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失控
宴会结束之后，古雯灵与尤茜结伴，走出了宴会厅。
卢竞之执意要赶来酒店楼下接尤茜。古雯灵自己还需开一辆车，她们便在酒店门外分别。
古雯灵独自前往停车场。此刻的独处正是时候，古雯灵需要清理沉闷的心情，尽量缓解难受。
小车孤独地行驶在路途上。
万彻完成了点位勘查，折返回到宿舍。啃两口羊肉包子，迫不及待拉开抽屉，拿出手机，想要看看古雯灵发来的消息。
这天的手机不同以往地安静。
对话框里，万彻与古雯灵的聊天仍停留在早上的那句早安。
万彻有些不适应，更有一些失落。
万彻给古雯灵打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后才终于接通。“在忙吗？”
“没有。”古雯灵盯着前方路面。“怎么了？”
“我看你今天销声匿迹了，就想问问情况。”万彻喝一口乌龙茶，咽下包子。“在干嘛呢？你今天去哪里玩了吗？”
古雯灵顺口回答，“我今天……”
我今天遇见了你喜欢的她。
古雯灵没有办法将这句话说出口。
古雯灵向右转弯。车身右侧有一辆电瓶车试图超车，地鼠一样猝不及防窜来。等古雯灵发现的时候，两车相隔已近在咫尺。古雯灵紧急避让。就看见那电瓶车踉踉跄跄。骑电瓶车的男人双脚杵地站稳，回头对着古雯灵骂骂咧咧。
古雯灵惊魂未定，握紧方向盘大口喘气。
万彻察觉异样，关切询问，“怎么了？”
“没事。”古雯灵看见骑电瓶车的男人逐渐走远，她也开始继续前行。“我在开车呢，要不之后再聊？”
万彻安慰古雯灵，“不着急的，你路上小心。”
他们结束了通话。在一起之后第一次有这么短暂的通话。
古雯灵心里失落。
车内响起刚才没放完的歌曲，娓娓道来那般吟唱。
“真为难你，和一个不爱的人守约定。真为难你，一次次勉强自己。说什么对不起，我说才得体。对不起对不起，还让你演坏人的戏。”[1]
古雯灵整颗心被揪起。她慌乱地摁下暂停键。“破歌！破歌！”古雯灵骂骂咧咧。
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古雯灵打开了车窗，让风灌进车内。
也不是很清新的风，拍打着她一颗混沌的心。
周六晚上，卢竞之向尤茜求婚。
卢竞之的求婚也要像婚礼那样，布置一场户外晚宴。两道暖黄光带在草地上铺就一条小路，小路尽头连接灯串与繁华交织的舞台。提前安排好打光师、音效师、摄影师、摄像师，专业程度堪比电影拍摄现场。
“好看吧？”古雯灵给万彻发送手机拍摄视频。“专业的照片和视频要两周后才能得到，到时候我发给你。”
“好。”万彻心里盘算，可以适当学一学，留着将来派上用场。
“我还蹭了一张单人照片。”古雯灵心情愉悦，“拿着仙女棒的时候，我厚脸皮找摄影师拍了一张。”
万彻回复，“那要记得发给我。”
得到照片的那一天，古雯灵立即向万彻分享。“总裁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调。”
万彻没有回复。
古雯灵难掩内心期盼的心情，拨通了万彻的电话。“我把照片发给你了，你看到了吗？”
“嗯？还没。”万彻说话含混不清。
古雯灵有所察觉。“你在睡觉？”古雯灵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整。
“嗯。”万彻禁不住打了个呵欠。“昨天搞联合演习，今天早上六点才睡觉。”
有学生经过身旁。古雯灵放慢脚步，贴着白墙往上爬楼梯。“什么演习呐，要搞这么久。”
“陌生地域实弹检验……”万彻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气音。
古雯灵有些心软。“你辛苦了。”她不知不觉降低了音量。“那你快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
万彻忽然强撑起精神。“不许挂。”
万彻翻身，侧躺在床上，打开了免提。“等我看看照片。”
照片里是一群人的狂欢，卢竞之单膝下跪的各个角度的特写，漫天的灯串，飘扬的礼花碎片，人们的笑脸，以及尤茜的白眼和卢竞之的死皮赖脸。
万彻边看边笑。“总裁还挺浪漫。”
古雯灵附和，“总裁的天赋全在搞浪漫上了，他应该去做婚庆才对。”
万彻继续往下滑动，却滑到了底线。“还有呢？”
“视频吗？”古雯灵解释，“视频好像要三天后才能得到，视频要比照片慢一些。”
万彻纠正道，“不是，是你拿仙女棒的照片，我怎么没看到？”
古雯灵心跳漏了一拍。他竟然还惦记着。“我……我找他们要，得到了就给你。”
其实照片就在相册里，她只是没好意思发给他。
“好，一定记得？”
“嗯。”
突如其来的兵荒马乱，手足无措与紊乱的呼吸。好像在黑暗里，他忽然向她投射了一道光。
挂断电话后，古雯灵担心被旁人察觉异样，转而去了卫生间。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卫生间里空空荡荡。古雯灵停留在一个隔间之前，忙着在相簿里寻找她被摄影师抓拍的一张还算不错的照片，想着要发给万彻。隔间门却意料之外缓缓开启，螺丝摩擦吱呀作响。
古雯灵看得清楚。
余之意正躲在隔间里，后背上有三道皮鞭抽打的紫红色条纹。
被看的人比看见的人更尴尬。
余之意匆忙关上门，紧紧抓住锁扣，以免锁扣再一次滑落。
古雯灵思索一阵，甚至不敢上厕所。为了避免伤害到余之意的自尊心，古雯灵不敢轻易继续追问详情。
古雯灵故意提醒余之意，“我走了噢，现在这里没人。”
古雯灵关卫生间的门时蛮用力，把敏感与脆弱全数归还给余之意。
古雯灵买了苗族的药。听卢竞之说过，这药治疗疤痕是最有效的，既清凉又快速。
课间，古雯灵佯装路过余之意的课桌，悄悄将药塞到了她的抽屉里。顺带还塞了一盒她新买的绿豆糕。
没人注意的时候，余之意悄悄流了眼泪。
泪珠在试卷上晕染开来。一朵绽放的花，写尽黑白。
前几日，古雯灵找钱老师过问余之意的情况。
钱老师一直在配合分管领导积极处理，让古雯灵不用过于操心。“古老师，你就别参与了。这件事情插手的人太多也不好。孩子敏感，人越多她越不肯敞开心扉。”
钱老师说得在理。古雯灵也有自知之明。她作为年轻老师经验不足，听从安排就已经是在做贡献了。
她之后只是偶尔关注。
只是如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浮现在眼前，叫人恐惧而担忧。
事态的发展已经开始逐渐超出可控范围。
古雯灵再次找到钱老师，旁敲侧击。“钱老师，余之意她家里最近怎么样？她爸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吧？”
钱老师放下正在批改的历史作业，长长叹气。“本来都有好转了，哪晓得没能维持几个月，他爸又开始犯病。”
钱老师气愤地翻白眼。“那个人就是个疯子！耐心给他做思想工作，他反倒骂我一顿！幸亏魏校赶来帮忙，他才收敛。孬种么，敢骂女人，不敢骂男人。”
古雯灵也被那个人骂过，知道他一张口那扑面而来的酒臭气味有多熏人。“那个人确实不好对付。”
钱老师愁眉苦脸。“难啊！摊上这么一个奇葩。”她取下眼镜揉揉眼睛。“碰上班里最近不太平呀！有个学生父母闹离婚，她要离家出走。有个学生凌晨三点还在打游戏，被宿管抓到了两个人又吵一架，宿管上报要给他处分。还有个男生偷偷谈恋爱！”
钱老师低下头来，让古雯灵看清她的头顶。“看见我岌岌可危的发际线了吗？摧残，这就是生活的摧残。”
古雯灵光听着也觉得这工作折磨人。若换作是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
古雯灵是由衷地佩服钱老师。“您可真是超人。”
钱老师心如死水。“这超人也不是我想当的。”
古雯灵安慰钱老师，“余之意那里，我也帮忙想想办法。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但是能救一个算一个吧，好歹不放弃她。”
钱老师重新戴上了眼镜。“余之意我是不会放弃的。特别懂事的一个小孩，最后一个走最早一个来，上次月考考了全班第三。她那么努力就是为了逃离她爸！怪叫人心疼的，我们没有理由不帮她。”
她们默契地达成了联盟。
晚上和万彻视频，古雯灵告诉了万彻她的想法。“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想让余之意来跟我一起住。”
古雯灵听钱老师说起过，经过张丹校长的多方协商，前几天他们和教育局、公安局、妇联的同志开过一场不正式的小会。
五六个人围坐在教育局的一间会议室里，大致讨论了一下余之意的事情。
其中涉及到一个环节，是要把余之意和他父亲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以免她父亲做出伤害性的行为。
可是分开之后关于余之意的归属问题，他们当时并没有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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