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丁家戏班

阿梅在丁家大院待了一个星期后，就要随戏班子出发到外地演出了。

        丁家戏班是当时县城小有名气的滩簧戏班子。

        滩簧戏始于清中后期，开始由民间说唱，民间小调发展而来。唱腔婉转流畅，优美动听，常配以横笛，二胡等中国民族乐器伴奏，更增加了滩簧戏的柔美优雅。滩簧戏流行于环太湖地区，形成许多小流派。最终发展成了现在的锡剧。

        丁家戏班就是当时活跃在太湖流域众多戏班中的一员。有七八个人就可以组成一个戏班子。其中最关键的是小生和花旦，其次是老旦和老生。再加一个二胡跟横笛伴奏就行了。至于丫头和小厮等配角就很好找了。

        丁家戏班有很大的优势。因为班主夫妻就分别是小生和花旦，这样剧组就很稳定。可预先排好十几本戏，以应对演出。

        丁家戏班班主丁艺德能文能武。他唱文戏，嗓音高亢洪亮，他演武戏，能连翻几个空心跟斗，是个受欢迎的小生。他老婆小水仙更是闻名于兰陵市，她唱腔吐字清晰，声音婉转柔美，更是少见的美人儿。因腰肢柔软如水仙花而得艺名小水仙。小水仙擅长各种剧情的花旦戏。结局圆满的戏，她唱腔柔美轻快，让你如沐春风。悲剧色彩的戏，她唱得哀委凄凉，让你肝肠寸断。夫妻俩演艺精湛，旗鼓相当。加上丁老板为人处事宽厚有德，丁家戏班生意越来越好。

        丁家大院的堂屋里，袁妈在帮着整理丁老板夫妻出门的行装。演出服装，头饰，还有一些简单的道具，装了好几个箱子。

        经过一个星期的磨合，阿梅带瑞方已经得心应手了。阿梅掌握了瑞方睡觉喝奶的规律。老板娘小水仙看着这一切很是满意。这次阿梅和瑞方即将随戏班子出远门，小水仙决定送阿梅一个礼物，以表当初错怪阿梅的欠意。

        小水仙在箱底找了一条自己没用过的红色方巾，准备送给阿梅。阿梅抱着瑞方在餐厅里。她正指着墙上的关公像逗瑞方玩，瑞方不停的咯咯笑着。小水仙在餐厅找到阿梅他们：“宝贝傻笑啥呢？来，娘抱抱。”她伸手想抱孩子，瑞方正用手试着抓关公的大刀，看也不看他娘。：“宝宝，看，娘来了，朝娘笑一个！”阿梅转过身子，让瑞方脸朝着小水仙。小水仙把一块红艳艳的方巾递给阿梅，笑着说：“要出远门了，用这方巾挡挡风吧。”

        阿梅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头巾。过年时节，阿梅上镇上集市，看到大姑娘小媳妇也带着各色漂亮的方巾，很是羡慕。但阿梅家的衣服都穿到打补丁，怎么可能花钱买这种方巾？眼下这崭新的红色方巾就在眼前，真的让阿梅惊喜异常。但阿梅觉得自己刚来几天不能收这样的礼物。她对小水仙说。：“太太，这方巾很漂亮，但我不能收。”小水仙不容分说，把方巾挂在阿梅的肩上。拍拍阿梅的背说：“不要客气，这算我给你的见面礼吧。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宜阳市演出，带上这方巾，多喜庆！”阿梅红着脸收下了礼物。

        下午戏班子其他成员陆陆续续来到丁家。没有演出的时候。演职员们各自住在自己家里。演出隔夜会在丁家大院汇集。住进丁家后院那四间大瓦房里，第二天一起出发去往目的地。

        来得最早的是琴师老胡。老胡家住在长江边上一个小镇。他家离县城最远，却是来得最早的一个。老胡今年四十出头，穿一件蓝布长褂，手拿二胡。老胡长着一双细长的眯缝眼，面目和善。老胡和丁老板打完招呼，转头看到一旁的阿梅问道：“老丁，找个孩子带孩子啊。”阿梅听了低下了头，里得有点不自在。这时小水仙答道：“可别小瞧这孩子，自从她来了，我家宝贝就变乖了。”老胡又打量了一下阿梅：“哦，这么有本事，不错不错。”老胡说着往后院宿舍去了。

        门外陆续又有人进来，他们和老板打过招呼，就径自去往后院。

        一会儿进来两个女人，背着大大的行李包。前面一个中年妇人，一头短发，初看一副男人模样。她皮肤暗黄，但眼睛很大。不料她嗓门更大：“老板娘，来了个小尾巴呀？！”她指着一旁的阿梅问小水仙。“啥小尾巴，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照顾瑞方的！小姑娘可机灵能干着呢。”小水仙回答。

        “那是当然，能入了你的眼，那肯定错不了！还真是一个灵巧的小妹妹呢。”那位跟在后面的年轻小姑娘声音轻柔地说道。阿梅看到说话的是一位身材苗条，有着雪白肌肤的漂亮姑娘。她对阿梅友善地笑了笑，两人一起回后院宿舍去了。后来阿梅知道，这两位年龄一大一小，皮肤一黑一白的两个人，是表姐妹。年龄大的叫刘兰英，已经三十三岁，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生演员。年轻的姑娘叫金铃，原先唱的花旦，现改唱老旦。

        刘兰英，自小死了母亲，她是长女，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父亲重男轻女，把十岁的她强行送到戏班子学戏，让她自己找口饭吃。刘兰英在戏班子里打了两年的勤杂工。后来班主发现这小姑娘虽然长相平平，但声音宽厚洪亮，就教她唱老生。又经三年苦学，十五岁的刘兰英终于登台演出。她唱腔浑厚有力，台风稳健。渐渐有了小名气。二十岁之前她分文不取，为的是报答老班主养育之恩和师徒之恩。她白白为老班主干了五年。后来她跳槽到另一家班子认识了唱小生的丈夫。几年后自己组建了新的戏班子，做了班主。

        一段时间，刘兰英夫妇，夫唱妇随，生意兴隆。结婚三年，刘兰英一直没有生养，常被婆家责怪。那一段时期生意好，挣了些钱，丈夫却迷上了赌博。丈夫由于晚上赌博，耗费了精力，白天登台竞然出错，这是演戏的大忌。刘兰英对丈夫，好言相劝，但收效甚微。有次丈夫赌博，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被绑在赌场让她去赎。刘兰英带上家里所有积蓄，把那个不争气的丈夫赎回后，就再也没有理他。苦闷中，刘兰英学会了抽烟。夫妻两个，一人抽烟一人赌博。不久他们的戏班子就解散了，夫妻也分道扬镳。

        金铃是在刘兰英和丈夫结婚第二年来找她的。当时金铃十二岁，与阿梅年纪相仿。金铃是自己要出来学戏的。她让娘带她来找表姐刘兰英，当时刘兰英夫妻的戏班子生意红火。见表妹学戏决心很大，且相貌突出，姨妈又同意，就收下了金铃。

        金铃家里很穷，上有三个哥哥，一家人窝在两间房里。金铃只能睡在阁楼上。每晚睡觉，金铃都要爬过吱吱作响的竹梯。阁楼很矮，人都不能站直，而且光线昏暗，深夜有老鼠从金铃身旁爬过。这让金铃噩梦连连。小时候她可以和父母挤在一个床上，十二岁的姑娘想要有自己的房间，另一间房被三个兄弟占据，父母只能给她睡在阁楼上。父亲和哥哥们好吃懒做，家里穷得叮当响，母亲常常以泪洗面。在阁楼睡了一个月，金铃就决定，出去寻找自己的出路。她让娘带她去找表姐，她要学一个吃饭的本领，她不想再像娘那样活着。

        刘兰英没让金铃打杂，当时在戏班子里打杂是当学徒的必经之路。刘兰英尽心尽力赔养金铃唱戏。戏班解散后，刘兰英带着金铃很快找到了另一家戏班子。经过四年的学习，金铃学了花旦，老旦，等各种旦角戏。学会了唱，念，表等各项本领。这几年，刘兰英到哪金铃就到哪，她俩既是师徒又是姐妹。

        金铃在十六岁那年，成功在戏班子里站稳了脚跟。

        金铃扮相俊美，嗓音柔亮，在原先的戏班里，她唱花旦。自从刘兰英带着她来到丁家戏班，因小水仙是当家花旦，金铃就改唱老旦，也客串丫头之类的角色。在小水仙生瑞方的一段时间，金铃就代替小水仙，唱起了花旦。像她这样戏路宽广的演员，在戏班子里很受欢迎。

        金铃在十六岁开始挣钱以后，常常带钱回去给母亲。金陵母亲两年以后，就不幸离世了。从此，金铃几乎不再回她那个家里，她不想再管那些好吃懒做的哥哥们。只是不定时地给父亲带去钱物，以表孝心。

        刘兰英和丈夫分开以后，也无以为家。那个十岁时弃她于戏班子的父亲，再无音信。刘兰英和金铃，相伴相随，两人成了一家人。自从刘兰英和金铃来到丁家戏班，丁老板对她们照顾有加，彼此相处很是和睦。丁家戏班生意红火，在这里演出报酬比较丰厚。于是这几年，刘兰英和金铃就一直待在丁家戏班，没有再次跳槽。她俩在后院的宿舍里整理好自己的床铺，隔壁的琴师老胡过来聊一会儿天。不久就听见袁妈招呼他们吃饭的声音。

        老规矩，去外地演出的隔夜，丁家戏班班主，会请大伙好好吃一顿。

        第二天一早，丁家戏班将前往临县宜阳市演出。几辆独轮车，载着服装道具和丁家戏班全体成员出发了。阿梅和瑞方，也在这次出行的队伍中。


　　(https://www.uuubqg.cc/51530_51530223/4117776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