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朋友
颁奖典礼又臭又长，施景福还给蔺博如运作了一个奖。
许多人认出霍明决，过来搭讪套近乎。霍明决只是浅淡地笑着，推辞说：“忘了带名片。”
“终于结束了……很无聊吧？”蔺博如看向霍明决，说：“要不要去放松一下？”
“怎么放松？”霍明决饶有兴趣地问。
蔺博如说：“嗯……我工作室的人今天要唱k，一起？”
霍明决还没来得及说话，施景福就在一旁说：“超员了，没他的位置。”
蔺博如有些遗憾，说：“国内的ktv管这么严吗？”
施景福扯开话题，说：“阿蔺，你刚刚的表演很精彩，又出圈了。”
蔺博如笑笑，说：“是你提前联系了推广吧？谢谢你呀。”
霍明决站起来作势要走，蔺博如想了想，又说：“那算了，我也不去了，刚刚表演很累，我回去休息。”
施景福眼里的光暗淡了一些。
霍明决说：“这是你的工作室，你要跟成员们熟悉起来，需要参加集体活动。在工作中，‘感情’是相当重要的。”
“我在国外呆久了，可能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谢谢你教我。”蔺博如看向霍明决，说：“那你呢？你也会在工作中投入感情吗？”
霍明决一瞬不瞬地盯着蔺博如，勾了勾嘴唇，说：“当然。”
霍明决眉眼深邃，这个眼神看起来是相当深情的。
可不知为何，蔺博如就是在这个眼神里，读出来了一些别的意味。
工作室里性格比较跳脱的摄影师跑过来，拉着蔺博如说：“哥，去唱歌了！这次你拿奖了，还上热搜了呢！”
蔺博如就这样被缠住，看着霍明决西装革履地离开，没有回头。
王秘书终于等到霍明决，他也很惊讶。
王秘书以为……今晚霍明决或许有别的安排。
霍明决坐定，说：“走。”
王秘书问：“回公寓吗？”
霍明决没有说话，车厢里气氛凝固起来。
王秘书暗自怪责自己没有揣测到霍总的心意，没想到下一秒，霍明决说：“嗯。”
王秘书一愣，手底下已经发动了车子。
王秘书想了想，说：“整个房子已经让保洁打扫过了，还安排了一些家具，都是您用惯的。不会有人打扰您。”
——郁丞不在。
霍明决听出了王秘书的言外之意，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不是冲着郁丞去的，只是他最近睡眠不好，似乎只有在那个公寓才能睡着。
或许是风水好。
郁丞在这公寓里住了多久？霍明决已经记不清了，应该有四五年了。
换句话说，郁丞在这里住了四五年了。
霍明决洗了个澡，将衣服随意丢在地上，并不在意这是花了多少钱的定制礼服。
王秘书很有眼力见儿，察觉到霍明决开始频繁往这边跑，便把霍明决用惯的床垫和四件套都安排上了。
躺下之后，霍明决却睡不着。
这昂贵的床垫，完美贴合他的腰部，本应非常舒适。
可为什么，还是有些腰痛？
郁丞还没失忆的时候，常常帮他捶背。
郁丞干别的不行，保洁、家务、捶背一类的事情却天赋异禀似的。
一旦想到郁丞，霍明决就联想到刚刚房广元的问题。
郁丞现在去哪里了？
郁丞现在回老家了。
医生把郁丞叫到一旁，说明了病情之后，问他：“你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吗？”
郁丞垂头丧气，说：“我妈妈病情恶化，需要马上动手术。花费比较大，我应该尽快去筹钱。我清楚了。”
郁丞跟上课听讲的好学生一样，医生问他听清楚了没有，他就把知识点都重复了一遍。
“可是……哪里去筹那么多钱……”
医生拍了拍郁丞的肩膀，也叹了一口气。
郁丞很苦，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又生病。唯一能够相互扶持的妹妹，又在读高三。
整个家庭都压在了郁丞一个人身上。
这么瘦弱的身体，真的能扛起一个家吗？
郁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振作起来了。
“医生，钱我会想办法的。您一定要救救我母亲啊。”
医生点点头，说：“再快也得下周手术，你先筹着。”
郁丞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去，回到病房。
妹妹还没走，郁丞问她：“今天是工作日，你不要上课吗”
郁露眼睛红红的，说：“哥，妈是不是恶化了？”
郁丞勉强笑了一下，说：“没关系的，我会想办法。”
可他哪里有办法呢？
郁丞简单收拾了一下，说：“妈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我送你去上学。”
郁露也很辛苦，读书的同时还要每天过来医院照顾妈妈，即便如此学习，成绩也很不错。郁丞很为她骄傲。
兄妹俩去坐公交车，从医院回学校，需要转一次车。
郁露说：“我们走到中转站吧，也就四站路，可以节省四块钱交通费。”
“学习重要，还是不要省这几块钱了。露露，你比我聪明，等你读完大学出来咱们家说不定就有救了。”
郁丞笑着说：“还有五年，加油啊。”
“上大学我可以勤工俭学！”郁露连忙说。
“哥，你忽然回家，老板没有说什么吧。”郁露担心起来。
郁丞愣了愣，有些僵硬地说：“没……没有啊。家里人生病了，老板让我赶紧回来。”
“你骗我。”郁露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郁丞。
她熟悉她哥哥，一说谎就结巴，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是不是老板不让你回来，我听说现在的资本家可黑心了，恨不得大家都不要休息的。”郁露观察着郁丞的表情，敏感地察觉出了什么。
“哥，你是不是失业了？”郁露问道。
被妹妹一眼看穿，郁丞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郁丞抱歉地看着妹妹，说：“对不起啊，是哥哥没用。”
如果他再有能力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被经理调到仓库去了？
如果他再强壮一点，那天晚上是不是就不会被那几个年轻人捉弄了？
郁丞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就被打破了，他不知道该怪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之，他现在一无所有了。
郁露看着他，说：“没关系的哥哥，反正这份工作也不开心。”
郁露强装轻松，说：“虽然你什么都不对家里说，但我是你妹妹啊。我早就知道你不开心了。”
“妈妈的病要多少钱？哥哥你告诉我，我来想想办法。”
郁丞连忙说：“筹钱的事情交给哥哥就好了！你还在上学，以后要当大学生的！”
郁露说：“二十万？五十万？够不够？”
“不要那么多！医生说，十五万就够了。而且咱妈有医保，做完手术之后可以报销一部分。”
只是再缴费阶段，需要准备一些流动的现金。
流动的现金……郁丞哪有这种东西呢？
但手术是一定要做的。
公交车来了，郁露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郁丞给打断了。
郁丞拉着郁露上了公交车，然后丢进去了几个硬币。“哥请你坐车！”
耍帅完毕，郁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其实也没几个钱。
但郁露很配合，说：“谢谢哥。”
在公交车上，郁露一直在盘算着钱的事情。
她成绩很好，每年都有奖学金。老师知道家里的情况，也为她申请了补贴。林林总总也有好好几千。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近在咫尺的十五万，他们兄妹又该怎么办呢？
转了一趟公交车，两人到了学校。
郁丞把妹妹送到了门口，还被保安误以为是高中生。
——郁丞长得实在是太年轻了。
郁丞连连摆手，说：“我成年了，成年很久了，我是她哥哥，送她来上学的。”
保安竟然认得郁露，比了一个大拇指，说：“你妹妹学习可好哩！”
郁丞便自豪地笑了起来。
听到别人夸妹妹，比听到夸他自己还要高兴。
郁丞对郁露说：“露露，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哥哥等着你以后长出息，让咱妈住大房子呢。知道了吗？”
“知道了！哥，你快回去陪妈妈吧。”
“知道了知道了。”郁丞朝妹妹挥挥手，带着笑容离开了学校。
郁露站在学校门口，看见哥哥走远之后，没有立刻进入学校，而是一闪身往校门口的某条羊肠小道走去。
“哎，小姑娘你……”保安伸手叫住郁露。
“嘘……”郁露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加快脚步，一溜烟地不见了。
郁丞站在公交车站面前，很犹豫要不要坐公交车。
后来想了想，妈妈还在医院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于是郁丞放弃了走回医院的方案，上了公交车。
十五万呢……
郁丞回到医院没多久，妈妈就醒过来了。
妈妈很难受，让郁丞给他喂水。
郁丞忙不迭地给妈妈倒水。
“好一些了吗，妈妈？”
妈妈喝完水，问郁丞：“丞啊，妈妈是不是没几天好活了？”
郁丞一愣，立刻说：“怎么会呢，妈妈不要乱想，你还要活到七老八十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最近痛得越来越频繁，也一直在拖累你们兄妹俩……我怎么还不死啊……”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轻，但是郁丞知道，妈妈是真的这么想过。
“不要，妈妈。只是一些小病，你有医保的。我很早就给你买了医保，我是不是很聪明？”——他就在这一件事上聪明过。
郁丞有些心慌，妈妈的语气让他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
只要妈妈能够好起来，他做什么也愿意。
就在郁丞这样想的时候，妈妈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他脖子上。
“这是什么？”妈妈扒开他的衣领，看到了凌乱的草莓痕迹。妈妈一下子笑了起来：“丞啊，你交女朋友了？”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样快。
如果他交了女朋友，妈妈才会乐观起来的话……
郁丞从不擅长说谎，可就在这时候，他撒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圆满的一个谎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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