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安陵容14
“皇上,旁的女子给您绣荷包多为鸳鸯,或是金龙,您可知我为何给您绣仙鹤?”
闻言,雍正的眼神闪过一抹阴鸷,他喜爱仙鹤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刚收到令仪的荷包时,他曾十分欣喜,觉得此乃心有灵犀。
如今再看果然还是算计,雍正心中升起一股愤怒与伤怀。
令仪却无视雍正愈发深沉的表情,继续道:
“因为我知道,您喜欢仙鹤,但您可知,这是谁告诉我的吗?”
即使心中情绪再如何复杂,雍正脸上还是无波无澜,他下意识问道:
“是谁?”
令仪却突然笑了:
“是您自己啊。”
雍正皱眉,语气果断:
“不可能!朕何曾与你说过?”
令仪还是在笑,可她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苦涩:
“皇上,您收到这个荷包时,就没有哪怕一丝一毫觉得熟悉吗?”
雍正至此终于把目光转向腰间的荷包。
可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只十分普通的仙鹤,顶多绣工不错,但也无甚稀奇。
察觉到雍正的眼神,令仪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她哭的很美,眼泪一颗颗如珍珠一般从眼眶中落下,目光凄美又绝望。
雍正见状下意识想伸出手为了擦拭泪痕,最终生生忍住。
“皇上,嫔妾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令仪梨花带雨,神情闪过一丝怀念。
这样浑身充斥着难过的令仪让雍正忍不住跟着心疼。
他情不自禁忍耐下来,愿意花时间来听听令仪口中的故事。
令仪擦干脸上的泪水,缓了一会才娓娓道来:
“故事要从十年前说起,那年我七岁,彼时家父安比槐还在松阳县当县令。
我与母亲上街游玩,却被人群冲散。
当时真是既害怕又惶恐,怕寻不到母亲,又怕被母亲口中的人牙子拐卖。
无助之下我躲在大街旁边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偷偷哭泣。
心里祈祷母亲能找到我,带我回家。”
说到这令仪顿了下,她的思绪跟随着话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狭隘的小巷子:
“可找到我的不是母亲,而是三个我没有见过的人。
观言行举止,那是一个主人和两个护卫。
他们在小巷深处密谋什么,我发誓我当时真的一个字都没听到。
可那主仆三人自然不会信我,至今为止,我都无法忘记,护卫看我的眼神。
冷血无情,仿佛我不是人,而是一件死物。
我听见他劝主人说,他们此行万不可被人发现踪迹。
为了保密,还请主人不要心软。
护卫的话让我怕的发抖,我虽年幼,却也隐隐明白护卫话中的深意。
我不敢再哭泣,想要求饶,想过逃跑,可最终却是双脚发软,任人宰割。
无助绝望之际,我听到了那位主人的声音。”
令仪悲伤的神情渐渐平静,眼神中也泛起希望的光芒。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位主人:
“我听见他温和的说,不过是个小姑娘,何必妄造杀孽。
此行已快圆满,若怕泄露踪迹,把小姑娘扣押在身边几天就好,哪里就值得害人性命了呢?
如获新生是什么感觉,我想我七岁就感受到了。”
说着令仪转头与雍正直直对视,并顶着他外放的气势满脸真诚道:
“之后几天,我跟在那位主人身边,默默不敢打扰。
他却仿佛来了兴趣,闲下来时会跟我搭话。
通过相处,我渐渐发现他见多识广,和气有礼。
虽乍一看冰冷无情,实则心细如发,并不难相处。
他说女子不必读那么多女则女训,都把人读死板了,还是要多读诗书才有灵气。
他说能歌善舞的女子,让人观之见喜,也让他倾慕欣赏。
他说箜篌音色清脆悦耳,空灵神秘,会弹箜篌的女子都比旁人多了一丝飘渺仙气。
他还说他喜仙鹤,因为仙鹤不仅代表高贵与纯洁,也象征着忠贞的爱情。
可那时的我什么也不会,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
我唯一还算擅长的是母亲教我的刺绣。
临走之前我为他绣了一只仙鹤荷包。
他笑着打趣我说:
荷包上绣的是不是胖鸽子的模样,让我至今不能忘怀。
他笑得那么好看,惊艳了岁月,温柔了时光。
以至于让我在之后十多年的时间里,不可自拔,念念不忘。”
雍正越听越熟悉,托前几个月养心殿那场梦的福。
这些片段他虽然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但也极为熟悉。
康熙五十一年,苏州府,松阳县,一切的一切仿佛又重现眼前:
“你,你是…”
雍正实在不记得十年前那个小女孩叫什么了。
他的记忆里,只记得女孩生的十分玉雪可爱。
可爱到他不忍这样一个女孩无辜丧命,所以不顾手下的反对留下了她的命。
女孩也很安静,总是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看他,像极了刚出生的百福。
面对这样一个女孩,铁面无情的雍亲王也忍不住话多了起来。
不设防的跟她说了很多自己的喜好。
他至今还记得离开时女孩对他依依不舍的模样,还有她给自己绣的荷包。
荷包上也是一只仙鹤,只是依稀记得那只仙鹤不如腰间这只精致鲜活。
面对雍正惊疑不定的神情,令仪却是满脸伤怀。
她看向皇上的眼神无比深情,说出的话却令人心碎:
“皇上,你让嫔妾给你一个解释,嫔妾如何解释?
解释这么多年的思念有多苦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与你初遇时,嫔妾只是个小女孩,不知什么是情爱。
只知道在你走后很多年的岁月里,总是想起你。
想你对嫔妾说话的样子,想你对嫔妾微笑的模样。
想的多了,念的多了,说的多了,也就渐渐入了心。
等到情窦初开,始不忘君,却连你真实的身份都不知。
为了心中仅存的一丝可能,只能拼命学习你所说的一切,仿佛那样就能靠近你一般。
你说读书有灵气,我日夜苦读,你说箜篌音色悦耳,我日夜苦练。
你喜歌舞,我就要求自己能歌善舞。
可是皇上,你知道学习这一切有多辛苦吗?”
说着,令仪朝着雍正伸出自己的手掌,她的手生的很漂亮。
玉指纤纤,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到指腹处有许多薄茧。
“你知道晚上刺绣手指被扎的鲜血淋漓。
第二天却依旧要苦练箜篌,十指连心的痛吗?
你知道练舞练到脚趾满是血泡,双脚肿的鞋都穿不下的苦吗?
你知道一遍一遍的读着诗词,看着书中人悲欢离合,深情厚谊。
自己却连心上人的名字都不知道的绝望吗?
嫔妾熬下这所有的痛苦与绝望,不过是期盼着还有能再见你的一日。
嫔妾盼着再见时,能诵李唐诗,能念赵宋词,能作绝世舞,能唱倾世歌。
嫔妾想让你看看,曾经什么都不会的女孩长大了。
她成了你说的才情出众,多才多艺的女子。
可嫔妾万万没想到,面对这一切你却怀疑嫔妾有不臣之心。
你一句解释,抹杀掉了嫔妾所有的努力和辛苦。
这么多年,嫔妾从没忘记过你哪怕一刻。
可皇上呢,您可曾想起过嫔妾哪怕一时?
恐怕,您早就不记得当年松阳县的那个小女孩了。”
雍正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与容儿竟还有这样一段缘分。
记忆里早已模糊的小女孩,如今出落仙姿玉貌,对他一片痴心,还成了他的妾室。
但不可否认,面对这样一腔深情,他欣喜,得意,也震撼,更心疼。
他欣喜自己颇为心仪的女子,对自己痴心一片。
他得意自己魅力无限,不过十数年前的举手之劳,就能让一个女孩痴情十年。
他也震撼,有这样一个女子,能十年如一日对自己念念不忘。
为自己学尽所有,只为自己的随口一句话。
可看着满脸泪水的令仪,他又是心疼的。
他心疼眼前女子,十年相思之苦,学艺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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