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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那确实哈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池野盯着在自己面前比比划划的海水。

        她正细致地描述着想做的戒指模样,要什么功能、什么特性,叽喳的嘴巴一开一合,像开了闸的水龙头。

        一切都是因为在结束魔力训练时,自己随口提起的那句“以后你制作魔法道具也能用得上”,仿佛提醒了这人自己会的一点本事。

        然后她就开始得寸进尺。

        池野索性靠在沙发的另一端,跷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打量起这个蘑菇头来。他很喜欢观察她,又不像是单单出于侦察兵的本能。

        头发带点蓬松的卷,这回好像是洗过了。眼睛小小的,但胜在有种黑汪汪的纯净。面上气色一般,皮肤倒是滑溜溜的,池野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下来,一点皱纹和斑点都没发现。

        是年轻人里也格外出色的光洁饱满。

        说起自己制作的模型和手工,海水不由有些入迷。她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不久前才拿性命攸关的秘密加以威胁过,只是厚颜无耻地请求自己帮忙,完成戒指上的魔法篆刻。

        该是被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滋养出来的健康。

        沙发边歪歪扭扭地躺着几个橘子皮,四仰八叉,跟吃掉它们的主人一个德行。那人上次还小声嘀咕道:“某些人的房间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哇?连个水果都不给招待……小气鬼!老抠门!”

        出言不逊,当然要罚她加练半小时魔力稳固。池野这么想着,顺手也剥了个昨天买来的橘子。大大小小的果实挤在袋子里,散发着房间里从没有过的清香。

        他很久没买过水果了。

        海水说到自己设计中最得意的储存装置,渐渐有点得意忘形起来。她从沙发那端转过身来,面朝池野,凑得近了些。

        池野发现,他们自相识以来,似乎总是靠得这么近的:接吻,谈判,撕咬,对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无知者无畏?还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放任目前看来很惊艳的天赋摆烂,对至恶和死亡无所惧?

        有手段果决的试探,也有真心实意的感激,和自己这样危险的人也平常处之。她就那样对待着,不怕什么,好像死生都是小事。

        池野看着她,悄悄变成了一双饥饿的眼睛。

        海水对男人的注目浑然不觉,只是做着一副诚挚恳求的模样。拜托拜托,她就这么一条路子了!给公主殿下的礼物箭在弦上。为了这个戒指,她海小水无所畏惧,英勇剑指!

        “……年级评级赛结束后,校方会再组织一场全校规模的活动,你知道是什么吗?”

        长久沉默后,池野突然问道。

        这话难住了海水。她摇了摇头,便听池野似笑非笑地回答:“单身教师联谊会。”

        海水愣了一下。

        单身教师联谊哦……

        她忽闪忽闪地打量他,状若无意地回:“跟池老师有关系吗?人家要单身教师。”

        池野慢慢笑了:“怎么没关系?我这么优秀的单身青年,当然不会被须来病放过了。”

        “是‘大龄’单身青年。”海水打击着他,语气却像在跟自己较劲,“大龄!一把年纪了,还很不检点。”

        男人不在意什么不检点之类的,只是问她:“你觉得二十六很大吗?”

        随着抬头的动作,他额前的碎发微颤。大概是海水产生了错觉,她竟然觉得池野是在隐晦地希冀着什么。

        ……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海水用了点力气地掰着橘子,“反正像你这样跟很多人有暧昧的人,活该单身没老婆!哼,打一辈子光棍!”

        池野盯着她的表情:“怎么,又开始目无尊长了?懂什么叫尊师重道么?”

        海水有点烦他倚老卖老的样子,人家须来病校长都没跟她摆架子呢:“我说错了吗?是谁一上来就……亲人嘴巴!然后又用暗系魔力的秘密威胁我,哪里有这样的老师呀!这天底下有吗?”

        “‘亲嘴巴’?我以为你不是小孩子了。”

        池野说:“我不跟别人亲嘴巴,我只和人接吻。”

        海水莫名恼火:“对哦,你跟人接吻!到处接吻!满意了没?”

        “——如果到时候能携女伴一同前去,就可以不必应对社交。”

        池野及时结束了这个他自己也没法回答话题:“你陪我去,我就帮你融合魔法戒指。”

        海水不太想去:“……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哪里有学生给老师当女伴的?”

        池野刚想解释这是联谊会默许的传统,就听女生打断道:“还有,我这么高,岂不是衬得你更矮了?”

        池野:“……”

        他后悔了,要不还是干脆利落地把她杀了吧?

        但又见海水有点吞吞吐吐:“还有,那个,我也做不了女伴吧,感觉……我没有那种气质,好奇怪哦。”

        ……原来她也知道啊。

        池野眼里有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他笑了笑:“打扮打扮,也还行。”

        海水:“……”

        不知为什么,少女莫名觉得脸颊有点烫。

        咬死他!老王八蛋!

        ……

        接下来的一星期,海师傅都在兢兢业业地跟戒指的工艺和锻造较劲,除了上课就是干活,简直有种不眠不休的劲头。

        没办法,再不抓点紧做完,万一土子哥那边效率低下一些,可就赶不上年级评级赛送出完美的成品了,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她这股子自己已经习惯了的沉浸劲儿吓到了不明所以的乐神望。男生最早发现了海水的异状,这人一回宿舍就闭门不出,大门紧锁、一步不动。

        他用叶脉也没联系到人,只好偷偷地在海水的门牌上留言,看上去是普通的问候,其实是在关心她死了没有。

        海水次日在门牌上回复:

        【海水的快乐老家】:我没事,谢谢你呀!还有,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万百同学,让他不要消息轰炸我!我也谢谢他了!!!!!

        这一排大大的叹号,简直是触目惊心。

        乐神望总算知道海水为什么不看叶脉了。出门一起吃晚饭时,他转达了消息,万百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早知道就不给女神提供点子了!他吗的,狗屁戒指,还我女神!”

        ……这俩人,都没救了。

        总归是忙活到了下周二,戒指的外观部分和纹路基本完成。从战斗学的上课铃响开始,海水就在下面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盯着池野,眼巴巴地瞧。

        池野一看她那狗腿样子就来气,狠狠把模拟器里的训练加了量,弄得大鹅叫苦连天。

        不过,好在如此锻炼也成效显著。下午在宿舍里检验时,海水已经能操控出较为稳定的光暗黑魔力来了,虽然那魔力的直径还没筷子粗,不过比起之前还是要强上不少。

        从宿舍离开前,海水郑重其事地把那戒指交到池野手里,像托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少女脸上的神情少见地郑重,弄得池野什么戏谑的风凉话都说不出。

        海水有了自己的平衡车,自然不用池野再接送来去。她摆摆手,站在那辆懒人神器上慢悠悠地走了。

        风吹得池野不太清醒。明明他只是安静眺望,却像是等待着谁人垂青。

        ……

        次日,海水最讨厌的光系魔法主修课也正在如火如荼地捶打她。

        昨天刚被最讨厌的老王八蛋折磨完,今天又要被可恶的小胖子嘲笑:“海水,你这光球术到底要练到什么时候啊?”

        海水憋着一股气:“……”

        练到能用一个巨无霸光球闪瞎你的狗眼的时候!

        不过海水也知道自己是说着解气。晏珠白几乎是这一届光系魔法修行者中的翘楚,据方程老师评价,已经有了三年级学生的水平,甚至能比肩高级魔法学徒。她再怎么努力,一时半会儿间应该都很难追得上晏珠白的脚步。

        更高些的魔法等级海水其实想不起来,但在阿斯特里德期间对学生的要求,海夏是有跟她科普过的。只要在五年以内能成为低级魔法师,就算完成了毕业的基本指标。

        基础的魔力等级从低到高排的话,基本就是低级魔法学徒、中级魔法学徒、高级魔法学徒,再到毕业标准的低级魔法师,甚至一些精英分部的高年级学生可以达到中高级魔法师的水平。

        就算在其他的三大学院,也有不少已经达到中级魔法学徒水平标准的新生,更何况高手如云的精英分部。

        而海某水,自然是勉强踩在了低级魔法学徒的及格线上,垂死挣扎、摸爬滚打,时刻担心因为魔力太低被赶出学院。

        ……如果能被赶出精英分部就好了。

        海水愤愤地捏着指甲盖大小的光球,一边顶着方程老师怎么打量都不满意的目光,一边暗戳戳地瞪着洋洋得意的晏珠白。

        可恶!可恶啊!

        直到临近下课,海水被折磨得精疲力竭,才想起来一件能打击到敌人的事。

        晏珠白惊恐地看着身旁的女生眼里冒着绿油油的精光,听她幽幽道:“白白,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么?”

        男生飞快动着脑子:“呃,后天是周五……咋了?有什么说法嘛?”

        海水露出一个假笑:“后天是要交论文的日子哦。你写了吗?”

        晏珠白:“……”

        苍了天的!为什么要提醒他?谁来一刀把这人劈死吧!

        男生强装镇定,摸了摸鼻子:“我写不写的能咋?我早写完了!你写了吗你?”

        海水一下子就戳破了他的谎言:“骗人!白白,你说谎会摸鼻子,你上次摸鼻子还是大陆史课上说没帮人作弊!”

        晏珠白慌乱之中又摸了下鼻子:“我才没!我那叫,团结友爱!”

        “你还不如跟我学学骗人呢。”海水啧啧摇头,“真不行!”

        晏珠白恼羞成怒:“就算我没写吧!那你写了?你在这儿耀武扬威的。”

        海水信口开河起来:“我没写,但我不慌,我随便抄抄——就抄万百的好了!”

        “——女神,对待作业要认真哦。”

        男声突然自身后响起。海水和晏珠白猛地回头,只见万百站在教室后门,手里捧着一束干花。

        海水被当事人听见无耻言论,老脸一红,期期艾艾:“你怎么来了呀……你们不也上主修吗?土系魔武课……”

        “我下课早,就想来问问你一起吃晚饭不。”

        万百挠挠头:“还有,这个给你,很香。”

        干花带着浓郁的芳香气,激得一旁有鼻炎的晏珠白一个大喷嚏。

        其实海水更喜欢新鲜的花朵,但她当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份美好又真挚的馈赠。女生笑着接过来:“谢谢你呀。”

        晏珠白翻了个白眼:“烦死了,臭情侣!”

        海水张牙舞爪起来,一急就开始讲白烂话:“不是!不是啦,我和小乐才是情侣!”

        晏珠白冷哼:“人家乐神望能看上你吗?”

        万百的耳朵听不见别的,只被那句情侣弄得飘飘然,跟着附和:“对对,那个,女神和小乐才是情侣。”

        晏珠白:“……?”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俩人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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