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何老二生病了
“咚咚……”
天刚破晓,鸡鸣四溢。陈满仓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伸着懒腰,哈欠连连,懒洋洋地冲着院外喊了句:
“谁呀?”
汐约站在院外,手里提着布袋,肩上被着包裹。
“咱爸,何拾恩起了没?我来送点东西。给您老也带了点东西。”
陈满仓表情沉静,看不出是生气,还是高兴。他侧到门边,将汐约引进院子。
“小恩还没起呢!你先坐回,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还真有点渴了,咱爸,你先忙着,我自己倒。”
汐约放下东西,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她端起水杯咕嘟咕嘟的喝起来。
“小恩,起床了。汐约来看你了。”
陈满仓冲着里屋吼了一嗓子,而后,他坐到桌子边缘,依旧打着哈欠。
“其实,我还是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你跟小恩的关系。如果你们执意在相处,我也没必要硬拦着了。何老二都同意了,我还能说啥。”
陈满仓说完,他盯着汐约,眼神冰冷,汐约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咱爸,你不抽烟,也不喝酒。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啥?就给你纳了双鞋,我听说你喜欢吃甜黍黍,这不,我给你带了一点。你尝尝。”
陈满仓凝重的神情,一下子松弛下来,他拿起一截甜黍黍,滋味无穷的咀嚼起来。
“小恩,洗什么脸,再洗能好看道哪去?过来尝尝甜黍黍,汐约带来的,挺甜的。我去冲下脚,试试新鞋。”
陈满仓招呼着何拾恩过来,自己去了井边冲脚,而后,他拿着新鞋,走进了厨房。
“回去接着睡。起这么早干什么?”
“我睡醒了,不困了!”
“那也回去睡。躺那,闭上眼睛,能睡着。”
“大嫂,来了啊!我去陪她聊会。”
“语文一直考不及格,还聊天,能说好人话不?回去睡去。”
陈满仓怒斥陈归,推攘着,将陈归拉回屋里。
汐约满脸幸福,凝视着何拾恩吃着甜黍黍,吧唧着嘴。她用手绢沾上水,轻缓的擦拭着何拾恩的脸庞。
“前几天,遇见我们村一后生,跟你一个学校的,听他说你明儿开学。我就连夜做几双鞋子,两身衣服。我这心不灵手不巧的,也不知道合身不,你回头试试。”
“嗯。”
何拾恩低着头,应了一声,继而继续吃着东西。
“前天我去街上买鞋底,我哥给了我一百块钱,还剩下八十多,你拿着,还能应个急。回头,我去我哥工地上帮工,也能挣个三瓜两枣的,我再给你送去。”
汐约扣着指头,漫不经心的说着。
何拾恩猛然抬头,有些生气的说道:
“你一个女人家,去工地能帮什么工?家呆着。上学的事,我自己能想办法。家呆着,哪也不许去,等我毕业了,去娶你。”
“我哥工地,工人中午管饭,我嫂子一人做饭忙不过来,就让我过去帮衬着,一天五十块钱呢!这样算下来,除了你上学的花费,还能积攒一些,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也不那么捉襟见肘,手里也有两个钱使。”
何拾恩不再说话,眼神脉脉的盯着汐约,突然,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久违的,被疼爱的感觉,又重新出现了,幸福太突然,以至于,他措手不及。
“你说,你对这么好,将来结婚以后,发现我跟我爹是一样的人,你咋办?那时,你该多失落啊!”
“才不会呢!我相信我的眼睛。”
汐约娇滴滴的说着,她撇一眼何拾恩,继续说到:
“即便真是那样,我也认了,哪怕你出去要饭,我也后面端着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很久,也相谈甚欢。
“你俩悄悄话说完了没?可以吃饭了吗?”
陈满仓从厨房探出头,他见两人笑着点点头,又冲里屋吆喝起来。
“小归,出来吃饭了。难不成你还真又睡着了?”
一席饭的时间,陈满仓对汐约的看法改观许多,也从心里接受了汐约,他去田间劳作之际,还挽留汐约一起吃午饭。
何拾恩与汐约,一同去戴小眯那买了些东西,准备回家,看望自己的父亲。
九十年代,偏远的农村,经济十分落后。戴小眯世代行医,耳濡目染的,他也东西医术,因此,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里的村医,同时也开了一家代销店。
何老二抱着酒瓶,眼神空洞,精神萎靡的半躺在老槐树下。
“你又咋的了?怎么这副德性?”
何拾恩扶把他爹搀扶到屋里。
“汐约,这就是我家,屋子千疮百孔,家里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前后几个村,也只有我家还是土坯房。”
何拾恩说完,冷笑起来,无奈的摇摇头。
“确实比我想象中的差点意思。日子不往好了过,永远过不好的。爸,那个样子,日子过成这样,不奇怪。”
汐约若无其事的说着,何拾恩明白,她并没有嫌弃自己窘迫的家境。
何老二坐到凳子上,表情扭曲的可怕,他一会捂着胸口,一会双手挠头,看起来浑身都不自在。
“爸,你咋了?你眼皮都不抬一下,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是咋的了?汐约来看你了,也不见你吱声,亏她还给你带东西过来。”
“给我带东西了?我瞧瞧!”
何老二瞬间变得精神矍铄,眼巴巴的盯着汐约手里的东西。
汐约将东西全部翻给何老二看。
“怎么没有酒啊?买那些破玩意干嘛?”
何老二抱怨起来,重新病恹恹的歪在凳子上。
“真生病了?那带你看看?”
“儿子,你这不成心的吗?你知道我最怕去医院。”
“哪有钱去医院?去戴小眯看看。让他给瞧瞧到底出啥毛病了。”
何拾恩、汐约搀着何老二赶往前桅村,戴小眯的家中。
戴小眯坐在太师椅上,暖暖的晒着太阳。
“戴先生,你给看看,我爸这是咋了?”
经过戴小眯望闻切问之后,他化外之人一般,故作神气的指明病因:
“脉象平稳,未见异常。他应该没有大碍,从中医学的角度上分析,我觉得他是阴阳不调,气血不顺,火气旺盛。西医学的角度上分析,他应该是交感神经以及副交感神经刺激下垂体,导致神经系统受损,代谢产物通过血脑屏障,影响了他的神经递质。”
戴小眯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回过头,他见眼前的三个人目瞪口呆,不知所云。继而重新解释起来。
“刚才说得可能专业性太强了,你们听不明白。通俗的说,他就是酒瘾上来了。急的。”
何拾恩气不打一处来,拜谢戴小眯之后,推攘着何老二往回走。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质问自己的父亲。
“闹了半天,你就是酒瘾上来了,你早说啊!非得花二十块钱,让郎中给点出来,丢人了不说,钱还没了。”
“花了就花了。总之没病就好,还真希望他生场病啊!回去给爸买点酒,让他过过酒瘾不久行了。”
汐约打个圆场,两边宽慰起来。
“前两天的五十块,花完了?”
“儿子,瞧你这话说的。你去扫听一下,那个酒鬼不爱赌。正所谓茶余饭后一根烟,酒醉迷糊一顿赌。这才是国学的精华,才是享受的最高境界。赌,那是下酒最好的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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