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或许是下楼丢垃圾时候淋得那几滴雨，程煜半夜被冻醒，只觉得动一根指头都费劲，将手放在额头上，很烫。
程煜先看了一眼旁边的祝染，此刻他睡着了，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天使一样。
程煜怕吵醒身边的小祖宗，哪怕手软脚软也尽量将动作放轻。
脑袋很晕，他得吃点感冒药，不然明天看不住祝染怎么办。
程煜关上门，放任自己有些跌跌撞撞得挪到书房。
“感冒药，感冒药。”
程煜掏出了一盒白加黑，正要吃忽然发现日期不对，“20180920到期，今年是19年，md过期一年了。”
程煜感觉自己喘气都是带着火的，但是浑身偏偏冷得不自觉在发抖。
“别的药，别的药……”
“kao，忘记这些药都是留学前屯的了，全tm过期了。”
程煜顺着架子一点点滑落到地上，“几点了，能买吗？”
书房里面的钟时针指向了2，分针指向了7，瞪了一会儿那个不近人情的钟，程煜闭着眼睛吞了口口水，“做点水喝。”
程煜慢慢挪到厨房，手软得险些没有端住水壶。
他靠在柜子上，脑子里混混沌沌，直到咔哒一声，热水壶自动跳开，他才被惊醒。
水冒着热气，很烫，他很渴，凉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他浑身都没有力气，头疼眼眶也疼，他就那么看着那壶凉白开静静放在餐桌上，离他不过几步的距离，但是却好像天堑一样难以逾越。
屋子里很安静，他转头看向窗户，窗户前面是冰冷的银色栏杆，此刻在一片黑暗中发出悠悠的光，整座房子就像是一座监牢，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些栏杆能关住那一个向往自由的灵魂。
咚~
卧室里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程煜忽然意识到他竟然该死的把祝染独自一个留在了卧室。
脚上好像绑了沉重的沙袋，程煜想要迈开腿，却一下子失去了重心。
这一跤摔得很结实，他最近吃不好不敢睡，体重掉得厉害，此时一个侧滑刚好摔到肋骨。
地面很硬，很冷！程煜缓了一下才能勉强爬起来。
好疼啊。
两滴泪水砸在地上，溅起一点点看不见的水花。
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两滴泪是生理反应还是带有一丝软弱，他连滚带爬地打开卧室门，卧室里很亮堂，自从这次接他回来，卧室的灯一直开着。
他一下子对上了祝染的眼睛，那是一双封闭了所有感情的防盗窗。
祝染坐在床边，地板上有一盒糖，人没事。
程煜喘着粗气，靠着门边勉强扶正身体，尽量维持住以往平和的声音，“你醒了啊，是要喝水吗？还是上厕所啊？”
祝染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看着他，他那么平静，好像跟整间屋子合为一体了，不带一丝生气。
感冒首先影响到的就是程煜的情绪，这段时间积累的负面情绪冲击着让他此刻格外软弱，一时间有些不敢靠近祝染，他踉跄着往餐厅走，“我，我去给你拿水，你不要动。”
程煜拿着祝染吸管水杯的手都在抖，他浑身都在冒冷汗，冷得恨不能把自己塞进炉子里。
但是他还是记得，要三分之一热水兑三分之二凉水，才正好喝。
程煜捧着水给祝染，“喝水。”
祝染看着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程煜眼眶疼得恨不能把眼睛抠出来，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乖啊，小染喝水啊。”
祝染小小地吸了两口，吐掉了软管，继续看着他。
“要去卫生间吗？”
程煜手心里都是汗，他在裤子上擦了好几下，感觉没有那么湿了，才牵住祝染的手，“我带你去卫生间，不要怕。”
在厕所等了一会儿，祝染也没有要上厕所的意思，程煜才把他牵回来安置在床上。
程煜靠在床头柜上抱着祝染，拍着他的后背哄他，“乖小染，睡觉了，睡觉了……”
祝染闭上眼睛之后很久，程煜才恍惚间反应过来，他睡着了。
手机的屏幕上是03:49。
程煜闭着眼睛想，楼下不远应该是有24小时药店的，他如果下楼去买药……不行，他不能把小染一个人留在家里，那带他出去？
程煜看着怀里人恬静的睡颜，很久不见阳光，他的肤色带着不健康的苍白，此刻人虽在自己怀里，却比琉璃都要易碎。
他睡得很好，程煜不舍得把人吵醒。
程煜怕自己因为感冒睡得太沉，看顾不到祝染，便寻了个支不住脑袋的位置，这样他睡着了磕到会醒得比较快。
就这么迷糊着，外面天渐渐亮了。
程煜翻着手机下了一个外卖，买了退烧药感冒药n95口罩、预防感冒的药和普通口罩，前者是给自己买的，后者是怕传染给祝染。
外卖小哥接单很快，因为药店并不远，所以送得也比较快。
程煜看着地图上他的外卖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晃了晃脑袋，可能是烧了一晚上，眼睛有点重影。
他备注了不让按门铃，让挂到把手上，怕门铃声吵到祝染睡觉，所以他得盯着外卖的动向。
半个来小时之后，他拿到了药，他左手拿着药，靠着防盗门喘着粗气，好像有无穷无尽的蚂蚁啃食着他的体力和意志。
这次他连水也没有做，就着昨夜的凉水把退烧药和感冒药囫囵着都吞了下去，把n95戴在了自己嘴上，又拿个普通口罩想要给祝染戴上去。
但是他刚一挪步，就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浑身的冷汗忽的一下冒了出来。
他扶着餐桌坐到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感觉积攒到了一点点力气，就赶紧拿着东西走两步回到卧室。
床上人的动作跟自己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人没事。
程煜轻出一口气，口罩很厚，也很闷，他本身有点鼻子不透气，一时间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翼翼给祝染戴上普通口罩。
也许是熬了夜，也许是感冒药和退烧药里面有催眠的成分，程煜的入睡几乎是断片的，上一秒他好像刚给祝染戴上口罩，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他的呼吸慢慢平缓，身旁的祝染却睁开了眼睛，棕褐色的眼睛就那么盯着睡着的程煜，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覆上了程煜的眼睛。
程煜潜意识觉得自己不能睡，努力地想要从睡意中挣扎出来，却怎么也挣扎不出来，但是突然之间眼睛上出现了微凉的温度，这温度似曾相识。
程煜的眉头渐渐松弛了，意识也好像放弃了挣扎，陷入到这几个月以来从未有过的深度睡眠。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从程煜脸上放下来，像程煜哄着祝染睡觉一样，轻轻拍着程煜。
棕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身边的人，手拍了一会儿有些累了，但是没有收回来，而是慢慢环住程煜。
或许是手臂不够长，或许是单纯想要离得更近一些，祝染往这边蹭了蹭，将自己整个人塞进了程煜怀里。
程煜是被饿醒的，身体比意识的动作更快一步，他搂紧了怀里的人，等等，怀里，有人？
程煜蓦地睁开眼睛，正好就是偏棕色的头顶，祝染乖乖巧巧地被他搂在怀里，他们如此的契合，好像本该如此，本就如此。
程煜用另一只手扒拉着找到了手机，16：53。
他透过窗帘的缝隙看了一眼，外面的光已经是昏黄的了。
程煜手背搭在额头上，睡了这么一大觉，烧已经退了，现在就是饿，非常饿。
程煜的声音带着几分病后的沙哑，“小染，饿了吧。”
程煜反应了一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睡了整整一个白天，而祝染也几乎躺在床上一天一夜了。
程煜猛的坐起来，一时间脑子有些发懵，低下头正对上祝染发亮的眼睛，“要去卫生间吗？”
程煜甩了甩有些发昏的脑袋，牵着祝染去卫生间解决，时间很长，可见是憋狠了。
他给人清洗完手，拉着他坐到餐桌前面，“你肯定也渴了，等我做壶水，马上就做饭。”
程煜抹了把脸，这一天一夜胡茬冒出来不少，他探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子定住了。
镜子里的男人不成样子，胡子拉碴，嘴角还起了一个泡，眉毛野蛮生长，头发乱糟糟一团，脸色也是惨白的。
程煜又看了看座位上安安静静单薄如同小少年的祝染，要是现在一起出去，他俩都像是两代人了。
程煜心想：不成，还是得适当打扮一下自己，万一哪天祝染忽然恢复，没准儿就开始嫌弃自己邋里邋遢的，不要自己了。
程煜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乱七八糟的，恰巧水壶烧跳开了，他上前端水壶往祝染那边走，就在转过导台的时候不知怎么膝盖一软，脚步踉跄了一下，水壶里的水又很满，一下子溅出一些到手上。
“嘶——”，程煜得手条件反射又是一抖，更多水溢出来，他控制住手将水壶放到了导台上。
新开的热水几乎是一瞬间就把被溅到的地方烫红了一大片，但是程煜却没心思管这些了。
祝染几乎是小跑着过来，握住了他被烫伤的手，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扯着手到水龙头底下冲水。
程煜看着祝染的侧脸，声音都在发抖，“小染，你醒着对不对，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很想你……”
祝染的反应充分证明他在好转，而且是很大的好转，程煜想笑，但是又怕和上次一样是一场错觉。
“小染，你能回答我一声吗？”，这话声音很低。
水龙头声音很大，祝染又在封闭自己，能接收的信息很少，按理来说是听不到的，但是程煜感受着身边人胸腔的震动，“嗯。”
程煜的眼睛一瞬间亮到惊人，这是他头一次看到了成功的曙光，这一瞬间原本因感冒而虚软的手脚都充满了力量，“小染，小染，小染，你是安全的，我在陪着你，程煜陪着你，只有我们两个，这里是安全的，你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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