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当说则说
当朝女子有两种人必须参加选秀，一类是八旗的女儿，年满13岁若无特殊原因，则必须参加朝廷每三年举办一次的秀女选拔，成为皇帝嫔妃或者王公贵族福晋，只有选败的秀女才能回到民间和普通人结婚；还有一类是内务府包衣三旗的女儿，这类人选的是宫廷中的宫女或者女官，一年一选，一旦选上，要在宫中待到25岁才能出宫。1
林家是四世勋贵，属于汉军旗。林如海又是清贤宗钦点外派扬州的五品钦差大臣，虽在扬州上班，但他的考核编制隶属于京都，也就是京官，按规五品以上的京官女儿都必须参加选秀。在这些条件之下，林黛玉年满13以后必须要参加选秀，选的还是皇帝妃子。
像元春、薛宝钗等人则只能参加宫女选秀，元春刚进宫当的就是宫女。她能从区区一个宫女跳跃成贵妃，除她自己确实德才兼备外，主要还是四大家族在背后给她助力的结果。
林如海深谙宫闱是个政治斗争激烈的虎穴，不舍得让体弱多病的女儿进宫送死，写折子向清贤宗申请免去她的选秀资格。
他是清贤宗登基后亲选的第一届探花郎，后又培养成自己的亲信，钦点他出任两淮盐政，替清贤宗整顿占据天下赋税半壁江山的盐务，而负皇恩的他也没让清贤宗失望。
清贤宗念及他工作能力强，家中的正妻、幺子又早早死掉，身边只剩下个独生女养老送终，大笔一挥，准予林黛玉不必参加选秀。
硬要说的话，这对差点通过选秀成为老夫少妻的男女其实也算“有缘千里来相会”。
括弧，宋大夫还不知道他们五百年前有这层关系，千万别走漏风声，不然他又要对女当家“大发娇嗔”了。
林黛玉经过推理认出国家领导人，惊愕不已，所幸从小在荣华富贵中长大而练就的扎实的贵族素质教育让她迅速镇定下来。
料想清贤宗南下微服出巡多半是为了体察民情，应该不想惊动百姓和地方官员，便没有当场跪下行大礼，只当他是贵客，慎之又慎地福了福身，请进雅室。
史湘云躲起来几分钟，感觉姐姐应该见到大官了，这才假装小解完现身。
林黛玉拉她到角落，耳语几句。
史湘云爆发瞳孔地震，嗓音斜向上高高“啊”了声，“啊”完忙不迭伸长脖子去瞄雅室里面，果真见到大太监夏守忠那张贪财的老脸。
其实她后来又想了想，觉着冯紫英护卫的人很可能是都中某个王爷或者贝勒，不然有公务在身的京官哪有那个时间南下游玩，平时忙都忙死了好伐。
结果来的人大大超出她的预期，让她倍感惊喜。
“湘云，药铺第一天开业，又忙又乱，不是个好的待客之所。我把人带去府中，你辛苦点留在铺中。”
“姐姐，铺中的事你放心。你一定要寻机将家中发生的倒霉事说给他听，让他给你做主。”林黛玉答应得慢了点，史湘云便焦急地叽里呱啦一通说，“姐姐，现在不是顾及脸面和家丑不可外扬的时候，你一定要说！林伯伯生前是他的探花郎和钦差大臣，他要是知道林伯伯死后百年家业被人那样糟蹋，不会坐视不管的！”
与她的关切现成强烈反差，当事人林黛玉显得老神在在：“知道，当说则说嘛，我不会顾及脸面的。哈，怎么像在自己骂自己。对了，阿璟在医堂坐诊，被妇孺儿童包围，忙得很，你别去惊动他。他要是找我，就说我有事先回府了。”
宋璟这一天下来还真没顾得上找她。
先行医的那两个月给他积了一丢丢名声，尤其附近几条街的已婚妇女，特爱找他上门治病。
原因无他，唯帅尔。
姑苏城中长这么俊俏的郎中可是稀缺资源，一问，矮油，还是个未婚郎中，胆大些的已婚妇女就特爱暗戳戳开他些有色玩笑，然后笑看未婚男青年被逗得左支右绌的害臊小模样。
宋璟有时候会错觉自己登门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提供有偿服务。
下午天色将晚，铺子由药工们收拾，掌柜监工，他等史湘云一起坐船回府。
史湘云抱着林小乐走过来。
林小乐脖子上套着当初宋璟买给他装吃食的那个布袋，不知道装什么装得鼓鼓囊囊的。
他挑开布袋往里一看：“嗬，店里的红枣，谁给你装这么多的！”
史湘云牛逼哄哄地翘起下巴：“我装的。”错开他向岸边走去。
宋璟跟在她身后斤斤计较：“你装的，你给柜台钱了吗你！”刹住车，回头看看身后又转回来，“哎，你姐姐呢？”
“姐姐有事先回府了。”她下到船中。
“哦。”宋璟也下到船中，伸手从林小乐的布袋里抓一把红枣出来吃，“什么事能让她在铺子最忙的一天早退？回去我得说说她。”
“府中来客人了。”
“来客人？除了族长一家，姑苏还有谁能来咱们府做客？”
“冯紫英护卫的那个大官来府中做客了。”
宋璟往嘴里丢红枣的动作一顿，皱眉连续问道：“有当官的来府中做客？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快晌午那时候，姐姐叫我别打扰你坐堂治病。”
“当官的可不好接待，又是个京官。哎，你知道是多大的官吗？别等下摆官威，让你姐姐活受罪。”
“官嘛，是挺大的。官威嘛，可能不会摆。”就不知道会不会摆皇威。
宋璟心下稍安，屁股往她处挪挪，拿胳膊肘坏坏地拐她一下：“小史，我听你姐姐说了，那个冯紫英就是差点跟你成亲的那个。”
“对呀，你赶紧为我撩阴腿人家去。”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这么暴力。人家救了你和你姐姐两条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你主要是感激人家救了姐姐的命吧，我只是顺带的。”
“你看看你，你为什么要抹杀别人对你的关心。”
“哼。”
“你看看你，说你两句你就哼，做人不要这么情绪化。”
到府门前，双双上岸。
史湘云怕宋璟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唐突了圣驾，丢了小命，干脆将一只脚已经跨进大门的他硬扯回来，小声道：“宋璟，我跟你说，来家里做客的大官其实是……”
暮色四合，史湘云怀抱着林小乐坐在大院树下的石凳上吃红枣，边吃，眼珠子边跟着宋璟的身形左右摇动，终于发作：“哎哟宋璟，你别这么来来回回地走了，晃得我头晕。”
林小乐像只小老鼠一样吱吱笑。
背手走的宋璟猛刹住车，甩头瞪他：“笑笑笑，再笑把你扔回大街上讨饭去，整天赖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不出力。”
这里的“不出力”暗指那天林黛玉遭遇险情，他却没能帮上忙。
林小乐嘟嘴埋下头。
史湘云又一千零一次地替他出头：“宋璟，我就看不惯你只会在小孩子面前装大尾巴狼的样子。你担心姐姐就进去陪她，在外面对小孩子耍什么横！”
林黛玉和皇帝老儿一行人关在正房内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搞得神神秘秘，宋璟本来就非常忧虑焦急，再被她像训二孙子似的训斥，心火蹭蹭蹭，一蹿两米高：“他们在里头谈话，我这个时候冒然进去像什么话！”
也不走了，一屁股坐下，去抢红枣吃。
于是帮不上忙的三人干坐在树下吃红枣，枣核吐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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