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除夕
“依伊，走吧。”陈皓过了大约半小时才下来，他叫了站在一边发呆的林依伊，打开了车门。依伊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就没说什么，直接坐了进去。
“我们去你家吧，你爸爸在家？”
“在的。”依伊点点头。
“林叔叔！”他们到家时，林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皓来了？进来坐吧！”
“叔叔，今天我跟依伊一起去了趟公安局，得到了一点关于阿姨车祸的消息。”
“那…坐下说话吧。依伊，去泡杯茶。”
“好。”
端着茶杯，陈皓开口道，“阿姨的事，我去找了一个老同学问的。他家世背景很不错，他自己也是官运亨通，在市里颇有人脉。他帮我打听了一下，阿姨的事情有点复杂。”
“撞阿姨的人应该是个家世背景比他还要厉害的人，具体到底是谁他不肯说，但是绝对是他也惹不起的人。这件事吧，说小不小，到底是一条人命，说大不大，也就是普通的交通肇事。依照对方的能力，想必是有办法把事情抹得平平的不留痕迹。可是到底错在对方，人家也是有心弥补的，所以他们的态度是只要你们答应私了，之后的一切事情对方会看着办，绝不会亏待了你们。但是即使你们不同意私了，这事情对方还是有办法摆平，不过事情的结果就不一定能皆大欢喜了。”
“我听到的差不多是这样，我知道这对您跟依伊来说很残忍，很不公平，但是于阿姨来说，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做再多也换不回阿姨的命。我们只能照顾好活着的人，我们只能看着眼前的生活。叔叔，您已经快60了，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可能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了，可是依伊还年轻，我们应该为依伊多考虑，你说是不是？”
“陈皓！”林依伊忍不住瞪向陈皓。
“依伊”林爸爸制止了依伊，对着陈皓说，“陈皓，你让叔叔再想一想。”
“那行，叔叔，我先回去了，您跟依伊再想一想，有结果了再通知我。”
陈皓走后，依伊犹豫了一下，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爸爸，我就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不想妈妈冤死。”
“依伊，你让爸爸考虑一下好不好，这件事我们先不要说了。”
转眼就过年了，往年都是妈妈操持家务，准备年货，还要拜访亲戚，而今年物是人非，留给林依伊和林爸爸的就只剩下一室冷清。
因为还在热孝，林爸爸跟依伊商量，把往年的走亲戚统统改成了电话问候。自己家里也是一切从简，没有了新年的布置，只是在年前出门去采购了一些必备的年货。
采购回来的路上，依伊刚好路过了梁程的那家五金店，再两天就是除夕了，那条街上的大小店铺都关门回家过年了，五金店也关着门，卷帘门上贴着福字，估计是店主临走前贴上的。
看着那关着的门，依伊突然觉得无比孤单，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情绪。她一向淡情，也从不主动与别人维系关系，就是之前对着父母，也是话不多。她一直以为自己习惯了这样的独善其身，也钟意自己独立而内敛的性格。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她会如此可怜自己的独孤？
回到家，依伊翻开了微信好友，找到了那个她加了之后从没有联系过的人-梁程。
‘你回老家了？’
‘嗯，回来三天了。’对方回复地很快。
‘怎么走之前也不说一声？这是不当我是朋友了？’
发完这条信息，依伊等了一会，对方一直在输入状态，却一直没有信息过来。
终于，一个语音打了过来，是梁程。依伊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才接通电话。
“喂？”
“嗯，林老师，之前走的比较急，忘记跟你说一声了，抱歉！”梁程的声音听上去很诚恳。
“今天出门刚好看到你的五金店关门了。”
“嗯。关门回家过年。”
“什么时候回来啊？”
“年初五。”
“啊？那还要一个星期啊？”
“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你家里人多，一定很热闹吧？”
“嗯嗯，今年我家摆宴，家里来了很多亲戚。”
“你那里下雪了吗？”
“下了，满山都是雪！”
“真好！好想去看雪啊！”
“林老师，你是有什么事吗？”梁程敏感地发现林依伊的语气有点异常，他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
“…我妈妈过世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梁程，依伊就是本能地什么都瞒不住。
“林老师…”
依伊心上突然涌起深埋许久的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妈妈会遇到这种事，为什么她活不了？为什么她失去了妈妈，也不能好好悲伤，还要撑起家里的一切？为什么妈妈含冤而死，她却被劝解不要追究？依伊很迷茫，很委屈，更多更多的感觉是心里有个大大的空洞，不痛不痒，但是让她无力反抗，也无法哭泣，只是深深地悲哀，为妈妈悲伤，也为自己。
“没事，我已经没事了，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就是有点…唉，新年快乐！我挂了，你…去忙吧！”依伊不欲再说下去了，有点狼狈地挂了电话。
又是一年除夕，依伊本想跟爸爸两人在家过，拗不过姑姑一家不断地邀请，最后更是让姑父和表弟登门来请，依伊和爸爸只好一起去了姑姑家。
一顿晚饭，虽不能说多欢乐，到底还是热闹的。姑姑一家很有心，老一辈的陪着林爸爸，小一辈的一直围着依伊。
晚上依伊还有打算就没有喝酒，拿着饮料，依伊敬了席上每一位长辈，又给小辈们发了压岁钱。犹豫了一下，依伊开口对爸爸说，“爸爸，我吃饱了，我想回家去了。”
“依伊，这是干嘛？不是说好了今晚你跟爸爸都住我们家吗？”姑姑第一个不干了。
“依伊”爸爸的表情也有点不好看。
“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想回去给妈妈烧碗饭，她走了之后第一个除夕，我不想家里冷冷清清的。”依伊一开口，大家都沉默了。
“那行，我跟你一起去。”林爸爸站起身。
“别，爸爸。你就安心住在姑姑家，家里有我就行了。有姑姑姑父在，您心情好一点，血压也会低一点。”依伊阻止爸爸。
姑姑顿了下，开口说道，“依伊，你这么说我也不能说不同意，你是个孝顺孩子！别回去烧了，姑姑给你准备好，回家你给妈妈摆出来就好了，你妈妈最爱吃我烧的红烧肉了，我多夹几块！”
“行，谢谢姑姑！”
“嗨，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姑姑张罗着装了几个小菜，还有一份白米饭，装在袋子里，递给依伊，嘱咐道，“依伊，姑姑知道你孝顺，你妈妈的事我们大家都一样难过，你也别为难自己了，知道吗？回家请好了你就早点休息，要是一个人睡不着就还来姑姑这里，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姑姑，那我走了，提前给大家拜年了！”依伊提着食盒出门了。
从姑姑家开车回自己家，依伊才开了一刻钟就到了，因为是除夕夜的缘故，一路上依伊没有遇到一个行人，就是车都寥寥无几。
到家换好鞋子洗个手，依伊就在妈妈遗像前的小几上把菜饭摆了出来，还拿了个小酒杯，倒了杯妈妈爱喝的红酒，就在刚坐下时，手机响了。
依伊看了眼，是梁程，“喂？”
“林老师，你好！”
“你好！新年好啊！”
“林老师你在家？吃饭了吗？”梁程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澈，似带着暖意。
“嗯，吃过了，你吃了吗？今晚家里烧了什么大餐啊？”林依伊打趣着说。
“嗯，我也不知道，我没吃到。”
“啊？怎么了？那你去哪儿了啊？”依伊困惑地问。
“我…在你家楼下。”
依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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