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颜宁的家不大。
几块看起来像是从废弃建筑上拆下来的板材叠着搭在两个集装箱中间，再用几块立着充当墙面，最后掏一个可供出入的门洞就算是家了。
“齐衡先生，您小心些不要碰到头了。”
颜宁小心的将蛋放到一边，然后抱起压着门洞的那块石板挪到一边，整个门洞只比颜宁高一些……也就说以齐衡这比颜宁高出十几公分的身高，正常走进去必然会碰头。
齐衡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礼貌性的笑容微僵，心中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苦日子他不是没有过过，只是相较于现在，就是最贫困的时候也没体验过窝棚房。
他心里这么想，但确实没有嫌弃颜宁家的意思。
毕竟被颜宁收留前的他是个连窝棚都没的流浪汉，这样的他又哪有资格去嫌弃颜宁呢。
“齐衡先生，房子可能有点小……”颜宁抱起虫蛋对他说。
“没关系，我不介意。”齐衡摆了摆手，有住处已经很好了。
颜宁见他是真的不在意，心中稍微放下了一些担心，露出一个笑容带着他走进去。
齐衡到底是个经历过现代社会毒打的成年人，颜宁的那些小心思在他面前一眼就能看透。
他没有颜宁想的那么大架子，也看得出颜宁生活条件不好——贫民窟的房子也有好有坏，颜宁住的这个只比露天好一点。
跟在颜宁身后进屋的齐衡没忘记弯腰，走进房屋内目光环顾一圈，心中估算了一下内部的高度。内高大约在两米出头，虽然还是很逼仄但总不需要低着头生活，这让他心中松了口气。
空间不算大，胜在打扫的还算干净。
对门的区域摆放着一些好像锅碗盆的灶具，基本上都是木质和石质的，左右两边的地上铺着一些类似稻草的植物，齐衡猜测着这可能是床铺。
颜宁将虫蛋放在秸秆铺就的窝里，指着对面的床铺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说：“齐衡先生，那是我哥哥以前睡的，您晚上可以睡那。”
像是怕他介意，颜宁急匆匆的补充道：“您放心，我每天都有收拾的。”
“谢谢。”齐衡看着颜宁指着的床铺，点了点头。
他从踏入四十九区开始就在心里评估着虫族现今的生活水平，在发觉这快倒退回原始时期的生活水平后将评分向下拉低了一些，心中也产生了些淡淡的悲观。
生活在便利现代社会的自己该怎么适应这个落后的世界？齐衡不愿意细想下去，真是越想越心塞。
“不客气，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颜宁看向虫蛋的目光柔和，说：“要不是您的话，我已经失去他了。”
齐衡沉默了一会儿，承诺道：“我会尽力治好你的虫蛋。”
他不喜欢欠人情，既然本质上是交易，那还是分的清楚些比较好。
其实齐衡心里对该怎么治疗虫蛋已经有了想法，也是这颗虫蛋运气好，所属的虫族分支种族他正好还有印象。
“我相信您。”颜宁冲他笑，关心的问：“对了，您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颜宁说着，不等他回答就走到简易的灶台边，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掏出来几个、额，不知道是土豆还是番薯的根茎块，上面还裹着些干裂的泥巴。
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的齐衡完全是靠系统能量维持着身体所需，饥饿当然是有的。
因此他犹豫了数秒，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我出去把它们洗干净再煮熟就可以吃了。”
颜宁将根茎块捡到一个盆里，离开前小心翼翼的询问：“在这期间能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虫蛋么，我很快就回来。”
“可以。”
在得到他的回答后，颜宁放心的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齐衡揉了揉额角，心想着颜宁除了单纯外是不是还有点傻白甜……不然怎么会认识不久就心安理得的把自己留在他家里。
可真的是傻白甜么？
并不是的。
齐衡‘育蛋师’的身份让颜宁尊敬，救了虫蛋的恩情换来的是感激，他一直流露出的友善态度则让颜宁消除了防备。
——这些综合下来，成了颜宁信任他的基础。
这当中有齐衡刻意算计的成分，唯一没算到的就是效果会那么好。好到让他有些不适，总有种自己欺骗小孩子的罪恶感。
等等，仔细一想好像也没错。
颜宁脸嫩，要不是连蛋都有了，他肯定会怀疑颜宁是个未成年。
趁着颜宁离开，齐衡走到虫蛋边使用系统的扫描功能扫描了一遍虫蛋，紧接着比对了一下系统数据库里的资料，在比对无误后心中有了计较。
……
颜宁抱着木盆左拐右拐，最后拐到一条不算宽的河边。
他刚找了平时习惯的位置蹲下，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颜宁。”
“是云天啊。”颜宁手下飞快洗着木薯，看着眼前的棕发少年眯眼笑起来。
“不是我还能是谁。”云天无奈的在他身边坐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刚才看见你和个不认识的虫走在一起，他是谁？还有你不是说要把蛋送走么，为什么我看到它还在。”说到最后，云天有些担心。
“你看到了……”颜宁第一时间就明白云天说的是谁，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由得沉默了。
云天没注意他的变化，道：“不止我看到了，走在你身边的那个虫族那么高，想让虫不注意都不行。”
“以前没见过，他应该不住我们附近吧。”
颜宁“嗯”了一声。
齐衡先生不住附近这点是肯定瞒不住的，周围就那么大，大部分虫互相之间都能混个脸熟，陌生虫族出现很容易引起注意。
“那他为什么会和你一起回来……”云天有些好奇。
这个问题颜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疑了一会儿后说：“我、我得赶回去做饭，下次再告诉你吧。”
“好吧。”
云天看出他不太想说，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起了另一件事：“我知道你舍不得把蛋送走，但一直留在身边也不好，只会越看越难过。”
颜宁想告诉云天蛋还活着，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干巴巴的道：“我知道。”
他还没问过齐衡先生愿不愿意让其他虫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只能暂时瞒着云天了，尽管这让他心里有些心虚。
颜宁端起盆，离开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云天，你雌父在家里吗？”
“在的。”
“你找我雌父有事吗？”
“嗯，有点小事情。”
颜宁离开河边就去了云天家里。
云天的家离他的家不远，但要宽敞很多，还带着一个晾晒着不少衣服的小院子。
颜宁进去和云天的雌父打了个招呼，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放着衣物的手提小篮子，他一手把盆抱在怀里一手提着篮子往家里去。
五分钟后。
“齐衡先生，我回来了。”颜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走到他面前将装着衣物的篮子放下。
“这个是给您的。”
齐衡在颜宁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手里的东西，只是没想到那是给自己。
颜宁见他不说话，犹犹豫豫的开口：“是这样的，我看您的衣服有些旧了……嗯，您是不喜欢我拿来的衣服么。”
齐衡从凳子上起身，回答道：“不，没有。”只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衣服问题他本来想之后再解决的，没想到被颜宁强先搞定了。
感受到颜宁的好意，齐衡心中有些别扭。
他手上拿起衣服装模作样在身上比了比，避开颜宁的目光轻咳一声道：
“不要再叫我‘齐衡先生’，也不要再一口一个您，这样的称呼让其他虫族听到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齐衡说到这里注意到颜宁神色不对，解释说：“我暂时不想让别的虫族知道我的身份。”
“你要是不想直接叫我的名字……我比你大一些，你要是愿意就叫我一声‘哥’好了。”
颜宁听着他的话有些云里雾里的茫然，但不妨碍他理解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那我叫您、你一声齐哥吧。”颜宁对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
齐衡平静的应了一声后转过身去，心里庆幸自己头发变长了，不然该遮不住有些发热的耳朵。
比起有着不纯目的的自己来，颜宁的善意直白且好懂——偏偏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种类型的人。
称呼上的改变将他们之间剩下的最后那一点隔阂打散，至少在颜宁眼中是这样。
“齐哥你先试试，要是不合适我在拿去换。”颜宁的语气轻快了许多，没了先前的拘谨。
“我先出去。”颜宁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了。
齐衡也不磨叽，直接换好衣服。
穿好后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材质，嘴角勾起兴致盎然的微笑。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明显和流水线、工业化脱节的落后贫民窟，居然有这样‘现代感十足’的衣服。
衣服料子质感不好，但确实是新衣服，一套衣服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从他进入四十九区起就感觉到虫族的生活环境很奇怪，生活水平和古代人差不多，但衣服和一些细节处又充斥着现代文明的痕迹。
也许可以考虑考虑把a0从小黑屋里放出来——虽说也不是不能自己收集信息，但那样太浪费时间了，在他看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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