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拆枪排雷
地雷很意外地跟大家见面打招呼,所有人一时都大惊失色。
原本安然自若的马晓东同志,此刻眼里出现了少有的惊慌,想起自己脚下踩踏着是一颗足以让自己命丧当场的地雷,顿时心跳加速,冷汗直冒,心生的那种几乎绝望的恐惧,无论如何克制,都徒劳无益。
这远比头上吊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要让人感到恐惧。
“别怕!有我在!”班长魏建功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种安慰的声音让人感到踏实。马晓东这时候才真切感觉到魏大班长的重要性,他才是整个哨卡的主心骨,是哨卡所有战友们依赖的兄长。自己虽然也当了八年兵,但是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除了吹牛和抬杠,别的本事,好像一样都没学会。
魏建功俯下身子,双手极小心谨慎的刨挖地雷四周的泥土,脑袋几乎贴着地面,距离地雷极近,其危险程度自是不必说了。
“班长!排雷太危险了,你快走吧!别管我了!”马晓东几乎用哀求的口吻,让班长离开,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班长。反正自己只是条光棍汉,即便光荣了也无所谓。
可班长不同,他是有家室的,还有一个出生了快一年了,却还没见过面的可爱女儿。
“废什么话儿!给老子站住别动,别他妈打扰老子!”魏建功头也没抬,继续做他该做的事情,他已经开始着手排雷了。
排雷之前先来说说地雷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世界上的地雷形形色色,千奇百怪,每一颗地雷几乎都融合了制雷人和埋雷人的思维与智慧。然而地雷无论怎么奇怪怎样变化,却都是由炸药和引爆装置两大部分组成的。
炸药是死的,可是引爆装置却可以千变万化层出不穷。不过比较常用的引爆装置只有触发,压发和绊发三种。
马晓东所踩踏的这个地雷属于压发地雷,人踩踏上去后,由于重力作用,地雷里面的一根弹簧受力压缩,如果踩踏者毫无知觉继续往前走,那么作用在地雷上面的重力消失后,压缩的弹簧反弹,从而触点接触,引爆装置启动,地雷即刻爆炸,绝无悬疑。
班长魏建功笑着要做的是排除这颗地雷,他要做的,就是在人安全撤离之前,让地雷的引爆装置继续处于休眠状态,而不被激活。
然而排雷是件极危险与严谨的技术活儿,非专业人士万不可模仿。
如果将世界上所有危险的职业排一次名,排雷定然当仁不让地名列前茅。试想,排雷人即便成功排雷百次千次,但只要有一次失手,一切就玩完了,因为生命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次。这不是玩游戏,挂了还可以重来。
用排雷人自己的话来说,排雷需要胆大心细不怕死。
排雷人首先需要胆大那是肯定的,细想,近距离摆弄一个随时都能毁灭自己的一个地雷,如果胆子不够大,早该吓得尿裤子了,手脚打颤不能自已了,那还谈何排雷?
其次心细那是必须的,因为每个地雷都不相同,如果不心细,如何理清思路,弄明白状况,何况,还有很多埋雷人,为了迷惑排雷人,往往还会在地雷上装有其它的小玩意儿,如果不心细,那无疑就是送死。
至于不怕死说来就有点扯了,因为世界上压根就没有真正不怕死的人。然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革命先烈与人民英雄敢于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勇于牺牲呢?用官面的话来说,那是心中拥有信念,从而表现出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
至少,目前的魏建功暂时都拥有了这三项。
然而问题是排雷还需要最起码的工具,这次巡哨的士兵们,都只背了一支八一步枪,胸前套了个弹袋,只装有一个实弹夹,弹夹里面只有十发子弹。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备了。甚至,这队巡哨的士兵所携带的八一步枪连枪刺都没有安装。
那么,用什么来排雷呢?
好在这个问题并没有难倒魏建功,这个当了整整十年兵的老兵,非常熟悉自己手里的一切装备,并且能够熟练地全部利用。
但见他略略退后,喀拉一声,把枪膛后的拆卸按钮,数秒钟内就把八一步枪给拆解了。他从八一步枪的的导气管里抽出一根圆珠笔芯大小的细铁柱,就用这根细铁柱充当唯一的排雷工具。
那黑色圆盒形的地雷侧身有个筷子大小的细孔,那是原本是保险销的插孔。制雷人为了防止地雷在储存和运输的过程中,自己爆炸,故而每个地雷都插上了保险销,直到埋地雷时,保险销才会被抽走。
魏建功此刻要做的是,把这根细铁柱从那细孔里**,替代保险销,从而阻止引爆装置启动。这是个极考验人的技术活儿,但有少许差池,一切就结束了。
当魏建功满头冒汗,小心翼翼地将这根细铁柱插进那个细孔后,地雷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魏建功轻轻松了一口气。
“现在你慢慢转过身去,然后轻轻挪开右腿,动作要小,速度要慢。”魏建功微微抬起了头,对马晓东说道。
“班长,你先撤,我再撤,你在这里,我不放心你,万一万一……”马晓东紧张地说道,他本想说万一地雷爆炸了怎么办,但就是说不出口。
“你废什么话!现在可没工夫跟你抬杠瞎扯淡,快点,速度要慢,动作要轻。”魏建功一紧,语气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成冲与刘老兵就爬在不远处,眼前的一幕看得真切,两人不由得暗暗地捏了一把汗。
“那……那好,班长,你一定要小心,我一撤步,你马上就撤。”马晓东此刻的脸色极度难看,他做这个决定做得极度艰难。他不想连累班长,但是,跟不想两人在这个危险地带僵持。
按照魏建功的话,马晓东轻轻挪开了右腿,在他右腿离开地雷的片刻,魏建功大喊一声:“卧倒——”
马晓东听见喊声,什么也不管不顾,居然掉转身来,直直地朝魏建功身上扑去,将魏建功严严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什么是战友?什么是兄弟?什么是袍泽?什么是深厚的情义?这就是。
可这颗地雷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立马就爆炸了,它依旧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所有的都轻轻地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安全着陆了。成冲和刘老兵竟然大模大样地站了起来,并且若无其事地向班长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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