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蛊【一更】
“……”谢玄玉闻言直想一个手刀把洛霜幽劈晕,让他这张嘴再也不能胡说八道了。
他轻咳了两声,看向小七身旁的二人,只见小七拉着一根粗麻绳,麻绳很长,另一端绑着两个小少年的手,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麻绳在他们手上缠了几圈。
“你们是谁?”谢玄玉问。
小七抢先说话,他的语气里带着些得意洋洋,神采飞扬,一副求夸奖的模样:“他们是我在逛街时遇到的,说是——卖身葬父,我就把他们买下来了!”
小七扯了扯绳子:“喂,买下你们,你们就是我的人了,不要想着坏主意哦。”
谢玄玉手指弹了一丝灵力出去,两人身上的绳结瞬间崩断。
这两个少年手上没了束缚,也知道真正有话语权的人是谁,朝着谢玄玉跪下,鞠了一躬,又对小七说道:“小七哥哥,帮忙安葬家父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你不绑我们,我们也不会跑的。”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卖身葬父?”洛霜幽十分自然地握住谢玄玉的手,问道。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洛霜幽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回主人的话,我们是淮南郑家的人。”大的那个说道,“我叫郑毅,我弟弟叫郑琦。”
“我们家里没人了,父亲死了,只留下我们两个,我们准备卖身葬父,如果主人愿意,我们做牛做马都会跟着你们!”
“如果我不愿意呢?”谢玄玉摇着扇子说。
洛霜幽接过谢玄玉的扇子,殷勤地轻轻为他扇着:“来,我来。”
谢玄玉轻轻瞪了他一眼。
怎么——就这么像他某个故人呢?
谢玄玉长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云轩予的时候,在云家有个亲弟弟,也是这样黏人。
哥哥长哥哥短,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边献殷勤,眼眸里那种喜欢不似作假。
只是,物是人非,斯人已逝,一切过尽千帆,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情景。
“若是主人不愿意,想放我们离去,我们,我们准备……”郑毅看了旁边的弟弟一眼,“准备投奔夜城的远方亲戚。”
“夜城。”谢玄玉咀嚼着这两个字,若他记得不错,他所要前往的笙歌城,必经之地就是夜城。
笙歌城地势较高,而夜城则在笙歌城脚下,算是笙歌城的附属。
此次九州洛云图现世,不知多少势力,多少修仙者会来笙歌城,笙歌城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必然有许多修者先住在夜城。
“那我便把你们送到夜城,到了地方,你们自行离去吧。”
兄弟俩露出一个笑容,开心了:“主人,是!”
“不必叫我主人。”谢玄玉说,“你们年纪还小,路还很长,好好走自己的人生路。”
兄弟二人听不太懂,却又因为经历了亲人的接连故去一知半解,朝谢玄玉好好磕了一个头:“是,公子。”
带着几个凡人,谢玄玉和洛霜幽也回不去客栈了,只好在地上生了火,准备凑合一宿。
火光明灭,郑家兄弟二人实在太累了,已经寻了个相对干净的小树桩,靠着睡熟了。
“小七,去给他们盖上被子。”谢玄玉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被子,交给小七。
小七和洛霜幽看着谢玄玉从容不迫地从乾坤袋里拿出这种东西,都非常惊奇,小七道:“这、主人,乾坤袋是这么用的吗?”
乾坤袋不是用来装灵石,法宝的?
谢玄玉神色从容的坐着,宛如一根定海神针,他老神在在,似乎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怎么,乾坤袋不装能让我睡得舒服的东西,装硬邦邦的法宝作甚?”
谢玄玉继续笑着问他:“出来混,难□□落在外头,我带那法宝,能吃啊?还是能睡啊?”
小七张着嘴,被问的哑口无言,越想越觉得谢玄玉说的有道理,佩服的五体投地:“主人英明!”
“那还不快去?”
“我才不,我也是个宝宝。”小七鼓着脸道,“主人给我盖。”
说完,小七也找了个干净地方躺下了。
谢玄玉扶额,这一个两个,不省心的玩意,自己还是个宝宝,还要带回来两个宝宝。
于是谢玄玉将被子交给洛霜幽:“那你去。”
洛霜幽接过来,眼眸满是欣赏和爱慕地望着谢玄玉,他站起身,声音无奈又带了点宠溺:“好好好,我去。”
洛霜幽将有紫色纹路的丝绸被子给那两兄弟盖好,小孩子睡得沉,只是嘟囔着嘴,并没有醒来。
谢玄玉站起来,又拿出一条被子,蹲在地上,和洛霜幽一起,给小七盖上。
篝火明灭,谢玄玉和洛霜幽看着小七熟睡的青涩脸庞,守了一会,只见小七动了动,头上露出了一对狐耳。
洛霜幽双眸泛出惊奇的神色,他侧头看向谢玄玉,眼睛里有某种希冀的光,直愣愣地盯着谢玄玉的头顶,似乎要把他的头看得长出一朵花来。
谢玄玉被洛霜幽这毫不掩饰的流氓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感觉自己的本体直叫洛霜幽看穿了,还好他出门前把狐狸耳朵收了起来,不然这傻小子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谢玄玉站起来,不自在地道:“看什么?赶紧休息吧。”
说完,便来到枯树边坐下打坐。
洛霜幽坐在谢玄玉身边,若有若无地靠近谢玄玉,与谢玄玉紧紧挨着。
夜色微凉,洛霜幽对身旁的谢玄玉道:“轩予哥哥,你靠着我睡吧。”
他话音未落,谢玄玉已经倒在了他的肩头,竟是全心全意的睡着了。
谢玄玉实在太累了,他的体内除了有穿灵刺,还有一种叫神仙醉的情蛊,刚才那一通下来,灵魂隐隐作痛,蛊虫有蠢蠢欲动,洛霜幽毕竟是他手把手养大的孩子,一放松下来便毫无防备地靠在他身上进入了梦乡。
洛霜幽一动也不敢动,半晌,看谢玄玉睡得熟了,给谢玄玉披上自己的外衣。
他轻轻搂着谢玄玉的肩,谢玄玉的身上传来淡淡的幽香,初开的桃花似的,洛霜幽只觉得甜,与那绿衣女鬼身上的气味完全不同。
洛霜幽低头,凑近了谢玄玉的额头,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洛霜幽的心脏几乎都不会跳了,只遵循着本能,杂乱的厉害。
他感受着谢玄玉身上越来越浓的香气,觉得有些不正常,心说难道谢玄玉的蛊毒快发作了,云轩予身上所中的蛊毒,每月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除了和男人交合,便是他的血可以压制,他的身上的灵力是幽冥之力,幽冥属冰,他的血液蕴含着这样的力量,有清凉镇定的效用,可以缓和谢玄玉的神仙醉。
玉肌红绡销金骨,云里神仙花林醉。
意思是,哪怕是神仙也难以抵抗这样的情蛊。
只是,没想到,重生了,谢玄玉竟还带着这样的毒。
洛霜幽将自己的手指划开一个小口,新鲜的血珠滚落出来,他凑近谢玄玉的唇边,轻轻抹了一下,谢玄玉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嫌弃地躲开了。
洛霜幽轻叹了一口气,轩予哥哥还是这么调皮,不爱吃药可怎么好?
好在,洛霜幽望了望天上的明月,还没满月,还不是情蛊发作的最厉害的时候,望着谢玄玉淡粉色唇瓣上的一抹自己的鲜红血迹,洛霜幽愉悦的笑了笑,收回了手指,没再强迫谢玄玉喝他的血,因为,他又想到了一个别的法子。
被洛霜幽这么一折腾,谢玄玉也醒了,他睁开朦胧的睡眼,朝着洛霜幽望了望。
“怎么醒了?”洛霜幽搂着他柔声说。他双眼含情,似乎面对谢玄玉,永远有诉说不完的情谊。
“有些睡不着。”谢玄玉还有点恍惚。洛霜幽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沦陷了一刻,如若放洛霜幽到外面去,任何女孩子都抵抗不住这样的魅力吧,洛霜幽这个该死的家伙,就会四处放电。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洛霜幽似乎知道谢玄玉在想什么,心中升上一种愉悦满足,他笑了笑,声音是无比的宠溺轻柔,听在谢玄玉耳里,却平白多了一丝调戏。
谢玄玉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允许了。
“从前呀,有一只乌龟和一只兔子,乌龟赛跑比不过兔子,骗兔子睡觉的招数也不好使了,乌龟便心生一计,说跑步不好玩,不比了……兔子问它要比什么,乌龟自作聪明道,比跳高。”
谢玄玉笑得乐不可支:“这是哪听来的笑话啊,也太不走心了,太敷衍了。”
洛霜幽柔声说:“是轩予哥哥,他给我讲的。”
谢玄玉一愣,他有给洛霜幽这倒霉孩子讲过这样的故事吗?他还没完全清醒,脑子有点转不动,完全不记得了。
没想到一通嘲讽,竟把自己给骂了。
洛霜幽趁热打铁道:“我再给你讲讲轩予哥哥的故事吧。”
“那年冬日,外面落着雪,我在客厅练字,轩予哥哥暖了一壶茶端过来,手把手教我抄写云笈七签。”
“其实我过目不忘,看过一遍便学会了,都牢记于心,但是轩予哥哥对我太好了,他很耐心,一遍一遍教我念书,问我不懂的地方,我便没有说,配合他认真学。”
好啊,这个傻小子,竟然让他做无用功。早就学会了是吧?呵呵。
谢玄玉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
“还有啊,也是那个冬天,我第一次和轩予哥哥玩雪,才知道人间,有这么好玩的事……”
“那年我生日,轩予哥哥从外面找了个牛车,拉了一车书回来,当做我的生日礼物,我不高兴了,谁愿意让自己的生日礼物是一堆课业呢?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轩予哥哥早就订好了我心心念念想吃的东西,于是我和轩予哥哥一起去凌轩阁吃了顿大餐。”
“……”
谢玄玉半眯着眼眸,靠在洛霜幽肩头听他碎碎念,回忆如霜落在心口,竟也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谢玄玉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刺和毒,还有那不知何时会寻到他的系统,心中一片寒凉。
洛霜幽是他最得意的杰作,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最懂他的人。
他不能让他身上背负的一切,成了洛霜幽的影子。
他已经重生了,洛霜幽也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
他为了逃避系统的追踪,和洛霜幽结为道侣,教他识人间清欢,原是他利用了他,辜负了他。
穿灵刺一点点折磨着谢玄玉的识海,谢玄玉用滂湃的灵力强行压下,待到再睁开凤眸,已经隐隐有了天光。
谢玄玉睁开眼睛,拿下洛霜幽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站起来朝小树林深处走了几步。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身前,朝阳从天边升起,照在谢玄玉的头顶,谢玄玉抬起头,朝着明媚的天光看了一眼。
他闭上眼睛,心中挣扎了一会,还是下了一个决定。
洛霜幽在谢玄玉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从入定中回过神来了,他跟着谢玄玉来到树林边,在谢玄玉身后叫道:“轩予……”
“你口中的云轩予,你说的过往,我一个字都不记得。”谢玄玉转身说道。
“也不想记起。”
洛霜幽的眼眸微微睁大,望着一身红衣如血的谢玄玉,那双黑亮的眸子里光彩渐渐黯淡了下去,表情竟如同被抛弃的小兽一般。
谢玄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傻小子,不要和他纠缠不清。
和主角纠缠不清,还有一丝生的机会,可和炮灰纠缠不清,那就是必死无疑啊。
谢玄玉转身,洛霜幽却紧紧从背后抱住他:“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
他生怕谢玄玉拒绝,怕谢玄玉生气:“我,我叫洛霜幽,霜雪的霜,清幽的幽。”
谢玄玉怔了怔,半晌才道:“独立霜风举目幽,苍茫陌上最威秋。好名字。”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之时,说过的话。
洛霜幽似乎在压抑着,明明有点伤感却露出一个笑脸,他靠在谢玄玉背上,轻声道:“我们一起走吧,我,我有点害怕。”
谢玄玉垂目,再抬起来的时候,道:“在下谢玄玉,宁为玉碎的玉,谈虚语玄的玄。”
时过境迁,无已逝人已非,但他们似乎,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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