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圈套
但是，心软不意味着可以给傻子回馈感情。
蓝清虹离开后，白千尘踱步到院中。其他弟子送来的礼物中，真有几瓶不错的灵药，可让筋骨迅速复原。
他将小小的药瓶收进衣袖里。
冬日的空气冷冽清新，太阳晒得人温暖舒服。不断有弟子过来，有的偷看，有的悄悄送东西。
到了中午时分，叶桉从外进来，客气地说：“阿白师弟，孟师兄得了不少云锦城的上好吃食，特意请你过去品尝。”
蓝清虹去做弟子任务不在，白千尘歪头笑了笑，爽快地起身。
他面无表情时，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可只要唇角一扬，便叫人觉得亲切，不由自主想要讨好。
知道这是孟师兄看上的人，叶桉不敢觊觎，只绞尽脑汁想着话题，“阿白师弟，你听过白千尘的事吗？”
白千尘配合地点头。
“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外门弟子把他夸成花了是不是？依我看，白千尘死有余辜。他和霁弦仙君能好，肯定是他使了下作手段，要不然最后在诛魔台上，玄天大宗怎么没人相信他？”
白千尘笑意渐深，两眼弯弯。
叶桉更起劲了，“他长成那样就是个祸害。咱们掌门不是他大师兄么，处处维护，八成和白千尘有一腿。什么艳鬼，什么天才剑修？以色事人罢了。白千尘活该死，我还嫌他死的不够惨呢，诛魔台便宜他了。”
说话间，孟吹雨的地方到了。
叶桉告辞前，白千尘叫住他，对他展颜一笑，“你说得对。”
孟吹雨在院外迎接，摇着折扇问，“阿白师弟，说什么呢？”
“在谈叶师兄的美好未来。”白千尘笑答。
近距离看着他，孟吹雨目光有些呆滞，好一会才回过神，眼底闪过□□。他一边将白千尘往里迎，一边殷勤道：“阿白师弟，这些夜星坠是我从后山采摘回来的，喜欢吗？”
夜星坠是种一团团宛如绣球的灵花，香味醇厚，亲近人。夜晚时会散发橙黄荧光，似坠入凡间的星星，因而得名。白千尘一走进院子，夜星坠便自发将花朵伸过来，蹭他的脚。
“它很喜欢你呢，对我，它可从来不这么亲热。”孟吹雨半抱怨半调笑地说。
那是自然，他在这山上待了两百年，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经过铺满青石板的走廊，抵达内院，进了敞开的房间。漆红门、浮雕柱、玉屏风，照明都不用蜡烛，而是四面摆了夜明珠，富丽堂皇。
孟吹雨引白千尘坐下，指着荷花醉鹅、玲珑香煎鱼等云锦城特色美食，介绍说：“你刚上山，肯定想家。我亲自去买了这些好菜，拿灵力温着，以解你思乡之苦。还有这十年的桃花酿，我求了好久才买到，你试试。”
白千尘拿起酒杯，放在鼻前一闻，荡出浅笑，“好酒。”
孟吹雨垂眸，掩饰住眼底的狂热与精光。
白千尘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甚在意，拿起酒杯便喝。孟吹雨也一饮而尽，按住酒壶尖上的玉石凸起，继续倒酒。
递酒时，他的手指出其不意地探过来，眼看就要触碰到白千尘的皮肤。
白千尘敏锐地侧身，躲开了他的动作。喝完一杯，眼疾手快地拿过酒壶，笑道：“孟师兄待我如此好，我当为师兄斟酒才对。”
他饮酒后嘴唇更红润，孟吹雨被迷得神魂颠倒，不假思索地接过就喝。
一壶酒很快见底。
孟吹雨喝了酒，动作更加大胆，装作酒醉，往白千尘身上靠。
白千尘坐到他的对面，眉峰微挑，“孟师兄，桃花酿不够烈，要烈酒才够味。”
“要烈的？”孟吹雨会意一笑，面色潮红地走入偏房，“我有的是烈酒，包你喜欢！”
他火速进入房间，拿出一个青色细腰酒瓶。
白千尘接过酒一闻，敛去唇边笑意。如法炮制，让小半壶酒进了孟吹雨肚子。
桃花酿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更别说后来加的烈酒。孟吹雨情绪激动，一把把衣襟扯开，扑向白千尘。
白千尘轻易闪过，孟吹雨几次追不上，温和面具终于撕下，胜券在握地笑着：“阿白师弟，和我玩欲迎还拒那一套？你喝了我的酒，身子受不住的，让师兄给你解解酒。可别妄想跑出去，我下了结界，你就算叫得再大声，也没人会听得到。”
他下流的目光黏在白千尘身上，淫邪笑容令人作呕。
白千尘轻声问：“你这样祸害过几个人了？”
“不就是几个不懂事的师妹吗，和我有什么关系？跟过我，是她们的福气。都是她们勾引我的，还想和我斗，就算掌门想动我，也得先掂量掂量。没有自知之明的破鞋，坏了就坏了。”
孟吹雨舔了舔嘴角，“我怜惜师弟你，给你的药可是最好的，师弟享受被疼爱的感觉便好。说起来，我还没用过男人，师弟可是头一遭。”
“既然师兄如此渴望，我哪有不成全的道理。”白千尘嘴角含笑，眼神却冷冽。
手微微一动，磅礴剑气钻入孟吹雨的血脉，在惊呼声中封住他的金丹。
如此一来，他没有灵力可调用，便与常人无异。
白千尘走入偏房，找到孟吹雨适才拿酒的地方。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红木盒子，里面除了酒，还有许多丹药。
丹药瓶上写了诸如“入梦”、“傀儡”、“服从”等词，不难猜测都有什么用途。
挑了写着“狂暴”的药瓶拿在手里，顺便捏碎刚才从叶桉衣袖里顺来的传讯符。
不明所以的叶桉很快出现在院内，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脑中闪过他踩碎傻子手指，当着门派弟子的面羞辱傻子的画面，白千尘眉心一拧。直接用威压震慑住叶桉，将药塞入他口中，又将剩下的烈酒灌入他喉咙。
立竿见影，叶桉的瞳孔变成全黑，口里发出阵阵低吼。
白千尘将他与孟吹雨关在一起，设下真正无人能破的结界。
转身离去时，他听见一声杀猪般的痛呼。
虽然喝下酒的第一时间白千尘就将酒逼了出来，可药效猛烈，他还是受了些影响。来了主峰，他索性沿着雪地独行，到了后山的冰脉入口。
布满剑痕的石壁、台阶上被冰剑磕出来的缺口仍在，这里与百年前一模一样。他曾在这修炼，在这与大师兄比剑，与二师兄斗嘴。
冰脉所在的仙山是最小的一座，是他的居处。大师兄在只能留两座山头的情况下，还把这里当门派的主山。
同门情谊百年不减，物还在，人非人。
这种冰寒之地，一般人不会过来，门口的禁制很弱。
白千尘拾级而下，越往里，台阶上的冰层越厚。冰脉深入地底，幽深黑暗，靠石壁上微弱的夜明珠照明。
到了最下方白雾缭绕的冰潭旁，他深吸一口气，脱下外衣跳入其中，引气入定。
此前他在冰脉里修炼，修为一日千里。今日感觉不太一样，灵魂裂痕修复得相对快些，可总有一种异样感。
入定渐深，这些杂念被抛到了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天，也许短短一瞬。一种恐怖的感觉席卷了他，他猛地从入定中脱出。
脚上传来毛骨悚然的光滑触感，有些扎人，从脚底蔓延到脚踝。
白千尘急急睁眼一看，水底竟有两条眼球腥红凸出，长着长须的黑鱼，牙齿密集，张嘴冲他咬来！
他一个激灵，只觉血液倒流，吓得魂不附体，双脚乱动，搅乱了冰潭的水。
越动旋涡越大，越把他往下带，黑鱼靠得越近。
幼时在噬人谷玩耍，正是夏日，他下河游水。好巧不巧，他在河底境界突破，体内结丹。
他修为提升得太快，颇有些懵懂无知，不懂怎么让体内灵气更好为他所用，又无人护法。金丹结成时他被乱窜的灵力所伤，七窍流血。血气引来了一群食肉鱼，凶猛地对着他便咬。
正虚弱的他被鱼群覆盖，天陡然变黑。越咬失血越多，食肉鱼越兴奋。鱼齿甚至咬下了他半只耳朵，密密麻麻的声音敲击着耳膜，鳞片和鱼须的滑冷触感让他升起了濒死的恐惧。
好在师尊感应到他有危险前来营救，否则他已经死了。
痊愈后，以他的修为能在一息杀死上万条食肉鱼，被鱼生吃的可怕还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说出去没人会相信，一个大乘修士竟然会怕鱼。
白千尘心中慌乱，呼吸急促，怎么也冷静不下来。灵气乱冲，水面轰隆隆地炸开，过大的动静引来了更多的鱼。
绝望笼罩，他好似又回到那个午后。身体虚弱，眼前全黑，黏腻的鱼须加鳞片的刺痛，肉一块块被吃下，死亡降临。
他全身发抖，克制不住涌动的灵力，冰脉旁的石壁不住摇晃。
突然——
“嘭！”
一声巨响。
一个黑影从上方坠落，灵活又迅速地游到他身边，抱住在水里挣扎的白千尘。
白千尘以为那是鱼，弹了一下，拳打脚踢地要推开，手却摸到了紧实的肌肉。
他大脑空白了一瞬，那条有力的胳膊便搂住了他的腰，强势地将他抱在怀里，另一手往上方游。
耳边传来有节奏的鼓动，白千尘渐渐平静下来。他睫毛颤动，慢慢睁眼，一抬头，看到了傻子流畅的下颌线条。
那咚咚咚的声音，原来是对方的心跳。
水波剧烈震荡，鱼群在身边游动，气泡从下而上串成一条线。密长的鱼须好似能织成一道网，把他们二人困在这里，变成鱼食。
黑鱼尖细的牙齿贴着胳膊咬过，白千尘心跳骤停，往旁边靠了靠。
傻子将他搂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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