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到底是谁说的啊？谁啊？！”江母语气咄咄逼人，又瞪向江允星，“是不是你？啊？！”
江允星脸还白着，一句话也不说。
“江允星，你真是没良心，你就巴不得我和你爸赶紧离婚是吧？就希望我赶紧死是吧？！你以为离婚以后你爸会养你？”江母说着嗓音哽咽，眼圈也红了起来，“你跟你爸一样，心都是黑的，你们这些alpha全都一个样！”
江母撕心裂肺地吼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淌，她浑身发抖，手指紧攥，几乎要将被子揉碎。
林耀担忧地唤了一声：“阿姨……”
“出去。”江母沉声道。
她连林耀的面子都不给了，朝着三人激动地大吼：“出去！都出去！你们全都出去！”
江母看起来几乎失去了理智，林耀紧抿着唇，江允星也低着头一动不动，只有陆烆先转过身：“走吧。”
三人走出病房，林耀将房门带上，又从透明窗口往里看。
江母蜷缩着，双手环抱着膝盖，看起来痛苦不堪。
“家暴什么时候开始的。”陆烆突然道。
“很早的时候。”
“二十年前。”
江允星和林耀同时回答，又同时闭了嘴。
林耀扫了江允星一眼，继续道：“二十年前，江叔叔和江阿姨刚结婚，没过多久就有家暴的倾向，最开始的行为还不太严重，江阿姨能忍则忍，再后来，江叔叔的行为越来越暴力，甚至使用工具攻击江阿姨，江阿姨也会反抗，但在江叔叔面前只能起到反效果。”
陆烆看向江允星，见他也是一脸懵，可以确定这些事并没有写在书里。
他又看向林耀，心中有种很怪的感觉。
林耀好像对这些事情十分了解，但二十年前他也还没出生，为什么对江允星的家事这么清楚？
这也太不正常了。
“啊。”林耀像是感受到陆烆的疑惑，忽然轻喊一声，有些抱歉地对江允星笑道，“这是你之前告诉我的，我可以告诉陆烆吧？”
江允星愣了愣，旋即不太自然地点了点头。
“江阿姨就连怀孕的时候，都没能幸免。”林耀继续说，“得知生下的孩子是alpha，她差点崩溃，连母乳都没有喂过……后来经常有提离婚的事，但到现在都没成功。”
“为什么没成功？”陆烆疑惑，“二十年，连个洗标记的钱都凑不到吗？”
林耀摇摇头：“当然不是钱的问题。omega在洗标记之后，脖子上会留下标志，其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就算把标志遮住，档案里也会一直有这条记录。”
“洗标记离婚后，想再找到配偶几乎不可能，就算找也只能找到劣质的，下场可能更惨。找工作也会很困难，接收omega的工作已经很少了，有离异记录的更是没人要。”
“那alpha呢？”陆烆问，“alpha离婚后会怎么样？”
林耀微微一怔，旋即笑起来：“不会怎么样，甚至会变得更受欢迎，很多omega觉得这是成熟的象征，离过婚的人会更懂得珍惜。”
“……”
陆烆蹙起眉，对林耀说的话感到有些不适。
他瞥了江允星一眼，江允星接触到视线，很轻地摇了下头。
江允星也不清楚这些设定。
这本书原本只是一个校园甜文，内容很短，涉及到的人物也只有几个，事业线完全没有。
但其实，文中很多地方都暗示了这个世界的问题。
江允星的父母，在书里的描述不多，两人的恶劣关系也只用家暴浅浅带过，后来大量笔墨用在江允星和林耀身上，结局也只表明江允星摆脱了家庭，但家庭问题并没有真的解决。
而书中的陆烆，明明出生在有钱有势的家庭，却能轻易被家人送给一个恶劣alpha，甚至自己都不懂反抗。
这个世界对omega，已经不是“歧视”这个词能解释的了。
陆烆有点想抽烟，但摸索半天也没找到烟盒，大概是忘在了办公室。
他深吸一口气，缓解了郁结在心中的烦闷，在走廊边停下来：“难道没有法律保护omega吗？家暴到用刀伤人的程度，已经可以报警了吧。”
“有是有，但制定那些法律的人是alpha，实行法律的也是alpha。”林耀站在陆烆旁边，语气冷静，像在做简单的陈述，“而且这种事情就算报警，结果也只是协调处理，警察会调解的，会告诉omega离婚的下场，协调成功率是100。”
陆烆扫了林耀一眼，林耀还是那副表情，面容坦然，但深邃的眸子里藏着捉摸不透的秘密。
陆烆盯着林耀的眼睛：“照你这么说，omega岂不是连人都算不上。”
“是啊。”林耀眨了眨眼，露出与平时一样的温和笑容，“这个世界的omega，就是为了繁衍后代而存在的。”
-
三人间的谈话没有进行很久，江母自己从病房出来，看上去已经冷静下来，除了眼睛还肿着，没有其他异常。
她的伤口不深，回家自行擦药就行，醒了就能出院。
陆烆还要开线上会，得回公司去，因为刚刚的事情，江母并不想看见他，他没打招呼便离开了。
方在齐的稿子已经放到办公桌上，陆烆看了一遍，简要修改后放到一边。
工作还有很多，仅仅去医院的那一个小时都是浪费时间，陆烆连着打了几个工作电话，又看了几个项目文件，手机震了两下。
将文件最后几行字看完，陆烆拿起手机，看到江允星发来的消息。
-哥，我到家了
-我妈现在好像不想看见我……
陆烆看着消息，脸上没什么情绪。
江允星很多时候不会讲话说的很明确，但语句中表达的意思又很好猜。
刚刚一起送江母回家的还有林耀，江允星想避开江母，完全可以去林耀家里。
文中的江允星经常去林耀家，他现在过去情有可原。
更何况，陆烆工作时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讨厌工作期间有人在身边，就算只是待在那里不出声也不行。
刚到公司，他就和方在齐强调过，所以大部分时间方在齐都在隔壁办公室，只在工作需要时进入陆烆办公室里。
但现在，陆烆看到江允星的短信，心里却犹豫了。
犹豫的时间没有很久，陆烆点开回复，将公司地址发了过去。
半小时后，江允星到了，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江允星报备后就顺利到了顶楼。
周末公司没什么人，顶楼更是只有陆烆和方在齐在，周围非常安静，连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格外突兀。
江允星背着熟悉的双肩包，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左顾右盼寻找陆烆的办公室，很快就见不远处门打开了。
陆烆探出头，江允星立马笑起来，小跑过去：“哥。”
“进去吧。”陆烆道。
江允星乖乖进了屋，环顾办公室一圈，眼睛一闪一闪的，一脸新奇的模样。
江允星回过头：“这么大的公司都归你管吗？”
“暂时是。”陆烆随意道，见江允星眼里闪得更厉害了，有些无奈，“你在现实没听过陆氏吗？”
现实里的陆氏集团一直很出名，近几年分公司也发展了起来，上新闻是常有的事。
陆烆很少接受采访，但也上过几次电视，微博粉丝也有几千万。
“没有……”江允星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不关注这些。”
陆烆盯着江允星陷入沉默，他挺好奇江允星在现实的经历，但看江允星的样子，他直觉现在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不再纠结这些，转身往自己办公桌走：“你随便坐吧，保持安静就行，我还有工作。”
江允星应了一声，走去沙发坐下，将作业拿出来，放到茶几上写。
他将“听话”二字诠释的很到位，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陆烆重新回到座位后，整个人就没有闲下来过，工作堪堪处理完，又开了将近两个半小时的线上会议，因为张埔的任务，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创造更多财富，这意味着接手更多项目。会议结束后，要处理的事情变得更多了。
陆烆看完一份电子材料，又就材料修改了部分事宜，发出去后扫一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
陆烆长舒一口气，眼睛后知后觉地有些胀痛，他闭眼揉了揉眉心，仰躺到座椅中。
明天又要上学，工作时间会大幅减少，就算课堂上可以偷偷看些资料，效率也很低。
和张埔说的时限是一周，但陆烆心里清楚，f城的投资不能拖那么久，最迟也得在周四处理完。
周三要考试，周四可以找个理由请假，剩下的部分，只能牺牲休息的时间来补上了。
要应对考试，这几天还得看书，各种各样的事情纠缠在一起，陆烆忽然身心都很疲惫，他放空大脑，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现在不该休息，但他想稍微休息一会儿，哪怕只有五分钟。
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陆烆猛地清醒过来，坐直身体看向门口。
江允星站在那里，刚踩进一只脚，见陆烆看过来，他愣了愣：“打扰到你了吗？刚刚去了趟洗手间。”
“没事。”陆烆说着拿起手边的烟盒，又道，“过来。”
江允星乖乖走到陆烆旁边，陆烆点了烟，随意看着屏幕上的文件，没有说话。
他工作时就爱抽烟，拿烟点烟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烟灰缸总会不知不觉中堆满烟头。
一支烟抽完，陆烆又拿了一支，忽然注意到江允星的视线。
他盯着陆烆嘴里的烟，脸上写满了担忧。
陆烆将烟拿出来，扔到了桌上，又把江允星拉近了一些。
“放点信息素出来。”陆烆道。
江允星愣了一下，听话地将信息素释放出来。
烟草味的信息素缓缓靠近，像有指引一般包裹住陆烆，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拂过陆烆的腺体，酥酥麻麻的感觉传进大脑，比抽烟更解压。
陆烆的压力缓解了不少，反倒有些犯懒，他再次躺到座椅上，问：“你会按摩吗？”
江允星道：“我没按过……”
“试试吧。”陆烆说着拍了拍肩膀，“用点力气就行。”
江允星在照顾人上很有天赋，虽然没学过按摩手法，但力道控制的很不错。
“哥，你工作都处理完了吗？”江允星问。
陆烆眉头不满地蹙了蹙：“没有，今天要加班。”
“休息一会儿吧。”江允星担心地说，“你刚刚一直在工作，午饭都没吃。”
提到午饭，陆烆才想起来，午饭时间他还在开会，方在齐送了食物过来，他也没时间吃。
他后知后觉有些饿，扫了眼时间，思考片刻后站起来。
“现在去吃，走吧。”
工作还堆积着，照理说不该浪费时间在吃饭上，但陆烆还有别的打算。
他叫方在齐定好餐厅，自己带着江允星到地方，跟着服务员去了四人包间。
江允星路上也有些疑惑，他以为自己只是跟陆烆出来简单吃个饭，却没想到陆烆把他带到这里来。
等服务员离开，江允星开口问：“哥，为什么来这里？”
“有事要谈。”陆烆翻着菜单，抬头看江允星，“你有林耀的联系方式吧？”
江允星一愣：“有，怎么了？”
陆烆：“跟他打电话，要他现在过来。”
江允星更懵了，好半天才确定陆烆是认真的。
他有些犹豫，不太想跟林耀有太多的接触，毕竟林耀是这本书的主角，跟自己还是那种关系，但陆烆说的话他不能不听，只能硬着头皮打了过去。
那头竟然很快就接了：“允星？有什么事吗？”
“啊，嗯。”江允星偷偷瞄了陆烆一眼，“你现在有时间吗？出来吃个饭。”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就我跟你吗？”
江允星：“不是，还有陆烆。”
“好的，我知道了。”林耀很快应道，“地址发给我吧。”
挂断了电话，江允星把地址短信发出，心中的疑惑一点也没解开，反而更多了。
陆烆为什么要叫林耀吃饭，林耀怎么答应的也这么爽快，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在医院时他不在状态，没怎么听进陆烆和林耀的对话，他想问问陆烆，偏头却见陆烆神情凝重，虽然看着菜单，但明显在想别的事情。
江允星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刚穿进书里时，陆烆就对林耀的行为感到奇怪。
按江允星的说法，林耀和江允星青梅竹马，应该很早就对江允星产生了感情，江允星的灵魂被取代后，几乎只围着他转，但林耀却对此毫不关心。
书中的陆烆对林耀做了那些事，他穿进来后，林耀也只字不提，像没发生过一样。
除此以外，还有陆烆的直觉。
他不喜欢林耀的笑，总觉得后面隐藏着什么，像戴着一张虚伪的面具。
今早的那段聊天，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没记错，在聊天快结束的时候，林耀说了“这个世界”。
同一个世界的人进行对话，怎么会用上这四个字？
当时林耀说的那番话，听着也不像随意聊天，反而像有备而来。
那些话不单针对江母一人，反而带了很多自己的主观意志。
告诉他这些，不是在陈述，而是出于某种目的。
菜上的差不多时，林耀也到了。
他笑着和两人打了招呼，在两人对面坐下来。
“你居然邀请我来吃饭，我很意外呢。”林耀道。
“是吗？”陆烆淡淡道，“看你过来的速度，好像早就准备好一切，接到消息就出发了。”
林耀笑容不变：“有那么明显吗？”
陆烆没有回话，江允星更是说不出话，从林耀进来的那一刻，他好像就已经出局了。
两人的对话，一句也没听懂。
陆烆似乎也不准备让江允星听懂，端起鱼菜放到江允星面前，道：“挑吧。”
江允星：“……”
他老老实实开始挑刺，林耀笑出了声：“你们关系很不错啊。”
那语气真诚得像旁观者，陆烆皱起眉，注视着林耀的眼睛，却什么也没读出来。
林耀的笑容掩盖了一切，像他这样的人，陆烆在现实中都没见过几个。
陆烆闭了闭眼，冷声道：“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
“什么？”林耀看起来没听懂。
“你在医院说的那段话，有什么目的？”陆烆的语气依然很冷，直截了当道，“听起来不是为江阿姨打抱不平，为你自己么？你也会分化成omega，想让我帮你什么？”
林耀微笑地看着陆烆，有几秒没有说话，却像过去了很长时间。
他笑容不变，回道：“我没什么目的，只是觉得你们有点不正常。”
“很巧，我也觉得你不正常。”陆烆眯了眯眼睛，盯着林耀那张虚伪的脸，“但看起来不像我们那儿的人，那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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