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梁竹没理会林煜自作主张的行为，下午还是顶着一颗宿醉胀痛的脑袋出现在了办公室。
陆梓阳坐在外面，进出都要经过他同意。
梁竹等他让自己进去，谁知他一门心思盯着电脑，仿佛没看见自己一样。
梁竹故意清了清嗓子，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让我进去。”
陆梓阳没反应。
梁竹走到陆梓阳身后，企图从椅子和挡板的缝隙中挤进去，结果陆梓阳一下子往后靠，伸了个懒腰，挡住了梁竹的去路。
“陆梓阳，让我进去。”
陆梓阳依然没理会，做出一副很困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躺在椅子上，眨巴着湿润的眼睛。
梁竹没了办法，看见陆梓阳身前的位置空了出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抬脚跨进去。
谁知还没等梁竹的脚放稳，陆梓阳就一下子抬高了腿，把梁竹绊倒在自己腿上坐着。
“哟，这不是梁老师吗？才来上班呢？”他边说边颠了颠腿上的人。
梁竹慌忙站起来，又恼又羞，想再抬另一条腿，又不敢，怕陆梓阳故技重施，于是只能卡在陆梓阳和桌子间，腿张开成a字型，不知所措。
陆梓阳没憋住，胸腔抖动着笑出了声，移开长腿让梁竹进去了。
“干嘛去了一早上？”陆梓阳问。
“……没起来。”
梁竹脑袋发沉，一进去就趴在桌上。
“昨天晚上不是十点就回去了吗？”
梁竹没有回话，从胳膊里露出半只眼睛看他。
“晚上出去玩了？”陆梓阳挑眉。
梁竹懒得回答，又将半只眼睛藏进了胳膊里。
陆梓阳突然凑到耳边，无比贴近地，恶作剧般地，悄悄地说：“这就是你说的晚上有事？拒绝为学生补课只为贪图享乐，喝酒喝到半夜三更结果宿醉请假，梁老师真是我的好榜样。”
梁竹抖了一下，耳朵上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陆梓阳当然看到了，于是更加来劲地朝梁竹的耳心轻轻吹了一口气。
梁竹痒的狠狠在胳膊上搓了搓，赶紧把耳朵也藏进了胳膊里。
“放过我吧，”梁竹头痛欲裂，“明知道我是宿醉，你还折磨我。”
陆梓阳停留了几秒，看了看梁竹紧紧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果真起身了，而后离开，走了出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搭在了梁竹身上，梁竹想拿掉衣服，又被他按回去。
梁竹回想起自己上学那会的同桌，是个内向腼腆的女孩，不画三八线，不会欺负别人，每天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偶尔开口向自己借一两块橡皮，三年下来梁竹都不知道她的爱好是什么，也没看见她开怀大笑或是埋头痛哭过，甚至现在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太起来了。
反观现在这个，梁竹又露出半只眼睛，看陆梓阳戴着耳机抖着腿，脸上写着玩世不恭四个大字。要是上学那会肯定被他闹的够呛，一天到晚指不定变出多少花样吵自己。
不过再一想，上学那会也没人来吵自己，和自己开玩笑。第一次有个这样的同桌，倒是挺新鲜的……
对视线尤其敏感的“陆同学”转过头，问：“怎么了？”
“……我睡半个小时，要是还没起来，你叫下我。”
“起来干嘛？”
“今天的活还没干呢。”
“我都帮你弄完了。”
“你弄完了？”梁竹忍着头痛开电脑，非常不解地看着眼前一张张画好的天气图和已经发送出去的预报。
陆梓阳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呢。
“这都是你自己弄的？”梁竹深表怀疑。
“噢，不是，有一部分是秦叔的功劳。”
陆梓阳可真是他的好学生。梁竹想，是不是他也不用抗议继续带陆梓阳了，反正他在这办公室也待不久了。
梁竹站了起来。
“干嘛去？”陆梓阳问。
“上厕所。”
“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要。”
“要。”
“不要。”
“要。”
“不要。”
“噢。”陆梓阳让出了路。
昨晚的酒太冰，梁竹一直压着呕吐感，现在已经有点忍不住了。
他去走廊尽头呼吸了下新鲜空气，用深呼吸调节胃里的翻腾，但没有什么用，还是去了厕所。然而厕所也没什么用，在里面待了十分钟，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隔间还有人不顾规定在悄悄抽烟，烟味在这种时候只会雪上加霜，梁竹又逃命似的出去。
在厕所门口遇到了路过的小芸。
“梁哥，今天还加班吗？”小芸问。
“嗯，加，怎么了？”
小芸摇摇头，仿佛就只是随口一问。
本来已经走了的她又想起什么，回来说：“对了梁哥，今早帅哥还给你带早餐了，不过你没来。”
“他又给我带了？”梁竹有些惊讶。
“是啊，你一直没来，我们又都吃过了，后来就不知道是扔了还是什么。”
梁竹还以为陆梓阳只是突发奇想带了一次，没想到今天又带了……
还想再问些什么，小芸已经回去了。
梁竹不想随意接受别人的好意，可万一别人把这个好意硬塞给他，他也学不会拒绝，在他有限的人际交往课程里，他还没学会这一点。特别是这个好意还是来自秦主任的关系户，而且也不是什么贵重和了不起的东西。
梁竹根本不会解这种方程式。
再怎么说也是好意，万一真的扔了……梁竹心里突然升起小小的愧疚。
不过下一秒又想，说不定这样也好，对于三分钟热度的人来说，之后也许就不会用这种小恩小惠来让自己苦恼了。
他揉着肚子往回走，沛岚的电话进来了。
“小空，还活着不？”那边显然是刚醒，还有被褥摩擦的声音。
“勉强吧。”
“我就是打电话来问问你的胃怎么样，昨天你都快把胆吐出来了。”
“还行，不至于痛到打滚。”
“和好了吗你们？”沛岚问。
“……可能吧。”梁竹想起今天起床的一幕。
“我怎么那么不希望你们和好呢……”
沛岚的声音很小，梁竹当然还是听到了。
“没事我挂了啊，上班呢。”
“诶等等，其实我昨天就想说了，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吗？”
“不知道。”梁竹也不是很感兴趣。
“那就是你和我一样，挑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赵沛岚！”
“哈哈哈，别生气啊，当我什么也没说，有空拍帅哥照片给我看看，拜拜花蝴蝶！”沛岚迅速切断电话，梁竹懒得再和她计较。
下班的时候林煜又来了。
梁竹远远望着他，放慢脚步，尽可能拖沓地走过去。
“怎么又来了？”梁竹钻进车。
“你忘了早上我说过晚上出去吃吗？”林煜进车前特意看了一下，没看见有跑车的身影。
“谁知道你又加班到这么晚，”林煜发动车，“不想我吗？”
回到家林煜踢开鞋就倒进沙发里躺着，梁竹将他的鞋摆好，准备上楼换衣服。
“小竹，你能先过来一下吗？”
林煜胳膊搭在眼睛上，另一只手朝梁竹招了招。
梁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怎么了？”
林煜将梁竹一把拉进怀里。
王姨从厨房一出来就看见这么个画面，又赶紧退了回去。
“小竹，你可以再考虑下吗？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又要讨论这个问题吗？”
梁竹想起身，林煜又把他拉了回去。
“和我一起走吧。”
“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一起吗？”
“因为不想和你分开。”或许现在还有些其他的原因，林煜想起昨天那个男人。
“我可以等你。”梁竹抬高头望向林煜。
林煜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知道，但我不放心，我害怕别人骚扰你，你那么美。”
梁竹的心沉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林煜没有就此话题延伸下去。
“我不想和你分开，一秒都不想。”
“我们没有分开，你只是去工作啊。”
“那我也不愿意，我希望时时刻刻都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
“我们现在不也没时时刻刻黏着一起吗？”
“可以说说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上次我不是说过了嘛。”
“你爱我吗？小竹。”
“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了？”
“你爱吗？”
“……林煜。”
“爱吗？”
“……爱。”
“那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们之间做一些牺牲呢？”
这句话让谈话彻底走进了死胡同。
梁竹瞠目结舌。他非常诧异地想他和林煜在一起这么久，从林煜嘴里听到过许多话，甜蜜的、宠溺的、有趣的、好玩的、潮湿的、充满欲望的、生气的、激动的，就是没有哪一句像现在这一句一样，是荒唐的。
“为了我们？”梁竹确认了一遍。
“是啊，为了我们。”林煜直视梁竹，笃定加肯定，就像鞋带要系在鞋上，床单要铺在床上，笔芯要放在笔里那样理所应当。就像，我到哪里你就要跟我到哪里的那样理所当然。
多么大义凛然的一番说辞。梁竹笑了，这一番为了未来理所应当要他牺牲的言论竟然是从林煜嘴里说出来的，一个他一直以来认为可以交心的人。
在争论前梁竹就让自己闭嘴了，他不想再和林煜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他的理智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今晚又是不眠不休的一夜。
接下来他们的确没争吵，在意识到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面对的首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后，两人都选择了让对方先妥协，既然争吵不行，那就冷战。
他们像往常一样洗漱，整理，躺在一块。
梁竹依然背对着林煜睡，林煜看着他，像看一座躺在床上的石头，一个只有背面的石头，一个僵硬又死板的石头，一个大夏天穿长袖长裤睡觉的石头。
过了一会，梁竹睁开了眼，在他的身后，手机里正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他感到床在微微抖动，越来越激烈，而后戛然而止。他皱着眉，尽管心里极度不适，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又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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