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当年出轨，确实是汤政的错。唐瑛带着汤媛离开后，汤政有想过去找她们，哀求唐瑛复婚。他都打听清楚了，知道她们搬去了明月岛，可他没有立即去。他是想等到他东山再起的一日，再去把她们母女俩风风光光接回家。

        然而，东山再起何其难？她们离开都两年了，他的事业还是一塌糊涂，毫无起色。有一天他忍不住，偷偷去看她们，结果看见她们和方朴已经成了一家……

        汤政跟唐栗解释了为何十三年来都没有去找她们，末了他说:“我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看见你们生活得好，我挺高兴的。方朴对你那么好，我怕我出现了，反而对你们造成困扰……”他深刻地记得那一天，他坐船去了明月岛，他把帽子压得低低的，走进才开业不久的明月餐馆。在那里，他亲眼看见方朴对唐瑛百般照顾，不让她搬重物，也不让她干脏活……方朴对当时还是少女的汤媛也极好，她一放学回来，书包还没放下，他就从厨房端出一碗老火汤……更震撼他的是，他听到汤媛喊方朴“爸爸”。这个曾经只属于他的称呼，随着汤媛对方朴喊“爸爸”的瞬间，不再仅仅属于他了。

        后来他只喝了一杯柠檬茶就走了。从他走进餐馆到离开，唐瑛和汤媛都没有认出他来，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除了心酸离开，还能怎么样呢？

        知道了真相，唐栗沉默了好久。她低着头，已经不哭了，心里又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汤政叹了口气说:“媛媛，本来我是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也许你不会相信……”

        “不！我相信的，爸爸！”唐栗很激动地截断他的话。

        “我相信的，我真的相信，我愿意相信。”她强调着。

        他为了她的一声“爸爸”，又愣了片刻，然后眯起眼睛笑了，感慨万千地说:“媛媛……或者我还是叫你唐栗吧，你长大了，却还是跟以前一样单纯。你相信我，我真的很高兴。还能听到你叫我爸爸，我没有遗憾了。”

        唐栗整理好思绪，下定了决心，又鼓起勇气，带着紧张的心情说:“爸爸，虽然我现在不叫汤媛了，但是我还是你的女儿。我想尽可能地弥补我们失去的十三年，想多些跟你见面，你会愿意吗？”

        汤政忙不迭地点头说:“当然愿意，我也很想多些跟你见面的。”

        听到汤政的答案，唐栗一下子松了口气，随即她的嘴角翘了起来，笑了。

        从那天开始，唐栗跟汤政的接触越来越多。汤政这趟回海市，是为了给他的一个新项目拉资金，本来预备要在海市住半个月的。跟唐栗相认后，他就改变了计划，决定在海市多待两个星期。

        因为唐栗周一到周五都要上班，所以他们见面的时间多是集中在中午午饭时间，地点则固定在兴记生煎包。这间包子店距离汤政的酒店和唐栗的学校都很近。

        这天是周五了，把两笼生煎包吃得差不多，两碗鸭血粉丝汤也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唐栗和汤政开始商量，明天他们应该去哪里玩。

        明天是周末假期，唐栗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挽着汤政的胳膊，去公园里喂金鱼，或者去游乐园玩半天。

        汤政提议去游乐园:“你小时候，最喜欢坐摩天轮和旋转木马了！每次去游乐园玩，玩到天黑都舍不得走。”

        “是啊，小时候……”

        汤政和唐栗同时陷入了回忆。

        当唐栗还是汤媛的时候，她很喜欢去游乐园玩。但是因为汤政很忙，一般是母亲陪她去玩的。一年之中只有她生日那天是例外。那天不管汤政有多重要的公事，他都一定会抽出半天时间，陪她和母亲一起去游乐园玩。在游乐园里，她们是大公主和小公主，而他是侍从的角色。他为她们撑伞，为她们买冰淇淋，为她们戴上卡通人物的发箍……直到游乐园要关门了，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去下一个地点--通常是儿童主题餐厅，在那里他们会唱生日歌，然后一起切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会是汤媛最喜欢的卡通公仔图案，上面写“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回忆从前，父女俩都牵动嘴角笑了起来。唐栗感觉她的心要变成一只毛茸茸的娃娃了，柔软得不像话。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点头同意了汤政的提议。

        “那明天我们就去游乐园玩吧！爸爸您明天什么时候会有空？”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都行啊，陪我的宝贝女儿，当然是什么时候都行！”

        “那我们……”唐栗正要跟汤政约好见面时间，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是她手机来电，她看一眼来电显示，见是严时打来，犹豫了几秒才接听。

        这一周她总是跟汤政见面，都忽略了严时了。本来他们可以趁中午的时候到咖啡馆去喝杯咖啡吃块蛋糕的，现在她中午的时间留给了汤政，而晚上他又要待在严公馆陪父母，因此他们竟然有好几天没在一起吃饭聊天了。

        严时可不知道她跟汤政相认的事情，他怎么沉得住气？

        “栗栗，我现在在你学校附近，出来见个面好不好？”

        “现在？现在我没空啊，我约了人。”

        “约了人？约了谁？”

        她一阵支吾:“嗯……等什么时候有空……我再跟你讲好不好？”

        “要讲什么？我现在只是问你，你跟谁在一起？”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他明显不高兴了，“要不你说个地址，我现在开车过去找你，顺便会会你的朋友。”

        她一听他要来，一口拒绝:“不要！我现在真没空！等我有空再跟你说！”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严时诧异地瞪大眼睛，半天不敢相信唐栗居然挂了他的电话。他郁闷得像有一口气堵在胸间。往日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一说要见面，唐栗马上就会像只蝴蝶似的飞到他身边，今日她竟然拒绝跟他见面？还挂他电话？

        唐栗挂了严时的电话后，把手机放回包里，脸上尽管不动声色，还是引得汤政忍不住问她:“刚才是严时打来的？”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汤政又问:“吵架了？”

        她连忙解释:“没有没有！他刚才约我见面，我说我没空。”

        她一直想找机会对严时坦白她的身份，以及跟汤政相认的事情，苦于没有好的机会。以前有合适的时机，她又磨磨唧唧开不了口，明明三两句就可以说完的事儿，不明白为什么总是难以开口。有时候她都想直接给他发一段微信，用文字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算了。可她又觉得那样太没诚意，没准会把他给惹恼了。毕竟她隐瞒他那么久，连面对面解释都做不到？

        听她说没有跟严时吵架，汤政放心了，换了一种慈父的口吻说:“没有吵架就好。上个礼拜在严公馆，知道你跟严时正在谈恋爱，我可高兴了。严时是难得的好对象啊，人长得高大好看不说，又有本事，待人接物是极有礼貌涵养的。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啊，我就看准了他有出息。更重要的是他不像其他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他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绯闻，想必以后会对你一心一意。而严数平夫妇又是容易相处的，你嫁到他们家，不怕受委屈。”

        “爸爸，您说到哪儿去了呢？我跟严时，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唐栗的脸微微地红了。

        汤政呵呵笑了两声说:“看你跟他感情那么好，谈婚论嫁是迟早的事儿！”

        唐栗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汤政，很认真地问:“爸爸，以后哪一天我要结婚了，您会出席我的婚礼吗？”

        汤政一愣，慈爱地笑着说:“当然会啊。”他已经在唐栗的人生中缺席了十三年，错过了她的中学毕业典礼，也错过了她的大学毕业典礼。她的结婚典礼，他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的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由他亲手把唐栗，交付给新郎。

        听到父亲肯定的答案，唐栗很开心，笑得灿烂，在两边脸颊现出了小小的笑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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