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聚会的地点在一家酒吧。
这会儿夜深了，正是人多的时候，酒吧内也吵得很。
到了包厢内，一群人早都玩儿开了。
眼下旁边的一筐酒见了底，服务员又进来送了一箱。
掷骰子比大小来是一种最粗鲁却又最干脆的喝酒办法。
不喝也可以，真心话大冒险挑一个。
正当宋淼内心吐槽都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还有人玩这种山顶洞人年代的游戏产物时，她就被卢丹丹一把薅住坐了下来。
这局还在玩儿，几个参与的手里的扑克牌还没看完。
新来的几个人便坐在一边看。
“傅鹏，你们可算是来了，这游戏玩着真没意思。那真心话这会儿要么是你不敢说出的一个秘密是什么，又或者是什么上一次你去的国家是哪里，连个劲爆的都没有。”工作室里的人郁闷地闷了口酒。
“行，看我给你们来一局劲爆的。”傅鹏捋了捋袖子，跃跃欲试。
新开的一局结束了，点数一样大。
有人拿了个空酒瓶在桌上转，停了，瓶口朝着谁就算谁。
宋淼眼睁睁看着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但那瓶口偏偏就是停在了自己这个方向。
“开门红啊淼淼。”卢丹丹拍拍她的胳膊，“你选一个，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宋淼犹豫了几下，突然看了一眼对面的林淮。
他一坐下低头玩着手机，一副没什么兴趣参与的模样。
那干嘛还要跟着来？
宋淼不懂。
“真心话吧。”宋淼想了想，选了这个。
她的酒量不好，几乎是一杯倒的程度。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况且听说这次真心话的题目都很拉，她也没有什么好怂的。
“我给你抽。”卢丹丹摸索了半天，周围人都开始催了才挑出一张，“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没的？”
题目一出宋淼只感觉自己的眼一黑。
原来劲爆的都在她这里等着。
“宋淼一看这么纯初吻肯定在啊，这题目我就说了没什么意思。”刚才那个人又出来说了一句。
“哪种程度算初吻？”宋淼考虑半天，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众人一听有戏，来了劲儿，“只要是亲都算啊。”
“偷亲也算？”宋淼又问。
“那绝对算啊！”
话题进行到这儿，宋淼忽然不想说了。
“要不我还是喝酒吧。”宋淼说着就拿起酒杯。
“这可不行，都选了的。”卢丹丹拦下她的动作。
黑人问号脸。
宋淼对着卢丹丹翻了个白眼，眼神示意‘你到底是哪来的脸起哄啊这题目不是你抽的吗？’
“高…高中？”宋淼声音压低，朝着林淮那边瞟了一眼。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把手机放下了。
两双视线毫无预兆地交接，宋淼的话直接没了声音。
林淮定神看着她，双眸清晰明朗，一点都没被包厢内昏暗的灯光掩盖住。
在听到宋淼口中的‘高中’，男人的嘴角慢慢的，缓缓的掀起了那么点幅度。
很淡，淡到几乎看不见。
但宋淼很确信他就是在笑。
“淼淼，你看林淮干嘛？”傅鹏突然问。
宋淼被这句话拉回神，眼神闪了闪，慌乱的不知道该落向何处。
作为在场的唯一知情人，卢丹丹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
卢丹丹结合了时间凑近宋淼耳边问，“你偷亲的不会是林淮吧。”
明明是疑问句，但就是肯定的语气。
不过就算不是高中好友，在场的人都能根据这点状况猜出个眉头来。
“你亲的是这帅哥吗？”旁边也有人指着林淮问。
“你可别瞎说，我这同学从国外回来的，跟淼淼最近刚认识不久。”傅鹏出来解释。
“这样啊。”那人没再说话了。
但真实的情况宋淼心知肚明。
那些因时间洗刷掉的回忆似乎在不经意间被一点一点挑拨起来，飘飘然掺进宋淼的心脏，让她有些难耐。
那个蝉鸣的夏日夜晚，宋淼发了高烧。
宋肆元正好是夜班不在家，林淮接到了宋淼的电话便去了隔壁，背着她下楼去了医院。
迷糊之际，宋淼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双腿没轻没重地跟着林淮的步伐前后摇晃。
感受到身上的暖意，她抱紧了他，埋头进了他脖颈。
“林淮，幸好有你在。”宋淼呜咽着。
夏夜的冷风一吹，她身子有些抖，因为高烧产生的错觉让她不自觉朝着暖源靠近。
宋淼抬起头，双眸恍惚失神，在林淮嘴角轻轻亲了一下。
“喂，生病了还这么不安分。”
紧接着就是他的警告。
那次高烧恢复得很快，但期间做事宋淼始终有些迷糊，记忆残缺不少。
然而那次偷吻却让宋淼记得格外清晰，直至现在。
……
玩游戏时宋淼的运气总算是不错的，后面几局再没输过。
一群人攘攘着要换个游戏玩儿，这局玩儿就撂摊子不干。
偏偏点数又是平的，而这次的瓶口落在了林淮的方向。
“林淮，一晚上了可让我逮到你了！”傅鹏倒满了几杯酒，“喝！”
林淮一晚上滴酒没站，这让傅鹏挫败的可算找到了机会。
“我就不喝了，挑个题目吧。”林淮婉拒，“一会儿没人开车了要。”
“喊个代驾不就行了，我都不用你送。”傅鹏乐呵呵。
“我又没打算送你。”林淮轻飘飘落下一句，自顾自去抽了张牌。
抽了张牌，林淮看了一眼，“我换一张吧。”
“哎！不准反悔！让我看看。”傅鹏喝得有点多，酒劲上了头，满脸通红，“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能早点遇到淼淼，要是早认识几年，我说不定就跟她在一起了。”
卢丹丹着实嫌弃傅鹏，低声吐槽，“早认识几年也轮不到你。”
傅鹏成天把这种不着边的话挂在嘴边，宋淼多次拒绝无效，早把当成耳边风。
之前傅鹏因为嘴漏在工作室闹过笑话，工作室的人知道宋淼的意思，也不跟着傅鹏的话头走，全当是在口嗨。
“你说啊林淮。”傅鹏说了半天终于把话题甩给林淮。
林淮眉头轻蹙，似乎不怎么想回答，“出国。”
“你后悔出国啊？”傅鹏打了个酒嗝儿，“你家那么有钱，你成绩那么好怎么后悔了。说到这儿我就奇怪了，当时大学就有知名教授主动找你让你入人家门下，那可是得过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的老师啊，你偏偏不愿意非要回国，回国也行啊，一线城市不是任你挑，日子怎么着也能滋滋润润的，非要回来南夷干嘛，南夷这个小城市多屈才啊。”
宋淼喝了口白开水，静静地听着。
傅鹏的话说得不错，如果有能力干嘛在南夷待着。
小城市机会少，能力再大没处发挥也不行。
“话说你为啥回南夷啊？”傅鹏又问。
林淮没急着回答，反而有些烦躁。
喝醉的傅鹏更加不忌口，“你不会是真为了你那个不存在的小青梅回来的？”
“你有时候脑袋还挺灵光的。”林淮嗤笑了一声。
宋淼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屑，突然有些难过。
在此之前她内心所有凭空而起的回忆被他这样轻飘飘用玩笑的语气说出口，让她觉得她是不是在再次遇到他之后，不该总是如此，把过去的美好来填满当下。
宋淼探视过去，视线落到他面容上。
他没有再看向自己。
紧接着林淮起身走出了包厢。
宋淼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男人走了几步，感知到身后的动静便停下来。
“林淮！”宋淼不懂他停下脚步是因为自己还是什么，她借机开口，“傅鹏嘴快，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林淮顿步，转身望她，“你跟傅鹏认识多久？”
宋淼头微垂，目光落到地面上因明亮的灯光而映下的男人高大的身影。
带了丝热切的压迫感，让宋淼心里的慌乱无处隐藏。
“不到，不到两年吧。”宋淼想了想，回答。
“我呢？”林淮问，语气冷冰冰的。
“大学室友的话，那就是四年？”宋淼依旧认真。
“那你替他解释什么？”林淮嘴角轻讽，等着宋淼回答。
宋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跟傅鹏认识四年，的确比自己更要了解。
她站在原地，尴尬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还是说，他的哪句话戳中你了？”林淮目光直直看向宋淼。
宋淼被这一句话打得无所遁形。
即使分别五年，这个男人还是会轻易地戳破她那么点儿小心思。
并且，自己依旧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须臾，宋淼抬起头。
林淮终于看见她眼角的湿意。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宋淼语气很平，她吸了吸鼻子，“我只是不想多出来不必要的误会。”
她看着林淮笔直的眼神，深深吸了口气，“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随后空气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包厢内的吵闹声被彻底隔开，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加遥远。
“这样最好。”林淮没有任何情绪，眸光幽深。
他压下心底揪紧的撕扯，扯扯嘴角。
“我先回去了。”宋淼没敢再看他，步伐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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