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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宫中4


凥城,画中境,楼台蹁跹,隐在袅袅的青烟中,妖帝轻轻描摹着一副画像,时不时扭头对斜靠在卧榻上的妖后说些什么,神色温柔,眼中笑意晏晏。

        侍者接到密报匆匆递入,搅了二人的兴致,妖帝也不恼,接过密令,展开看过之后,沉默许久,便又恢复了温柔的神色。随即扭头轻笑:“歌儿,我猜的没错,是他回来了。”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砚台,对着刚刚那副描摹的画泼了上去,画上的美人顿时变得一片污浊。

        “还是画的不像啊。”说着,将妖后抱起,满头的绮翠靠在他的肩上,重的那修长的颈有些支撑不住,微微向后仰起,空洞无神的眸子正好对上了他的。

        妖帝眼神暗了下来,略有些无奈地吻了吻怀中人的鬓发。

        “歌儿,不要这样看我。”

        他勾了勾手指,卧榻上的丝带似一汪水般流到妖后脸上,盖住了眼睛。

        接着,他屏退画中境的侍者,与妖后入了床帐。

        焰蛇族领地,焰接到了妖帝传来的密令,说关于刺客的事,已经派了族中大妖,希望焰蛇族掌权者可以回避。

        这说明妖帝护着焰蛇族的,焰松了口气,暂时不用担忧神怒会牵连到焰蛇族,随即拈了拈手指,那封密令便无声无息地化为灰烬。

        炎启斌带回了一株芙蕖,悉心照看着,而炎泊也在炎启斌回来那日苏醒了过来。

        焰蛇族二皇子在这段时间里帮着焰娅处理了不少焰蛇族琐事,见炎泊身体大好,也想着赶紧闲下来回去和二皇妃过那蜜里调油的日子,便往这边界绿洲跑的勤了些。

        焰娅是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看到炎泊逐渐恢复,便主动请求复权。

        对于生于间界的妖族来说,七皇一帝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全是神的囚徒。因为力量被囚于领袖的位置,但是作为奖赏,在历日到来之时,他们可以优先于其他强大的妖族回到妖界,与先前的亲人团聚。

        炎泊看着憔悴了许多的焰娅,温柔地笑笑,安慰她不必再为自己忧心。

        与他交易的那位入梦而来,将他神魂被撕裂的部分妥帖地还了回来,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醒来。但炎泊很清楚,守界人是那位的虚颈,是什么让他对欲要伤害守界人的焰娅和舅舅如此宽容,明明当时的他异常地愤怒。

        那位告诉他,他们的交易继续,自己也不会伤害他的亲人,炎泊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属于自己的酬金到来即可。

        竹涂安静地站在炎泊身边,看着炎泊目送焰娅离开,随即又垂下眸子,浓密漆黑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盘计,片刻后便从床上起身,脸上仍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竹涂,我要去一趟雪川。”

        雪川殿中,白洛雪闭目而坐,睁眼便对上了凤仪翎有些痴狂的眼神。

        犹如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眼神空空荡荡,没有一点点情绪流露,而那张脸上,也仍是无悲无喜。

        她起身,向殿外走去,凤仪翎起身跟上,弹了弹指尖,在原地留下了一缕风旋。

        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那样,白洛雪走入了焰蛇族边界的一家普通的客栈。此时一位大妖坐在大厅中央,身着绣满草绿色莲花的银灰锦衣,颜色素净却极其繁复,模样与寻常人类没有区别,只是耳廓连至后颈上的草白色妖纹彰显着他的身份,左手托腮,眼睛微微眯起,此时也许是等得有些不耐烦,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本该白皙修长的手指半截变成了某种动物的爪子,将桌面敲打出星星点点的坑,流露出些许暴烈的妖性来。

        若是放在人世界,路人怕是要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在这里百无聊赖地等待友人赴约,可在妖界,却是让各路妖避之不及的大妖,尤其是这只大妖看起来心情还不太好。

        白洛雪和凤仪翎到来时客栈中空无一人,原本该在柜台算账的掌柜和先生,和在厅中跑堂的妖侍都被打发了出去,那位大妖缩了缩手指,变回了正常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慵懒烦躁,为白洛雪指了指楼上的一间屋子,示意凤仪翎留下同他一起等待,凤仪翎目送白洛雪进了屋子,死死地盯着那扇房门,而那大妖也不恼,只是再一次露出尖尖的爪子,在桌面上描画着。

        半晌,白洛雪走了出来,仍是那张没有悲喜的面孔,直直走出店门,凤仪翎跟在身后,两人逐渐隐没了身形。

        在二人离开不久,一位身着玄青色衣物的少年匆匆来到这间客栈,身着银灰锦衣的大妖起身阻拦,却被一个侧腰轻巧地躲了开来。

        少年身法轻巧,还未等那位大妖反应,便已坐在了大妖先前的位置上,眼波流转之间,妖力从眼角潺潺流出,绕着那位大妖转了一圈,刚刚不可一世的大妖便软了身子,倒在地上。少年轻轻抚了几下桌上的划痕,走向客房之中。

        这间客栈的选址建造颇为有趣,不像其他客栈开在最为繁华的商区,而是驻在再平常不过的居住区,堂中空间狭小,只容了三张桌子,后厨柜台却大得多,楼上隔了三间客房,每一间都空空荡荡,只留了一张床,通往三楼的楼梯口落了锁,望上去一片灰蒙蒙的,老板也不去打理,有时打扫的侍者经过,还会被落下来的灰尘迷了眼。

        东墟祁掌着一盏未曾点亮的攀枝连理灯,密不透风的灯罩禁锢着一团烟雾,缭绕的烟雾一次又一次冲撞到灯罩之上,又一次次被挡了回来。

        他右手小指弹了弹大拇指上的扳指,转头看向门口,少年看着他手中的攀枝连理灯,眼中笑意盈盈。

        “他们当初怎么说的来着?攀枝连理灯只有一盏,有缘者才能得之,看来我也不是那有缘人啊。”

        东墟祁讪笑道:“龙族何种宝物没有,这盏小小的灯于您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对我来说,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少年抱臂,食指轻扣着下巴,眼睛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脸上的笑容却未曾消减半分。

        “我好歹也是你的姨丈,如今私下见了面,连一声问好都没有了,还是小时候更可爱些。”

        少年说着,将东墟祁逼至窗边。

        “如果我说,我很需要这盏灯呢?”

        他比东墟祁要矮上半头,身体也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羸弱感来,加上苍白到极致的脸色,仿佛东墟祁只放出些许妖力,就能让他走不出这间客服。

        可是,认识他的人,从来都不敢轻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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