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玄武场斗蛇
俞诺发现事情并不对劲，她面色不变地从一边取了张帕子来，将刀细细擦了一遍，又放回了墙上。
而后她转身去了厨房，将剩余的离炬龟肉取出，重新炖了一碗汤，自己先吃了晚饭。
汤照旧剩下些许，依然是放到冰柜里。
完成这一切后，俞诺整了整竹帘，便走出门去，出门后先是随意往一个方向走了十几米，而后又悄无声息地折返回来。
彼时天色已然昏沉，她藏匿在树丛中，自刚刚特意留下的竹帘缝隙往家中看去，恰巧能看到冰柜和正厅墙面上那把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俞诺却不着急，她笃定那个小贼一定会显出原形，即使不是今天，明天也会暴露。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冰柜忽然震了一瞬，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一般，缓缓打开了。
而墙上那把朴素无华的刀，竟无人自飞，从墙面上缓缓地立了起来！
冰柜里的离炬龟汤，如同风蚀侵化一般，散作星星点点，缓缓没入刀身，一切结束后，刀的刀面上出现了些许油渍，似乎还伴随着一些散灰。
它嫌弃地抖抖自己的刀身，在一旁的手帕上使劲摩擦。
俞诺马上从树丛里轻而快地起身，绕到正门口，打开了门房——
然而那刀却已然又安安稳稳地平贴在墙上了。
俞诺走到它面前。
刀纹丝不动。
“你再装。”
俞诺把一旁被油渍沾满的帕子提溜过来，放在它眼前：“据说，你已经有很久没吃过合口味的食物了，是吗？”
刀：沉默。
“那假如我把你丢出家门，你是不是又找不到吃的了？看你这样子，还不怎么喜欢油腻吧，不如我这布便不洗了，直接挂在你身上，每天供你擦一擦，怎么样？”
刀：……￥％&！
俞诺又把那块油布往它面前靠了靠：“你可考虑清楚了？”
刀：……
“呜哇哇哇——”
一声震耳欲聋的孩童哭叫在俞诺耳边响起，她感受着手下刀传递过来的情绪，清晰的知道，这就是这把刀的刀灵发出的声音。
这刀灵产生时间或许并不久，还是一副稚子的声线。
“我不是故意的，我太饿了，”刀灵哭得一嗝一嗝的，“你别赶我出去，也别把布放在我身上，我能帮你很多忙的。”
“你能帮什么忙？”
“我，我承受很多灵气，还能替你自动聚灵，不像那些普通的刀和剑，没用两下就坏了，我可厉害了，我家主人曾经用我打赢了天下第一剑！”
俞诺摸了摸下巴：“能用你切菜吗？”
刀：“可，可以，你还能用我杀死妖兽，这样你就有更多妖兽肉了！”
“挺好，”俞诺道，“那我能帮你什么？”
灵刀道：“你只要给我煮东西吃就好了！你做的东西里有种我很久没吃到过的特别味道，吃下去让我很愉悦，很舒适——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每天投喂我，我实力回归的速度就会加快，等实力变强后，我可以帮你更多的忙！”
“行，多你一张嘴也不多，不过我要试试……你说的自动聚合灵气，究竟有没有效用。”
大叔说去玄武演武场干架能拿到晋升开光所需的启明草，俞诺已经迫不及待想升到开光镜，尝尝像飞竹先生空手烤肉的快感了。
-
玄武演武场。
这个演武场当真形如其名，顶端如一个巨大的龟背，下罩众多分隔的廊屋，步入其中，不见天日，只有幽然晃动的烛火夹道两侧，远处隐隐有人群的欢呼声不时传来。
一位面带笑面面罩的指引者带着俞诺，穿过曲折走道，来到了一处窗明几净的房间。
房间内有梳妆台和衣橱，衣橱一打开里头便是琳琅满目的服装及装饰品——有柔软的长纱裙、繁复华丽的宫装，也有利落朴素的麻衣劲装。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旁一整叠各式各样的面具。
“您可以自行挑选服饰与面具穿戴，”指引者对俞诺微微一倾身，微笑道，“玄武演武场里不论生死，场外不保证是否有心怀不善的玩家恶意仇杀或行不轨之事。”
指引者带笑的声音顿了一下，又若有所指道：“而长相漂亮的修士尤其要注意——建议您护好自己的身份，以免横生是非。”
他的眼神看得俞诺很不舒服，她点点头道：“知道了，还有什么事么？”
“场外会有赌场供人游戏，您可以花费一定数额的灵石到有空座的各场旁观战斗，还可以购买筹码，并选择自己看好的选手押注；当然，如果您对自己有信心，也可以将筹码压在自己身上，最后可至兑换处将筹码兑为钱财。”
“若要下场比赛，可于场内报名处报名，只消等待片刻，便有人为您分配。”
“祝您旅途愉快。”
俞诺最后没有换衣服，只是把自己高高扎起的马尾用发簪簪了起来，然后戴上了一张同指引人如出一辙的面具。
主会场里有四块不断变化的的排行榜，其上分别写着天地玄黄五个字，她现在有权限进入的演武场，只有黄字演武场，其中包含炼气到筑基两个等级。
每一级别的演武场又分兽竞与人竞两种，兽竞场内的挑战者要同处于黄阶九条的妖兽对抗，打昏妖兽或者坚持半个时辰，可以获得奖励，但不得杀死妖兽，否则就要付出高额赔偿；而人竞场内的挑战者要不断地朝黄字排行榜上更高级别的修士挑战，假如能打到人竞场榜首的位置，就能获得晋级开光所需的启明草。
俞诺观望了人竞场的两场比赛，打算下场开始爬榜，可却被刀灵突如其来的嚷嚷声制住了。
“主人，去那边！那儿！那儿有好东西！”
刀锋隐隐指向兽竞场的方向。
“那边又怎么了？”
刀灵道：“具体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总之……透着一股好吃的味道。”
“可是兽竞场不允许杀妖兽，就算是好食材，我也不可能搬回家。”
刀灵口气肉眼可见地带上了失望：“啊……怎么这样……”
俞诺想了想又道：“不过咱们去试试也不错，至少是接近食材了。”
说着她便向着刀灵所指的那个房间门走去。
房门上挂着的木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冯山螣蛇”，场内隐隐有排山倒海的叫骂声传来。
“攻它七寸啊！蠢货！”
“它又要攻击了，快躲！”
看台上的观众挥舞着拳头喊着，最上面的贵宾席上坐着的面具人平静地端坐，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上一切。
最中心，被灵气层罩住的场所，一只有五人高的庞然大物正冲着身材魁梧的青年修士甩尾，那修士废力躲开，下一轮攻击却很快又来了——
仔细看，这只冯山螣蛇的攻击速度并没有多快，但每一击都能相当精准地逼去修士的退路，而他的防御更是令人难以找到下手处——鳞片覆盖全身，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坚硬，修士每每尝试攻击，效果总是微乎其微。
“就是它！”妖刀兴致冲冲地叫道，“这玩意儿可好吃了！一绝的美味！虽然实力差，但只生长在中部冯山深林处，神出鬼没的很难抓，再加上性情狂暴，很难捕捉，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
“我知道了。”
俞诺应了一声，然后专心致志地盯着螣蛇和修士战斗。
又打了大约一刻钟，修士支撑不住了，打算退出灵气层。
然而就在他要离开场地时，螣蛇忽然猛地冲过去一口咬断了他半个胳膊，耀武扬威地抬起了身子。
那修士在地上惊恐地移动，想要靠着半边胳膊撑出灵气层，却又在即将接近灵气层的时刻，被巨蛇戏耍一般拖了回来，吞掉了另一只胳膊。
接下来，他整个人都成了螣蛇的盘中餐。
观战诸人纷纷遮住了眼睛。
俞诺皱了皱眉，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报名处。
她的身高不大够，踮着脚尖才签好报名表。
报名处戴面具的姑娘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这只冯山螣蛇应该是黄字阶层实力最强、脾气最坏的一只妖兽了，你确定要上场吗？”
俞诺点点头。
姑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多说，只是提醒道：“一旦精力不支，就要示意退场，千万不要强撑——到了力竭之时，可能就出不来了。”
俞诺道：“谢谢姐姐，不会的。”
看来玄武演武场里也不只有方才的指引人那样的猥琐者，她的心情好了些许。
不过演武场里的其他人对俞诺的态度就有报名处小姐姐没这么好了。
从报名处走到灵气层中的过程中，怀疑和轻蔑的声音不断钻入俞诺的耳朵。
“乳臭未干的小孩也来打螣蛇？”
“看着还是个女娃。”
“这行不行啊……”
“演武场没人了吗，如今这么小个的女娃都能上场了？”
俞诺没有将这些声音听进心里，她全神贯注地面对着这只大螣蛇，就像面对刀案上不断挣扎的鱼，或者一只待宰的冰蚌。
螣蛇睁着一张怕人的竖瞳，尾部猛地打过来。
俞诺往旁轻巧一跃，却没有像方才的修士一样换个地方攻击，而是直接攀上了蛇背。
螣蛇竖瞳愈缩，疯狂地甩起了尾巴，但俞诺还是死死扒住它，死不动摇。
“她在干什么，完全不攻击？这有什么意思。”
“大概是想靠这样躲开螣蛇攻击吧，果然还是小姑娘，天真，我怀疑她下一秒就要被压扁在地上了。”
果然，下一秒，大蛇就将尾巴狠狠压到了地上。
俞诺轻巧地跳开，然后下一秒——重新扒回了蛇背上。
大蛇再甩，她再躲开，然后再扒回去，来来回回数次。
蛇是越来越焦躁，俞诺却依旧毫发无伤。
围观群众被她一跳一跳的动作搞得有些迷惑。
“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她怎么不打啊？”
“都说了打蛇要打七寸，她这究竟在做什么！”
台上贵宾席的观众小声朝旁边另一人附耳道：“我没看错的话，她应该每一次都跳回了同一个位置。”
那人眯眯眼，点了点头：“对，方位感很强，定位很准，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有何意图——等等，你看，螣蛇狂暴了。”
台上大蛇的眼睛红了，动作幅度也愈来愈大。
忽然间，一块亮晶晶的东西飞了出去，被灵气层阻断，掉到了地面上。
“那是……”
“是螣蛇的鳞片！她把螣蛇鳞撬下来了！难怪它会狂暴啊！”
“原来还能这么打！她是想拿走螣蛇鳞吗？我记得这玩意儿磨成粉末后是上好的解毒药！”
“不，她好像不是这么打算的……”
只见场内的女孩手持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刃刀，一把插进了螣蛇的身体，硬生生片了块肉下来。
这只巨大的长虫扬起前半身，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女孩毫不理会，把那块血淋淋的肉丢到了一旁，径直离开了灵气层。
而大蛇重重地跌落在她身后，疼得在地面上翻滚起来。
众人看着场下那小小的身影，一时纷纷打起了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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