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路清奇叶少爷
侍者捧着婚书，满头大汗，面色微妙，显然也觉得这事有点离谱。
见她木愣愣待在原地，仿佛要石化到天荒地老，他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微微俯身过来，小声道："小姐，此事细节容后再议，您先给个面子……"
“不可能，”俞诺打断道，“我同你家少爷不过萍水相逢一回，怎么可能就此成亲。”
话音刚落，另一个轻飘飘的少年音突然响起。
“若你同我成亲，我继承的所有叶家财产，定然悉数奉上。”
人群哗然。
一片纷乱中，青衣少年打着伞自马车上踱步而下。对方身材颀长瘦削，肤色苍白，一双丹凤眼很有辨识度，俞诺一眼就认出他就是自己在城郊小店曾见过的那个少年。
“若不介意，请小姐同我上楼相谈。”
他走到俞诺身前，微微向她俯身，指出了上楼的路。
俞诺仰面盯着他看了片刻。
虽说对方身量较她高出许多，但由于久病过于瘦削，整个身影被埋在阴影里，好似一张薄片，面色也苍白如纸，眉睫微颤，莫名让人触碰到一种脆弱感。
俞诺忽然分了神。
……别的不说，这个叶家少爷长得真的挺好看的。
而围观群众还在窃窃私语，等待着这个看起来稚嫩瘦弱的小姑娘做出答复。
嘈杂声维持在低音量状态。
“……叶之远都快死了，是个正常姑娘都不会嫁他吧，这孩子犹豫啥呢？”
“但有一说一，叶家的全部遗产确实挺有诱惑力的，据说叶家老爷子快要死了，届时所有的财产都是叶之远的。”
“你要为遗产去嫁个快病死的人，那你去，反正我肯定不去。”
“嗐说什么呢……哎呀你看，那小姑娘点头了，她真答应了！”
俞诺跟随叶之远，在众人围观下走上楼。
“事先说好，你若打算同我做交易，可以，但若要成婚，我决不会同意。”进入厢房，她先开口道。
叶之远为她拉开椅子，听闻此言不解地皱皱眉：“二者有什么区别？婚书契约也是交易的一种，还比寻常交易更有保障些。”
俞诺较他更迷惑些：“若要成婚，二人不是需要有感情么？”
她未开灵智前虽然是棵草，但在凡间呆了那么久，也知道结婚是怎么一回事。
叶之远想了想，轻声反驳道：“不成婚，两个做交易的人也有感情，婚约对感情其实并无约束力，不过捆绑财产更牢靠些，有无感情并不重要。不过既然小姐坚持不愿成婚，也可以换成普通契约。”
俞诺：？她怎么觉得这个叶之远虽然长得好看，但脑回路有哪里怪怪的。
“嗯……可以请你先说说你究竟要我干什么吗？”
叶之远坐到另一把椅子上：“我从前呆在四大仙门之一的颍州太虚宗，在一次通勤任务中受伤——当时不过是被大荒兽的獠牙撞击了腹部，原本并不严重，可不知为何，回到宗门后我的经脉便逐渐堵塞，停滞无法运转……”
经脉堵塞？俞诺分神想到，那不是和原身从前的状况一模一样？
“……那伤口也久久不愈，伤及脾脏。我寻遍医师食修，无法治疗。一位曾诊断过类似情况的医师告诉我，若长此以往，我活不过三年。近日我确实感到自己已经日薄西山。”
“直到那天遇到姑娘。”
叶之远停下来，喘了口气，又继续道：“食用完姑娘的美食，我久久不曾活动的灵气第一次活跃起来，但两日以后，却重归死寂。”
“我尝试过让别人用同样的食材做同样的食物，试图重新找回那种感觉。但甚至请来过食修大能，也无法起到同样的效果，所以我想，能缓解我病症的，只姑娘一个。”
“所以你想请我为你做饭，调理身体？”
叶之远点头：“嗯，叶家的藏书库是全城资料最全的书籍，小姐可以借出十楼金石库外的任意书籍。按照原来的计划，小姐与我成婚后便算作叶家人，金石库也能自由进出；不过现在也无妨，如若小姐需要，可以誊写一份书单给你，按照你的需要，我去替你借出来。”
“另外我还能给你每月一千灵石的俸禄，虽然不多，但这是我自己作为少家主的全部例俸，如果姑娘还有其他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这些年无法修炼，也积攒下不少灵石，可供姑娘使用。”
“还有丹药、灵药、食材……”
俞诺一开始听藏书阁时反应平平，听到一千灵石俸禄，两眼放光，这两千灵石被她瞬间转换为满桌全席的食材，但听着他还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脸色上的喜色逐渐落了下去，赶紧阻止他继续说：“够了够了，这样就够了，我给你治病，不需要那么多东西的。”
叶之远摇摇头，认真道：“姑娘的手艺值这么多，况且按照等价交换原则，这一次交易换的是我的命，我总不可能不珍视自己的命。”
俞诺哑然：他说得倒也没错。
“我可以帮你，”俞诺答到，“但我不习惯寄宿在别人家中，如果你只需要我的食物，那我可以每天做饭时为你多做一份，然后托付给你的侍者。如果你对食材有什么特殊要求，也可以托侍者告诉我，这样于你我二人都好。”
叶之远思考了半晌，点点头：“也可。那姑娘看一看这份契约，若无问题，便签下自己的姓名吧。”
俞诺认真地看了看各个条款，指着最后的契约时限道：“这儿。”
叶之远看了看时限，合同上的时长是三年。
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俞诺指着契约时限后那段话，逐字逐句念道：“若三年时限过后，叶之远仍未痊愈，则契约自动失效，叶之远死亡后所有财产归该食修所有，三年内死亡同理——我都没治好你，甚至把你治死了，你还要把遗产交付给我吗？”
窗外艳阳高照，阳光却恰好止步于叶之远的发梢。他站在阴影中，轻声道：“若没有你，我怕是前些日子就死了。如今假若能再得三年机会，已是上天恩赐，我一人无妻无子，财产予你最合适不过……何况你以为，若是三年后还不能治愈，我还愿意再活下去么？”
俞诺看着他便想跟着叹气，又扫了两下合同，干脆大笔一挥，给他签上了：“我猜我要签了你说不定会更高兴点，不过你还是别太灰心，我以前见过那种医生判了绝症只能活一年，最后却硬生生活了好几百年的人。”
倒也不是她特意编个故事来安慰叶之远，这是她以前的一位医仙同事的真实事迹，这位同窗在二十来岁的青春年华便被检测出咽喉癌，医生说他活不过一年，最后却凭借着她那同事的大心脏和俞诺看他可怜为他赐福的美食活了下来，甚至久病成医，最终活到六十大寿那天，就地飞升了。
叶之远偏头看她，她皱眉道：“你不信？是真的，你放松心态，再吃吃我做的饭菜，最后准没事。你就算不信你自己，信信我总行了吧？”
虽然俞诺从前是个食神，有神格，祈福之力强大无比，如今不过只是个菜狗，却依然满怀信心。
嘴上没谱不要紧，能安慰到人就是好事，她以前见过不少人这样安慰别人，效果奇好，自己这么说应该也没错。
叶之远怔愣半晌，果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自然是信的，那我就借……”
说着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合同签名，而后保持笑容继续道：“借俞诺小姐吉言啦。”
俞诺：……合着这人跟我讲了半天，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感觉自己的感情有被浪费到。
叶之远轻笑一声：“之前太着急还没来得及了解，日后都会记着姑娘名姓的。”
恰时，楼下传来了监考先生通过灵气扩音的通报。
“入梦试正式结束，昏迷考生视作淘汰，请剩余诸位考生到一楼小平台等候。”
俞叶二人对视一眼，也往楼下赶去。
大部分考生都集中在一楼小平台，时刻关注着二楼厢房的动态。
俞叶二人一出门便有人发现了：“看他们下来了！”
“能看出什么吗？”
“没……两个人表情都挺平静的样子。”
“那没意思……”
待众人集合完毕，台上的先生宣读起规则。
“从今天中午午时至明日子时，你们需要用考场提供的材料的进行手工制作。手工包括但不限于雕工、厨艺、插花等等。
不可以求助外人，必须亲力亲为。
考试过程不允许携带其他工具，可以利用珑城本地土生土长的材料，但只能是普通无灵气的植物、动物和土壤。
可以争夺材料，但不准恶意破坏他人成品。
你们可以自行组队，但胜利后，将要自行分配所获得的奖励。
请诸位考生在午时前组好队，依然在此处集合。”
“你们所拥有的材料在楼顶的封闭平台上，午时监考官会解除屏障。
现在，蜃先生会向你们展示所有考场提供的材料。”
俞诺眼前一闪，密密麻麻的材料出现在她面前——有大块的木料、有普通金属也有特殊材质的金属、甚至有玉石。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旁一大片的美食区！
俞诺一眼相中了她之前犹豫着没下手的熔岩牛肉——这块可比之前那块大多了，上头还渗着血丝，带有特殊的火焰痕迹和明显的焰色渐变，一看就很新鲜。
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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