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控
箭在弦上,柳季榕却在这时候打起了退堂鼓。
陆暄暄平静一阵,目光渐渐冷冽下来:“有些事已经做了,就收不了手了。要么,当初你就别答应,你既答应了,就不该对敌人手软,敌人之间只有你死我活。又况且,这世上只有强者才配谈仁慈这两个字,他在高处,你微若尘灰,你没有仁慈的资本。等你有一天立于高处,他于尘灰,你再考虑仁慈的事吧!”
秦风不知什么时候睁眼的,抱着双臂,静静的凝视着陆暄暄。
两日后。
一轮红日缓缓自东方升起,蓬勃的朝阳绽放出辉煌耀目的霞光。
秦风负手屹立在山巅,冷峻的目光落在锦绣庄辉煌的楼阁之上。
锦绣庄堂内门窗紧闭,堂内死一样的寂静,账房,几个老伙计站在柳伯榕的身后,柳伯榕虎视眈眈的凝视着站在大堂中央的两个人。
这是柳季榕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的光辉灿烂时刻,这也是令柳季榕永生难忘的一天。
他身披鲜红色的斗篷,不知谁给他弄了个班指戴在手上。柳季榕学着当日里杨二的模样,转动着手中的班指。他的脊背挺得比以往都直。没有选择与兄长的目光有任何的接触,半垂着眼皮把目光落在手中的班指之上。
陆暄暄两口子昨夜轮番上阵,教了一宿也没把柳季榕教会该如何用眼神震慑到敌人,她和秦风最终只能放弃,秦风直接让他垂着眼皮转班指,别说话,别开口,敌人就觉得他深不可测。
敌人果然是这么觉得的。
柳伯榕按捺不住,愤怒向前,破口大骂:“不阴不阳的东西,我原以为你只会擦眼泪抹鼻涕,却没想到你背后耍阴的,在我们的贺礼里你动手脚,你简直卑鄙阴险!”
一身利落男装的陆暄暄横身来在柳伯榕面前,接了话:“耍阴的?是谁先耍阴的?你带着人去我们裘衣铺子闹事,就得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柳伯榕陡然大喝:“你是哪根葱?轮得到你在这里说话?柳季榕!你是个爷们就别用别人替你张嘴!”
拼嗓门是吧,陆暄暄清清喉咙,深吸口气,正打算嚷回去,背后传来了细弱的嗓音。
“为什么杀我?”柳季榕的声音不清不楚,又像是喃喃自语。
陆暄暄让开了,回头看向柳季榕,他又习惯性的驮着背,显得他更加轻枯瘦弱,他也不再转动班指,只是讷讷的盯着角落里的一隅地瓶。
“为什么想杀我?”柳季榕又重复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干瘪而无力地声音,他抬起脸,脖子上的淤痕一片青紫,转眼凝视着兄长,双目赤红,声音嘶哑:“为了钱,就不念着小时候的情份了么?血浓于水的情份,是怎么做到要对骨肉兄弟痛下杀手的?”柳季榕愈发激动,陡然咆哮:“我犯过什么错吗?我招惹过你们吗?为什么你们总是欺负我?为什么把我往绝路上逼?”他一下又一下的拍着自己的胸膛质问:“你扪心自问,我可曾做过一件对不住你们的事!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就满意了!安心了!?”
不知是谁在柳伯榕的背后轻轻叹了声气。
柳伯榕背后伫立着的人,都是店里的老伙计,跟着柳老爷当年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铺子开始干起,如今干成了春风城里最高,最大的楼,那些都是看着柳氏兄弟长起来的人。
那细微的叹息声,传至柳伯榕的耳里,像是响亮的一巴掌,他恼羞成怒,放声大喝:“来人!来人!”
噔噔蹬蹬地脚步声自楼梯处传来,冲下来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柳伯榕攥攥拳,怒声道:“弄死这个叛徒!”
男人们将陆暄暄和柳季榕团团包围住,当中有一魁梧男人伸手要去捉柳季榕,陆暄暄倏然抬手擒住男人手臂,顺势给了男人心窝一脚,男人踉跄后退,把站在他身后的柳伯榕也一并带倒砸在了地上。
柳伯榕推开压在身上的大汉:“上啊!一起上!弄死他们!他们干了陷害咱们锦绣庄的事!死不足惜!给我弄死他们!谁要了他们的狗命!我重重有赏!”
柳伯榕双眼像是淬了毒药的刀尖,卷着森森的寒光,他声若洪钟的呐喊,杀气腾腾的要把柳季榕置之死地而后快。
柳季榕双眼含泪望着兄长。
“轰——”
门板震开,黑水带着一群黑压压的男人冲了进来。
一群手挺长刀的男人流露着纯天然的匪气,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狰狞的光芒,操着熟练的叫嚣与声震耳欲聋的咒骂声,手中明晃晃的刀锋闪闪烁烁,将那十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团团围住,黑水大骂道:“敢动她试试看!”
柳伯榕不知道黑水指的“她”是陆暄暄,只以为是柳季榕,他愣住了。
满堂杀气隐隐肆虐。
气氛如紧绷在弦上的利箭,又如两军对峙。
群情激奋,大家都在等着谁发号施令。
柳季榕的嘴唇抖了抖,移目看向柳伯榕。柳季榕的眼中迸发出孤注一掷的目光,音色嘶哑而低沉:“给、我、砸!”
柳季榕一声令下,满堂呼啸嘶吼声,两边人动起了手,然而由于人数悬殊巨大,两班人马斗殴迅速演变为黑水一行人单方面肆意打人砸店,布匹绸子满天飞,地瓶炸裂,案上的花瓶不知开了谁的瓢。
阿笙趁乱用算盘珠护着脑袋,蹲在地上往外挪,一双乌黑的靴子横在他的眼前,阿笙张着嘴,顺着靴子往上瞧,瞧见了一张雌雄难辨的脸。
陆暄暄扬起眉,把阿笙早些日子恐吓给柳季榕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他听:“不信你就去报官,你看到时候是抓了我们,还是把你们东家抓走?”
阿笙咽了一口唾沫,非常识时务的往后退。
愤怒往往伴随着失控,最后事态逐渐发展成了打砸抢,因为许多百姓也趁乱涌进来抢东西。
铺子空了。
没有夸张,就是真的空了的那种。
如果不是黑水拦着,红木雕花的窗棂,以及雕金的柱子也保不住了。
门板重新关上,屋子里挤满了一群黑压压的男人,屋里热烘烘的,男人们的汗味儿大,气味并不明朗,柳季榕伫立在原地,盯着对面十几个躺在地上的男人。
管家以及几个老伙计却没挨打,他们手足无措的立在楼梯旁边罚站,一群加起来得有四五百岁的老伙计,俱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恢弘的场面,无一不被威慑住。
柳伯榕歪在墙角前,脸上还挂着红灿灿的巴掌印。
陆暄暄垂眸搓了搓自己扇麻了的手,抬眸瞟了一眼柳伯榕:“砸我暄暄裘衣铺子的那天,你就该想到今儿个会是这么个结果。”
柳伯榕恶狠狠地盯着柳季榕,两条腿摩挲在地上,似乎仍试图站起来与这两个雌雄难辨的家伙决一雌雄:“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柳季榕:“我要你和柳仲榕退出锦绣庄。”
“痴人说梦!”柳伯榕挣扎了两下,还是没站起来。
柳季榕的目光梭巡了一遍,最终又重新落在了柳伯榕的脸上:“柳仲榕去见丁公子了吧?这些日子,恐怕丁公子始终闭不见客吧?用不用我告诉你们,丁公子此刻在何处快活?”
柳伯榕紧咬牙关,胸膛起起伏伏。
柳季榕:“宅子还给你们住着,年底分你们兄弟三人三成红利。”柳季榕顿了顿,尽量学着秦风的模样说话:“但锦绣堂,我要全权掌管。”
立在墙角的老伙计当中有年岁大的,轻轻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管家,低声问:“那个人,真的是只会哭的四娘子么?”
老伙计说着话扭头看向管家,见得管家张着嘴巴,瞪圆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季榕,明显比自己还震惊。
柳伯榕当然不肯接受,张嘴骂人了,他穷尽恶毒言语指着柳季榕叫骂。
柳季榕挺平静:“那咱们就公堂见吧!”
一行人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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