裘应运而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寒山城山高气寒，所以我主特意让宫中巧匠为太后制作了一件雪貂裘防风保暖！貂裘有‘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的特点，实乃严冬防寒之神器！”

北赵礼部尚书穆可野边说边打开箱子，从里面托出一件雪貂裘，震惊了所有人。

《慎子·知忠》里曾经记载：“庙廊之材，非一木之枝；狐白之裘，非一狐之腋。”这就是集腋成裘的说法，和积沙成塔、积水成渊一个道理。

战国时，齐国孟尝君被秦国扣留，他的一个门客装做狗夜里潜入秦宫，偷出本已献给秦王的狐白裘献给秦王的爱姬，才得释放。孟尝君深夜到函谷关，城门紧闭，他的另一个门客学公鸡叫，骗开城门，才得脱险逃回齐国。

这就是“鸡鸣狗盗”的典故，里面的“狗盗”说的就是偷狐白裘的事，从而能看出狐白裘有多珍贵。

所以当北赵礼部尚书穆可野托出可以媲美狐白裘的雪貂裘时，不光太后惊呆了，就连楚皇和在座的各位大臣等也惊呆了。

可以说北赵的第一件寿礼就足以吊打南楚众人的寿礼了。

太后接过这件寿礼后仔细观瞧，但见这件雪貂裘如同天山雪莲一样无暇，洁如白云，光泽艳亮，一尘不染。

太后用手轻抚后发现，此雪貂裘的皮毛蓬松舒惬，比棉团都柔软，比蜀锦都光滑，是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一种感觉。

微风吹入时，裘绒起皱，就似春水一样绵密，实乃万中无一的绝品！
“这……这也太贵重了吧？！”太后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北赵礼部尚书穆可野双手交叉再次施礼道：“南楚是北赵最重要的战略伙伴，值此太后七十寿诞之际，北赵自是要拿出镇国之宝才敢相赠，否则怎能表达我北赵诚挚之心？太后，这只是第一件寿礼，后面还有呢！”

“还有？！只这一件就已经价值连城了，北赵国君有心了！哀家有些受之忐忑啊！”老太后发自肺腑地道。

“哪里！太后您太自谦了！南楚和北赵是战略伙伴，唇齿相依，能给太后祝寿是我等荣幸！现在有请第二件寿礼！”北赵礼部尚书穆可野道。

穆可野话音一落，候在外面的北赵使团立刻将第二件寿礼抬到门口，之后由宫内的太监和宫女共同把几个大箱子抬到里面。

“这是北赵能工巧匠仿制的一套战国编钟，共二十八件，音色优美，音域极广，可以打击多种乐曲，权当给太后闲暇时解闷之用！”穆可野边解释边打开几个箱子。

太后不但喜欢名画，对音乐也是十分喜爱，一听说北赵送来了仿制的战国编钟，立刻从长寿椅上走了过来仔细观看。

但见这些编钟全部为青铜铸造，制作精美，雕刻了很多漂亮的图案，其中以松、柏、鹤、鹿为多，显然专门为贺寿打造，足见北赵在准备寿礼上非常用心。

由于打击时所发出的音调不同，所以这套编钟大小跨度可不是不一般的大，最大的重达几十斤，最小的则是几斤，黄灿灿，亮闪闪，富贵逼人，荡魂摄魄。

北赵在青铜铸造领域最有成就的代表作品除了鼎之外就是编钟，这次居然一下子拿来二十八件，实在是大手笔。

“太后您看，这套编钟是专门为您祝寿打造的，其上所雕刻的图案都是由我北赵宫廷最有名的御师绘制，之后由能工巧匠雕刻而成，历时一年零三个月才算调试成功，可以演奏很多优美的乐曲！”

穆可野娓娓道来，说得太后连连点头，眼中露出了一股震撼之意。

铸造与雕刻编钟不同于其他，因为编织是要通过打击发出优美的声音的，所以必须符合五音或七音以及十二律。
五音是指宫、商、角、徵、羽。

如果说七音则是指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

铸造和雕刻后的编钟如果控制不好尺寸和重量的话，打击时发出的声音有可能就不是这些音调，就像人们常说的五音不全一样，听起来会怪怪的，所以这套编钟看似简单，实则复杂，非经久调试不可得。

老太后熟知这些门道，所以看见北赵拿出的第二件寿礼居然是二十八件编钟，其价值根本不比第一件雪貂裘低，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北赵青铜铸造术固然厉害，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编钟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太后对穆可野说的历时一年零三个月才算调试成功一点都不怀疑。

太后用手摸了摸最大的那只编钟，那种厚重沉淀感立刻传来，让她都不禁生出一种敬畏。

看着编钟上面的图案和题词，老太后更觉心中激荡，觉得北赵在祝寿这件事情上实在太有心了。

老太后看得有些心神恍惚，呆愣了一会后才回过神来，之后不吝言辞连连夸赞这件寿礼的与众不同和珍贵。

坐在下面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觉间都觉得脸上无光得很，因为仅凭这两件寿礼，北赵使团已经足以吊打南楚一众群臣和世家大佬等人了。

以宰相王羡为例，他只拿了十匹蜀锦和龙凤呈祥玉器一对，虽说也价值不菲，但和北赵使团带来的这两样一比，真如同萤火与皓月相比，不值一提！
可以说南楚众人目前加在一起的寿礼也是不及北赵这两件东西的，所以众人暗暗尴尬也就在所难免了。

其实就连楚皇也在心中暗叹，深觉北赵如今势大，今非昔比，早就压南楚几头了。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北赵的出手可谓大手笔，甩了南楚众人几条街，让人都生不出比斗的勇气，简直难以望其项背。

这就是楚皇觉得悲哀的原因！
对楚皇而言，在南楚皇宫内给太后祝寿，竟然让北赵使团抢了风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他又不能表示出不高兴，毕竟北赵是贺寿来的，虽然很是喧宾夺主，可人家也是用心良苦，总不能把他们的强大当成不快的原因吧？
正因为这样，楚皇的脸色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

还没完！
就在众人都觉得这两件寿礼的分量已经够重之时，北赵礼部尚书穆可野又开口了。

“奉第三件寿礼！”

随着穆可野指令的下达，外面待命的北赵兵士立刻又把一个非常奇怪的木箱抬了进来。

说这个箱子奇怪是因为它比前面那些箱子都高，如果再高一点就可以称之为柜了，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这个箱子的做工实在太精美了，和“买珠还椟”典故里面的“椟”绝对有得一比。

但见这个箱子不但雕刻着燃灯古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还在四角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尊神兽，各个栩栩如生，金光闪闪，就像一座最华贵的佛龛出现在这里一样。

第三点，这个箱子的用料可不一般，居然用的是檀香木，所以一被抬进来就散发出檀香特有的香气，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头脑突然一醒，甚是神奇。

当这个奇怪的箱子从南楚众人旁边经过时，很多人都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

箱子都这么珍贵了，那么里面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老太后本就没有归座，如今一见又抬进了这么一个像佛龛一样奇怪的箱子，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穆可野并没有立刻说明第三件寿礼是何物，而是随赵喆等人恭恭敬敬地先对着箱子拜了拜。

他们此举让众人更感好奇，都觉得北赵使团故作神秘，只是为了烘托气氛而已。

待箱子落地后，穆可野这才对赵喆道：“太子殿下，还是由您请出这道寿礼吧！”

赵喆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打开箱门，把里面的寿礼请了出来。

此物一出，四周立刻想起了惊呼声，原来第三件寿礼居然是一个多彩的琉璃宝塔！

这座塔为七层，虽然尺寸不大，但是五光十色，制作精美绝伦，甫一拿出就熠熠生辉，华美得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琉璃在四国并不常见，如此精美的琉璃宝塔更是闻所未闻，所以赵喆请出这道寿礼时才会引来诸多惊呼声。

多彩琉璃已经非常珍贵了，这座宝塔还镶嵌了很多珠宝，尤其塔尖上居然还有一颗发光的夜明珠，可见其价值根本不弱于前两件。

老太后情绪更加激动，声音发颤地问道：“这是……”

穆可野见太后忍不住发问了，立刻答道：“太后，此塔名为七彩琉璃塔，是北赵商队从西域带回来的奇珍，被我主视为国宝，一直被珍藏在皇宫大内！
“直到大乘法师仙逝火化后留下七颗颜色各异又非常圆润的舍利子后，我主才将这座七彩琉璃宝塔供奉在大乘寺庙内，专门用来盛放大乘法师的七颗舍利子，享人间香火，受万佛朝拜，可以说不但是佛门至宝，也是北赵至宝。

“我主感恩太后以前的相助，知道您心善人慈，时常礼佛，所以特意把这件镇国至宝奉上，以期它能给您带来吉祥，保佑太后以后的日子无灾无难，天随人愿！”

听完穆可野的讲述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什么？！这里面居然有大乘法师的舍利子？！天啊，大乘法师可是北赵最有名的高僧，被誉为人间活佛的存在啊！”老太后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楚皇也点头道：“不错！大乘法师佛法精湛，座下门徒无数，对北赵的发展至关重要，让北赵在战乱后迅速稳定起来，可以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说他是人间活佛一点都不为过！”

宰相王羡也插口道：“高僧留下的舍利子本就是佛门至宝，如今又被盛装在这七彩琉璃塔内，其价值不可估量啊！”

从王羡的神情能看出，他是真的被震撼到了，否则不能做出如此评价。

北赵太子赵喆开口道：“父皇对与南楚的结盟最为看重，所以在太后寿诞之日不惜舍出重宝，其目的不言而喻，为的就是希望两国可以永结同盟，风雨同舟，守望相助，齐心协力，共同发展，以保两国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在南楚三面战事之际，赵喆此时能说出这样的话，还带来这样的重宝，让以楚皇为首的众人都觉得北赵此次进京联姻与结盟的诚意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向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赵喆刚才的话无疑让所有人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觉得秦岚嫁给赵喆是南楚最大的幸运！

楚皇看着赵喆，五味杂陈，心里不断在进行天人交战，摇摆不定，犹豫不决，怕一步错，步步错，把南楚拖向深渊之中。

赵喆的人品口碑如何，楚皇知之甚详，从心里是不想把自己最喜欢的女儿嫁给他的。可是一考虑南楚的国运，尤其在这生死存亡之秋，他真的很纠结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倪雾等人没有随秦岚进京的话，秦岚不可能有什么选择的，因为楚皇根本就不会给她选择的机会。和国家的前途命运相比，个人的命运不值一提，就算皇子、公主也不行！

可是当龙隐密卫把很多秘辛传回来时，楚皇非常震惊倪雾到底是什么人，所以对他的调查一点都没松懈过。

到得后来，当萧飞逸等人也来到南楚后，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扑朔迷离，越来越让他看不透，所以他几乎派出了所有的精锐去调查这些人，这才搞清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些大佬的介入，这才让楚皇的心思动摇起来，暗里决定给自己的女儿多一个机会，所以才故意把老王爷卷了进来，为的就是看能不能借助这些中原的神龙摆脱南楚的困境。

南楚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其实也和中原武林发生的大事息息相关，本就不可分割，只是这里面有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而已。

就在楚皇思绪万千之际，老太后又开口道：“能请来如此重宝实乃是哀家之幸，南楚之幸，万民之幸！
“待此间事了，我定在皇宫附近修建一所最好的庙宇用来供奉这无价之宝，让它尽享人间香火，保佑南楚和北赵国祚绵长，长治久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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