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当听到唐栗说要好好奖励他时，严时顿时双眼发亮，精神百倍，伸头过来凑近她问:“什么奖励啊？”
唐栗歪着头想了想，手指点着下巴说:“奖励你多吃两块黄油曲奇，好不好？”
他愣了愣，用你是不是开玩笑的眼神瞅着她，又生怨念:“多吃两块黄油曲奇就算奖励啦？不要，我要别的奖励！”
她讶然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又露出暧昧的笑，没有明确告诉她想要什么，只是意味不明地反问:“我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说话间，他没有提东西的一只手，已经揽上她的细腰，薄唇轻轻在她腮边一印。
她的长睫毛颤了颤，两边脸颊透出淡淡红晕，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只好暂时保持沉默。
路上经过海市最大的游泳馆，那招牌上一行金色大字，在夜色中很是低调。而铁门紧锁，门上挂一张告示牌，上面写明开放时间。
她停下脚步，脑子里突然想起程德信说过严时遭绑架的一个细节，就是当年他在逃避绑匪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水塘里差点被淹死。然后她又想起严时对她说过，他怕水，他至今没学会游泳。她把两件事联系起来，很自然就产生一种猜测:严时是因为年少时差点溺死的经历，所以才会怕水，不敢学游泳的。
仅仅站在游泳馆门口发呆一分钟，她就下定了决心，决定要帮严时克服怕水的困难，帮他学会游泳。
严时似乎已察觉身旁这个女人的心思了，她未开口，他先把两道浓眉皱了起来。
她故意忽略他的表情，换上甜甜的笑容，娇娇的语气，瞅着他:“严时，你去学游泳好不好？”
他浑身一哆嗦，猛摇头:“不去，我怕水。”
她就料到他不会轻易答应她的，耐着性子劝:“游泳有很多好处的，可以增强你的肺部功能、心机功能，可以减肥，可以锻炼肌肉……总之好处多多，我十岁不到就会游泳了，你也去学嘛！”
他微笑着摇头说:“别的运动一样可以有这些好处。”
她严肃地问:“那别的运动会不会有保命功能？如果有一天你不小心掉水里了，怎么办？”
他脸色不改地说:“我远离有水的危险地方就好了啊。会不小心掉水里的人，都是安全意识不高的人，只要够小心，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似乎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她把两道细眉往中间一挤，小嘴微微撅着，微愠:“那如果我不小心掉水里了呢？你是不是要在岸上看着干着急？”
他笑了:“你不是会游泳么？刚才你还说你不到十岁就学会了游泳！”
她听他这样说，真要生气了，脸子都往下拉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是啊！我会游泳！你不许我在水里抽筋啊？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淹死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他连忙跟上。
她气哼哼继续说:“我可告诉你，我家靠海，我每年夏天回明月岛，都会去海里游泳……我可喜欢游泳了！”
他脸色惶恐，像犯了错的小学生，跟她并肩走着，只是一言不发。
走了一段路，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过分了。他不想做的事，不应该勉强他去做。她刚才似乎还威胁他了，现在仔细想想，感觉真不好。
她停住脚步，他也停下来，定定看着她。
她勉强笑着说:“好啦，你不想学游泳就不学吧！以后我也不去游泳了，我们一起当两只旱鸭子吧！”
他凝视她一会儿，缓缓说道:“你希望我去学，我就去学吧。”
她睁着大眼睛说:“你不要勉强自己了！刚才是我太霸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应该尊重你。你实在不想学，你可以不学。”
他温柔地笑了，望着她的眼睛说:“我想学，为了你，我愿意去克服一切困难。”
他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刚才她说她喜欢游泳。他设想，某天他跟她一起去海边，她在海里抽筋了有性命危险了，要是他不会游泳，怎么能下水救她？就这样一转念，他就决定，要克服怕水的困难，摆脱十三年前的那阴影，为了她。
这夜唐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阳光明媚，又是天晴气爽的一天。她没忘记严时昨晚答应她的话，洗漱换衣后就跑到严时家里，拉着他要去游泳馆报名学游泳。
去游泳馆之前，先在一间早餐店吃了碗云吞。
胃里的云吞刚开始消化，严时就站在了游泳馆内空地上。人越来越多，穿着各色各样的泳衣，在泳池边做准备运动。因为在暑假中，来学游泳的学员里面，有很多都是学生，而且都是十岁以下的小学生。
严时觉得羞耻。唐栗已经帮他拿了张报名表，还帮他填了上面的信息，就差他签名了。
“你签个名吧，然后我们就去交学费啦。”她把报名表递到他眼前。
他拉着她的手，直接往外走。
“在这儿学游泳我感觉不太行！我们换个地方吧！”
“啊？换哪儿？这已经是市区最好的游泳馆了！这儿的教练是最专业的！”
一个小时后，来到严家别墅，站在一眼难望到尽头的恒温游泳池边上，唐栗幡然醒悟，严时是富家子出身，他要学游泳，当然是在家里的私人游泳池，由私教一对一地教他。
已经让人打电话约了一个金牌教练，在教练还没来到之前，严时带着唐栗四处走走。
其实唐栗不是第一次来严家别墅了，十几年前她就以汤媛的身份来过。
她记得她跟严时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别墅花园里。
那天，也是个炎热夏日，她跟着父母来参加严家的下午茶会。茶会就在花园里举行，很无聊，基本是男人们举着酒杯谈天说地，女人们如穿花蝴蝶互相炫耀华衣珠宝。她偷偷溜到一角，蹲在一棵比她还高的柏树后，拿着放大镜观察地上一只甲壳虫。
“你也喜欢观察昆虫么？”男孩来到她身后。那时他还没开始进入变声期，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奶音。
她只抬头瞅他一眼，圆溜溜的眼睛继续看着放大镜底下，红身小黑点的甲壳虫。
他也蹲下，陪她一起看。
不一会儿，甲壳虫飞跑了，她皱着眉毛鼓着腮，扭头埋怨他:“都怪你！把我的甲壳虫吓跑了！”
他那时脾气就好得出奇，像哄妹妹似的哄她:“好，是我不对。我房间里有很多昆虫，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顿时来了兴趣，欣然点头。
沉浸在爵士乐和谈笑风生中，没有人留意到两个小身影，很快地穿过花园，像两只调皮的猫溜进了屋里去。
上楼到了他的书房，她才知道，他所说的很多昆虫，是指一本叫《昆虫记》的书上面的昆虫。不过没关系，她看书上的昆虫，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刚才管家打电话催请的游泳教练来了，此刻站在严时和唐栗两人面前。他姓李，眉眼乌浓，长得很强壮，常年游泳训练出来的身材线条流畅均匀，穿整套的黑色游泳衣。
他点头向严时打招呼:“严二少。”然后只朝唐栗微微一笑，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敢乱称呼。
严时也不跟他客套什么，开门见山说:“李教练，我知道你教人游泳很有一套，我想一天内学会，不知道行不行？”
李教练很意外，犹疑着:“一天内啊？在我的印象中，如果要学会多种游泳的招式，一天内恐怕是不行的。不过严二少你也许例外。”
严时不想听陌生人拍马屁，正色道:“反正我想要尽快学会，学到能救人的程度就好。”
李教练有点懵了，能救人的程度？是什么程度？他是个名教练没错，但也要底下的学员肯学他才教得好啊。眼前这位有钱少爷，似乎对游泳没甚兴趣，恐怕难教啊。他就知道一小时一万的学费难赚。
唐栗也察觉严时的浮躁，拉起他的手走到一边，悄悄说:“你怎么还没学就开始急了呢？我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学……”她的笑容渐渐褪去，因为她感觉到他的手心冰凉，而且指尖有点发抖。
“你还是害怕对不对？”她内心瞬间一阵愧疚，后悔逼他，非要他克服恐惧，“要不我们不学了吧？不会游泳多大点事儿呢？有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游泳，还不是好好的。”
他勉强对她笑了笑，摇摇头说:“不，我说过的，为了你，我愿意克服恐惧。”
可能会很难。十四岁那年他掉进水塘差点被淹死，后来虽然获救，但已经对他造成很大的心理阴影。
获救后连续几个月，他天天晚上做同一个梦，梦到他又掉进水塘。水塘里的水很脏很浑浊，是可怖的黑绿色。水面上浮着许多死掉的鱼、腐朽的植物。他的身子不停往下沉，他拼命挣扎，手脚却像被水草缠住了，几次把头露出水面又几次沉下去……最后他精疲力尽，动也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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