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陆安国教子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陆家的厨房里，徐翠云麻利地翻炒着菜肴。
陆安国和陆小川爷俩坐在院子里，一边啃西瓜，一边小声地说话。
“当时付行长的爱人命悬一线，再不抢救，马上就要撒手人寰。”
“于是我当机立断，先使出七星定命术，定住她的生机，争取抢救的时间。”
陆小川先前并没有详细讲述过此间的过程。
一来太过凶险，怕父母担心。
二来不好解释他医术的来历。
因此也就含混地敷衍过去。
“等等！”
陆安国疑惑地问：“什么七星定命术？”
“你书架上有本《铜人腧穴针灸图经》，上面应该有记载。”
陆小川淡淡地说道。
“有吗？”
陆安国皱着眉头思索。
“当然有，我还能骗你。”
实际上，陆小川也是在陆氏秘传中看到的，才知道七星定命术的出处。
而这本书，他小时候确实看到过。
只可惜后来因为顽劣，被他给不小心撕烂了大半，为此还挨了一顿毒打。
“然后呢？”
陆安国略过此节不提，追问下去。
“然后……”
陆小川把自己当时用的手法、以及其中的医理一一阐述。
“小川……你，你，你……”
陆安国一脸震惊之色的站了起来。
“干嘛呢？干嘛呢？”
徐翠云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一脸警惕地盯着自己的丈夫。
“小川，你怎么敢去的呀！”
陆安国也是医道中人，当然了解其中的凶险。
“那七星定命术，术过人亡。”
“我学了这么多年医，一次都没敢碰。”
“你初学乍练，就敢用在病人身上？”
他既心疼自己的儿子，又气恼陆小川的胆大妄为。
“爸，我要是不出手，再过十几分钟，人就死了。”
“既然快死了，为何不行险一博呢？”
“试一试还有一线生机，不试的话，可连半分希望都没了。”
陆小川耐心地解释道。
“你，你……”
陆安国浑身发抖，“你从哪里学来些邪门歪道的医术？像你这样，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我知道。”
陆小川讪讪地笑着：“你没看我最近老老实实卖树莓，没再给人看病了嘛。爸，要不是病人吃我的树莓出了问题，你以为我愿意冒这个险？”
陆安国脸色发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啦，都坐下。”
徐翠云招呼道：“小川，你把桌子收拾了，准备吃饭。”
“诶，好嘞。”
陆小川迅速地行动起来，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然后将小饭桌擦拭干净。
虽然已经晚上七点多，陆安国饿了大半天，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老陆，你怎么不吃呀？”
徐翠云催促道。
“我吃不下。”
陆安国轻轻叹口气，把筷子放下。
“小川，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以为裘会长没有你这样的本事？”
“都说我们医者要救死扶伤，要悬壶济世。可当爹的我说句自私的话，我们应该先考虑自己！”
陆小川饿得狠了，也不管父亲在说什么，只管点头。
“老陆，别啰嗦啦，小川听进去了。”
“吃饭。”
徐翠云重新把筷子递给他。
陆安国接过筷子，“臭小子，别以为你冒着天大的风险，在裘会长面前露了回脸，就得意洋洋。”
“再敢干这样的事，我打断你的腿！”
陆小川猛点头：“是是是。”
徐翠云实在看不过去：“老陆你有完没完？”
“我教育孩子呢，再不管管他，早晚闯下天大的祸事。”
陆安国严肃地说。
徐翠云见他动了真格，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
“我说怎么裘会长连华佗神针和飞鹤针都送了出来，人家那是佩服你的医术？你好大的脸！”
陆安国余怒未消地骂道。
“爸，我错了行不行。”
陆小川双手合十，不断告饶。
眼前的是自己亲爹啊！
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九死一生的局面，裘会长是不愿意趟浑水。”
“你这傻小子自己跳出来，替他挡了灾，人家能不感谢你？”
陆安国逐渐理清了思绪，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合情又合理。
徐翠云蹭的站了起来，把饭桌上的炒菜端走。
“你干什么？”
陆安国愕然问道。
“不吃拉倒，你叭叭叭的说去吧。”
徐翠云冷着脸，把炒菜和用过的碗筷端进了厨房。
“哎……”
陆安国心急地想要叫回她，可徐翠云根本不加理会。
“嗤嗤嗤。”
陆小川端着饭碗，不住地偷笑。
“你还笑。”
陆安国郁闷地放下筷子。
“小川，你知道华佗神针的来历吗？”
没了菜，他索性也就放下了筷子。
“不知道啊。”
陆小川那会儿只想着迎娶香雪姐的事情，哪儿还有心思研究两套针具。
“我来给你讲讲它的来历。”
陆安国挺直了腰杆，做好侃侃而谈的准备。
“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爸，您说重点。三国演义我看过。”
陆小川忍不住提醒他。
“就你话多。”
陆安国被打断了话头，语气十分不快。
他整理了下思绪，“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三国。”
“曹操有头疾你知道吧？”
“知道，我还知道他请来华佗给自己看病，后来因为华佗要开他的脑壳，所以把华佗杀了呢。”
陆小川一股脑的说。
“呃……”
陆安国本来想着在儿子面前卖弄一下自己的学识，没想到一拳打在了空处。
“那我给你讲点你不知道的。”
他重新振作，缓缓说道：“话说华佗用精妙的医术，治好了曹操的头疾，但是并未去根。魏王大悦，赐下金针一副，总计十一根。”
“爸，我的华佗神针只有九根啊。”
陆小川纳闷地说。
“别打岔。”
陆安国摆摆手，继续说道：“不久，魏王头疾再次发作。召来华佗询问去根之法，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曹操大怒，把华佗关入死牢。”
“华佗心知魏王心狠手辣，自己绝无活命之理。”
“他唯恐自己一身医术失传，便用赏赐的这副金针作为酬劳，贿赂牢里的押狱，乞求他把记载了一生所学的《青囊书》给带出去。”
“可惜那押狱既贪婪又胆小怕事。”
“他收了华佗的金针，却将青囊书付之一炬。”
“唉……”
说到这里，陆安国喟然长叹。
《青囊书》是华夏中医界最为璀璨夺目的瑰宝。
若是流传下来，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受益。
“后来呢？”
陆小川渐渐听得入了神，忍不住追问道。
“后来，那押狱吃了官司，被罢官夺职，也因此家道中落。”
“华佗的十一根金针被拿去卖了两根，才被人认了出来，出巨资买下。”
“因此流传至今的华佗神针，总共有九根而不是十一根。”
陆安国娓娓道来。
“那它不就是汉末三国时候传下来的古董？”
陆小川终于意识到，自己拿回来的是怎样的宝贝。
一开始他以为什么‘华佗神针’只不过是个噱头。
毕竟医经里什么神乎其神，吹得天花乱坠的东西一大堆。
谁知道是不是后人攀附杜撰出来的。
陆安国神秘地一笑：“那倒也不一定。”
面对儿子询问的眼神，他很快解释道：“我等医者，无不敬奉华佗，尊为医神。”
陆安国拱拱手，表达对这位先辈的尊敬之意。
“所以后世多有医者听闻华佗的事迹，为自己打造九根金针，命名为华佗神针。”、
“光是我知道的，就不下五六套。”
“小川你拿回来的金针长六寸有余，重约一两，倒是和记载中的华佗神针差不多。”
“不过嘛，我猜如果是真的，裘会长应该也舍不得给你。”
陆小川陷入沉思中：“那可不好说。”
“你小子，别做梦啦。”
陆安国讥嘲地说：“东汉三国距今两千多年，真的华佗神针早就失传了。裘会长虽然身份尊贵，但我估计也到不了他手里。”
陆小川打定了主意，回头就用相灵术辨别一下真假。
没想到一不小心，差点让明珠蒙尘了。
“那飞鹤针呢？”
他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飞鹤针据传是神医扁鹊所留。不过嘛，我估摸着牵强附会的可能性更大。”
“这玩意儿世面上没有一万套，也有八千套。”
“你的那套成色倒是不错，以后留着自己用吧。”
陆安国轻描淡写地说。
“哦。”
陆小川点点头，急切地想要回屋里，看看两套针具到底是真是假。
凭裘同和的身份，哪怕是假的，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吧？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陆安国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小川，连华佗这样的一代医神，都因为不知进退说错了话，被曹操砍了头。”
“你觉得你的本事比华佗还大吗？”
陆小川点点头：“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凡事我一定三思而后行，绝对不会再冲动干傻事。”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陆安国凑过来，低声说：“病人的死活，干我何事？但你是我儿子，我希望你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
“爸，我记住了。”
陆小川明白，父亲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病人遭受病痛折磨的时候，他也会难过，也会着急。
他这样说，完全是出于一片拳拳的爱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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