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御前会议开完以后,众人各自散去。
苏沁看着徐不让颠儿颠儿下山的身影,摇了摇头,身后却有人叫住了他。
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蕙兰,过来提醒之前公主邀他的约。
“夜已深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今日之事,公主被吓得不清,世子殿下去安慰两句也是好的。况且殿下事先答应了的。”蕙兰却挡在他前面不让。
再做推辞,就是他不近人情,言而无信,苏沁没办法,便跟着蕙兰去了高丹在行宫中的住处。
高丹亦没歇下,只换了一套衣服,坐立难安地走来走去。
出了白天的事,她本来六神无主的,谁知晚些时候王后派人送来了一壶酒和安奉韵。
这太监一直跟在王后身边,是她的心腹。王后脱不开身,便让他来指导高丹。
外面通报苏沁过来了,安奉韵缩在帘后的阴影中:“该说的奴才都说了,公主照着办便是。”
“本,本公主不用你教训。”高丹拧着手指,盛气中还是有些惶恐不安。
安奉韵摇摇头,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绮罗呢。”高丹问身旁的宫女秀珠道。
“准备好了。”秀珠点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回身坐在榻上,苏沁便走了进来。
“表哥。”
高丹泪眼盈盈地望着苏沁喊道。
这到不全是装的,她今日确实被吓到了,直到安奉韵过来之前都是掉了半条魂的模样。
“公主。”苏沁站在几步之外朝她行礼。
“表哥是还在生丹儿的气么。”她说着,眼泪就往下掉。
苏沁看她哭就开始头疼,高丹从小眼眶子就浅,为这还让他挨了徐不让的骂。
“臣并不曾生公主的气。”他强迫着自己放软了语气。
“那你过来些。”
苏沁上前两步又停了下来。
高丹眼泪掉得更凶了:“今日还以为就要和苏哥哥永诀了,却不曾想现在虽然人活着,却咫尺天涯。之前丹儿是任性娇气了,苏哥哥不喜欢,我改就是了。”
苏沁心底默默叹气,又上前一步:“臣没有不喜,公主天真烂漫,是臣不近人情。”
哄了半天,高丹总算是止住了泪,拿着面前案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
“丹儿知道自己不是,这是桐庐名产瑶琳洞藏酒,特地寻来给表哥道歉的。”
“公主年纪还小,臣也非嗜酒之人,此间事说通了就好,还是不喝了吧。”
高丹咬着下唇泫然欲泣:“古人有云杯酒泯恩仇,丹儿今日便附庸风雅,权当是解今日惊吓和苦闷。”她仰头把一杯酒干了:“苏哥哥若不愿,丹儿也不勉强。”
苏沁隐隐觉得不对。
高丹不像是会用这种以退为进话术的人。
他看着那杯酒,若有所思。
他娘也是宫中出来的,宫里的小把戏,他没见过难道还没听过么。
看着是一个壶里倒出来的酒,实则酒壶内藏机关,加了点什么东西。
现在王氏一党不可能是想杀了他,那剩下的一种可能就一清二楚了。明白了目的,这件事背后的人自然也浮出水面。
真好笑,以为所有男人都能这样被拿捏住么。
苏沁垂下眼,装作无奈,跪坐在案前,拿着酒一饮而尽。
高丹看他果然中计,心中满是雀跃,剩下,大概还有一点点失望吧。
她的苏哥哥,因着他那求而不得的人,至今连个侍妾都没收,今日却要染瑕了。
可母后说得对,他并不真正爱自己,所以手上多一个筹码对她来说是更有益的。
“更深露重,既然公主知道臣并未生气,臣便离开了,公主也该歇下了。”苏沁静静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暗中观察四周的动静。
“苏哥哥,丹儿今日真的很害怕。”高丹下了榻,坐在他身旁,小心地拉着他的袖子说道。
他还不能走,要等药效起来。
“臣明日着人送些安神的香来,公主不必害怕,若形式不利,此处去楚国也方便,楚国上下必誓死守卫陛下与公主。”
这几乎是他对高丹说过最重的许诺了。
高丹有些愣神,她开始后悔。
她不是一直知道苏沁的性情的么,冷淡又纯直,仿若梅枝初雪,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喜欢他的啊。
可是后悔也晚了。
苏沁白玉似的脸上不知不觉浮上薄薄的霞色。
她从未见过他动情,此刻除了动心,心中也有个声音提醒她,回不了头了
苏沁似有所感,有些疑惑地摇摇头:“臣不胜酒力,既然公主知臣之心,今日便告退了。”
高丹捏着他的衣角,重重咬着自己的唇,还得装出体贴关心的模样:“夜路难行,表哥既然醉酒,今夜便留宿宫中吧。”
苏沁执意要站起来,高丹搀着他,却摇晃了两下又跌坐在地。
他面上茫然,不知为何会如此,望着高丹的眼神带上一层水雾。
“……来人,扶世子殿下去歇息。”
再是如何挣扎,后悔,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高丹深吸一口气,叫人过来。
地上的苏沁捂着脑袋极力思考着什么,他几乎是被人架起来的。
“刚才的酒,有什么……”他挣了一下,却连自己站立都不行。
“表哥喝不惯土酒罢了,我也喝了啊。”高丹回到,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空荡荡的,喉咙紧得慌。
看着苏沁被扶下去,高丹瘫坐在地上。
安奉韵又如鬼魅一般从黑暗中现身,这个红衣太监觑着眼:“公主不必难过,以后世子殿下就真的是您的了。”
“……不。”高丹嘴皮动了动,发出了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
行事的地方就在后面的偏殿中,高丹不说话,所有人都不敢动作,只能听着里面的响动。
忽然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划破了殿中的寂静。
“苏哥哥!”高丹本就神经紧绷,听到这响声更是什么都不顾了,站起来就往偏殿跑,安奉韵也拦不住她。
她推开偏殿的门就看到苏沁倒在一堆瓷器碎片中。
“公主……”侍寝的绮罗衣不蔽体地在旁扶着他,怯懦地望着高丹:“世子殿下挣得太凶,把花瓶摔碎了,奴婢这就收拾。”
“苏哥哥。”高丹再管不了那许多,赶紧上前查看苏沁的状况。
走近了才发现,他闭着眼,蜷缩着身体,紧紧握着拳,手下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鲜红。
她赶紧抱起那只手,此时还有血从手指的缝隙中流出来。他应该是捏了一片碎瓷器在手中,高丹赶忙去扳他的手指,却动不得分毫。
“苏哥哥,你松手。”她急得眼泪在眼眶中转悠,这是他弹琴画画的手,继承自淮阳公主的琴技让多少礼乐名宿也闻之称绝的。
此时苏沁才睁开眼,眼神清明了许多,他望着高丹,不言不语,也不松手。
“你松手啊。”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公主何错之有呢。”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是臣自视甚高,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不是!”高丹摇头否认,这不是她的初衷,可已经无可挽回。
苏沁闭上眼,放弃了一般轻轻说道:“可这件事,臣不愿呢。”
“不愿就不愿,你,出去!”高丹赶紧把呆愣的绮罗赶了出去。
安奉韵站在门口,漠然望着高丹,王后指派他来就是怕高丹临阵脱逃,可没想到她还是反悔了。
“公主。”他出声提醒高丹,苏沁药效没过,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件事都能成。
“你也出去!”高丹吼道。
他叹了口气,当初王茵进宫时也才十来岁,一时被情爱冲昏脑袋谁都有的,可什么时候能从这些水月镜花中醒过来才是关键,有的人沉溺了一辈子,有的人非但清醒无比,还能用这点去算计别人。
比起当时的王后来,高丹真是软弱无能。
反正他该做的都做了,最后是高丹自己进来破坏了这一切,以后如何,就让她母女两自己决定吧。
屋里只剩苏沁和高丹两个人,高丹还在嘤嘤哭着:“我,我把人都赶走了,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你松手吧。”
他做苦肉计,也不想真的把手废了,虚虚松开拳头,一块染血的瓷器碎片便落在地上。
“既然公主无事,便请,让臣归家吧。”他哑着嗓子平静地说道。
有了这件事,苏沁不可能再信她的所谓留宿,高丹也清楚这点。
“臣的侍卫,就在殿外。”
高丹遣了两个太监送苏沁到宫门口,看着行宫的门缓缓关上,童桑愤愤的往地上唾了一口。
这都什么事啊。
“走吧。”苏沁却没回头。
童桑扶他上了马车,边往家赶边感叹今天的多灾多难。
驾车到宅子后门,他让门房把马车赶回去,自己扶着苏沁进屋,从后门离他住的院子更近。
“去,把她找来,别说是我让的。”
进门时,他忽然听到他家殿下小声说道。
童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苏沁却甩开他的手,自己往屋里走。
他的苦情戏,缺少了最重要的观众怎么行?
童桑想了想,觉得好像也可以解释,他家殿下被那样对待,伤心难过,自然是需要安慰的,可为什么不让他说是殿下让他去的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他朝着徐不让的小院就奔去,山间捷径,很快就到了。
可徐不让也不在她的小院子里,他只得又赶去潭边。
映着月亮,虽然不若白日般明亮,周围的一切也看得清。
他果然在潭水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看到个人影。
“小徐校尉!”童桑开心地叫道。
徐不让则是一个哆嗦。
虽然白日里秀美宜人,但深夜里只有她一个人待在水边,难免想起以前娘给她讲的那些志怪故事,她正盘算着换个地方度过今晚。
“你……是人是鬼。”她回头,犹豫着拿起手边的一块石头,却看着童桑脚被绊了一下,连滚带爬地冲过来。
鬼应该不会那么笨吧。
“大半夜来找我做什么。”她顺手把石头扔进水里,砸碎了月亮。
“我家殿下!在宫中,被下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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