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怪谈
“哈哈哈哈……”
被唤作夜巡鬼的怪物，不知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人们只知它是被大法师禁锢在此的守门之物，有着神通，力大无穷。
因为它的勇猛，妖人们对大法师更为敬畏。
也因为对大法师的畏惧，对这鬼物愈加好奇。
天下世人，大半是不信鬼神的。
读书人修浩然正气，修道者言天人合一，学佛者空即是色。
玄之又玄，对于那冥冥中的主宰，说的好像是有，也好像是没有，每个人理解都不同。这对于寻常人来讲，就等同于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实际上也就是没有。
走南闯北的江湖人，见识广博，总有着奇诡轶事说给孩子们听。
故事里似乎有着些许神异，让人惊奇。
可它们到底是什么，一开始江湖人笃信世间有着神异，而后来便会好奇，神异是什么？与自己心中定义的是否一致。
在这苍州业阳地界，江湖有名的怪谈有四个。
其一，墨家大师为魔门铸造宫殿，功成后即被杀害。
七天后，宫殿化作活物，吞噬了那魔门诸多弟子，连同着掌门人都同归于尽。
起初人们是以为，是那位大师冤魂作祟，冥府归来报仇。
可后来却发现，那座宫殿本就是一能变化的机关傀儡。
其二，曾有人言之凿凿见到了传闻中，偷小孩吃畜生的大马猴，其身高过丈，一身红毛，力大无穷，水火不侵，声如洪钟。
绝世高手将妖物杀掉后，其尸身被神医所见，道这不过就是一凡人，只因修炼走火入魔，身躯异变，又身中奇毒，被折磨发疯，才被误会成鬼魅。
……
夜巡鬼的身世与传闻中的几位齐名，它同样是怪谈中的一员。
只因它来历最为神秘，手段也最是强横。
它是什么，至今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有人说这鬼物本是前朝修士，因手段残暴得罪了大法师，才被捉拿加以惩罚。
修士本就修炼的是邪法，把自己练的人不人鬼不鬼，也不奇怪。
还有人说这山洞里曾有着一件邪物，甚是了得，大法师都无法将它毁去。
有一日这东西生出了灵智，化作了鬼形，让大法师更加奈何不得，所以真相是，大法师不是想利用这鬼东西，而是根本拿它没办法，做出了妥协。
这鬼物自己也曾说过，它是这山中大王，与世无争，只因那大法师看上了它的道场，强取豪夺，还逼着它做看门狗，自己才是无辜的被害者。
然而，所谓的山中大王是什么？它却是不做解释。
山贼？山神？禽兽之王？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善类。
就算是善类也没有关系。
在邪道中人间，做好事遭报应的教训，是喜闻乐见的。
他们最是喜欢嘲笑讥讽此类善人，将他们视作没有成熟长大的庸者，年纪再大都是孩子。
即使孩子，便可以随便欺负。
……
鬼物厉害，单打独斗无人能奈何得了，但它半身被锁在山中，行动不便，只能用蛮力伤人，倒也不至于让人太过忌惮。
“老东西许久没来了，我做主有什么不妥的？”
夜巡鬼桀骜不驯，法师亲至也敢嘲讽辱骂，虽然之后免不得要被雷击火烧一番惩罚，可它的性子就是如此，改不了。
大法师需要它来镇守此地，有所用处，才没有将它伤的太狠。
天下第一，前朝遗老，如活神仙似的人物，都奈何不得这鬼东西，其他人更不用多想。
“我听说那老东西已经死了，是真的吗？”
大不敬的话语，直言不讳，顶的众妖人心惊肉跳，下意识望来，果不其然就是骷髅剑客那个愣头青。
虽说这话大伙都憋在心里，想要试探一二。
这厮有勇无谋，竟然这样大咧咧的单刀直入？
你他娘的，就不怕那老东西没死，蹦出来一掌毙了你吗？
那传说中的大法师可不是被贬做妖人的下九流人物，而是从前朝起便地位尊崇，在本朝更是无人能及，朝廷器重，江湖敬仰。
从修士到武人，换了天下依旧能如鱼得水，如飞天鲲鹏似的奇人。
提起那厮，江湖人都难以把他当成凡俗。
邪道中人厌恶压制和规矩。憎恨着，也畏惧着。
背地里坏话常有，可在人家洞府前大放厥词，岂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自己不怕死也别连累旁人啊。这人忒他娘的不管不顾了……
若是听到同道们的心声，骷髅剑客怕是会哑然失笑。
天下邪道，哪一个不是特立独行？
自己如此习以为常，旁人这般就不能容忍？
所谓的双标是不是就是指如此？
……
“你小子脑子坏掉了吗？”
夜巡鬼眼睛瞪得更大了，硕大无比的头颅压了过去，带着风压几乎要碰到骷髅剑客的发髻。
“我说爷爷，您能安分点不？不是说好了要带我活着下山的吗？”
瘸腿判官才刚睡醒，看到那一口能吃三个他的血盆大口，脊背一阵发凉，小声抱怨起来，心中大骂，这兔崽子没事找事……
慌张之下竟是把自称按到了对方身上，卑微的不得了，还惶然未觉。
“我就在这山中，根本出不去，他死没死我怎会知道？
今年确是他未曾来过，我倒是还想问问呢。”
说着夜巡鬼深吸了一口气，强横的吸力，树枝摇晃，草叶翻飞，骷髅剑客衣摆飘晃，人未动，长剑却在颤鸣。
面具下的双眼，直视鬼头，等待着下文。
“呼——”夜巡鬼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一下又一道龙卷狂风拔地而起，接天连地，云雾变幻。
阵阵惊呼声中，也带着恍然之意，方才的一卷狂风原来竟是这鬼东西吹出来的，这是什么武功？
好在这回夜巡鬼没有为难旁人，狂风很快散去，睁开眼睛，与骷髅剑客对视。
“你小子多久没杀人了？血气好淡，没有元气浇灌，灵种是不会开花结果的。”
不知道是不是瘸腿判官错觉，听闻此话，骷髅剑客手指微微一抖。
沉默了片刻，剑客冷哼道：“不过是近日闭关修炼，还没来得及让虬龙饮血而已，无关紧要，无须废话。”
“呵呵呵……”洪亮刺耳的笑声，像是山石崩裂，泥沙成流一般难听刺耳，且带着危险的预兆。
“原来是这样，真可惜啊，剑魔小子就这点出息了！
也罢，不干我的事。
那老鬼身死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徒子徒孙，没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剑魔干脆的回答，然后语气好像是带着些许快意。
“看你的样子，你，也觉得他是死了？”
“是啊！”夜巡鬼心情大好，仰头大笑，“他不死，是不敢不来的。
我要挣脱这里，他的徒子徒孙，一个都别想活。”
“我能感觉到，他压在我身上的功力在一点点消散。若不是他死了，又怎会那么好心？”
“蝼蚁们，大王我来告知。”
平静的语调，带着丝丝激动，越说越是高昂，最后已是直接大吼了出来。
“老贼，真死了！”
死了二字，在山谷中不断地回响飘荡，久久不能散去。
片刻过后，沉寂的幽谷，骤然沸腾。
“哈哈哈啊……”“呵呵呵呵……”
骷髅大笑，恶鬼大笑，众妖人面面相觑，然后跟着癫狂。
“呦吼吼吼……”“叽嘻嘻嘻……”
一时间群魔乱舞，他们跑着，跳着，飞舞旋转着。
火光照耀下，连在一起的黑影，张牙舞爪，狂态百出。
“废物们，你们想要灵丹吗？”夜巡鬼扬首狂呼，张开双手，像是要撑起黑夜长天。
“哈哈哈，我们不是废物。”
“哈哈，你才是。”
“我们被压几十年。”
“你被压了两百年。”
“哈哈哈，废物，废物……”
“你们都是废物。”
……
众妖人癫狂不忘还击，虽然无人动手，对没有了靠山的鬼王，也没有了昔日的恭敬。
但很快妖人们便为志得意满，付出了代价。
高瘦马脸和一驼背的鸟头叫的最欢，夜巡鬼招手，二人身躯不受控制飞到了鬼手之中。
红雾暴散，血腥扑鼻，两个人瞬间毙命被丢进了老虎洞口中。场面一时间又变得寂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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