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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持刀相向


飞花抓着陆暄暄的手夺门而出,陆暄暄跌跌撞撞的跟在她的身后,她们出了大殿,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雪,刺眼的白几乎让陆暄暄无法睁开眼睛,皑皑白雪铺满了前路,飒飒寒风刺骨的寒冷,她本能地闭上了眼,跟随着师姐的脚步艰难的前行着,走了两步,却撞在了师姐的肩膀上。

陆暄暄睁开眼,四面八方围满了锦衣卫。

陆暄暄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

逃不掉啊。

逃不掉的。

她裂开了干裂的嘴唇,森森的笑着,望着前方的锦衣卫让开了一条路。

沈朝就立在那,一袭灰白轻裘随风舞动,眼中噙着愠怒。

飞花放声嘶吼一声,似乎试图拔出腰间匕首带着陆暄暄杀出一条血路,沈朝抬起手,轻轻动了一动,一个锦衣卫粗鲁的拖着着两个男人走来。

他们披头散发,满身伤痕,被人揪住头发拖到了沈朝的脚边。

陆暄暄认出了那两个人,一个是小豆子,另一个是小华佗。

利剑抵着他们的脖颈,沈朝抬眼望着飞花:“你再走一步,我下令杀了所有人。包括皇帝,皇后,还有后宫那个叫柳什么的来着.......”他似乎乐在其中,颇有些玩味的回忆着。

飞花死死的抓着陆暄暄的手腕。

陆暄暄笑得更浓烈了,几乎失声大笑,眼泪肆虐在她的脸上,嘴里喷出轻薄的白雾,她笑到最后,撕心裂肺的恸哭。

沈朝走到了飞花的面前,轻扬着剑眉:“你把我们的女儿送到哪里去了,告诉我,念在昔日的情份,我不折磨你。”

飞花提剑欲刺,被沈朝轻松夺了手中的匕首,垂眸看着手里的匕首:“这匕首是我给你们的,你们的功夫是我教的,如今到底还是持刀相向了。”

他顿了顿,迷离的望着飞花:“忘了昔年月下,咱们三个立过的誓言么?”

一日为同门,终生永相伴,长兄暮梧、长姐飞花,小妹逐星,自愿结拜异姓兄妹,生死相救,福祸相依,不离不弃,至死不渝,皇天为证,厚土为鉴,若有背义忘恩,持刀相向者,天诛地灭,人神共诛。

一阵死一样的寂静之后。

“呸”地一声。

飞花将口水吐到了沈朝棱角分明的下巴上。

沈朝轻轻冷哼一声,鼻腔里喷出一丝薄薄的白雾,抬起指尖轻轻拭去。

飞花赤红着双眼,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阉狗。”

唇齿之间,皆是不屑。

沈朝双目陡然沉下,面露狠厉,抬手扼住了飞花的喉咙。

陆暄暄尖叫着,下意识的徒手试图掰开沈朝的手。他的手背爆着青筋,眼里溢满了杀意。

飞花涨红了脸,唇角似有笑意,艰难的说着话:

“我瞎了眼......爱过一条卑鄙的阉狗......我瞎了眼......有头无尾的阴阳人竟和他结拜......是你这条阉狗先违背了誓言,阉狗......你会不得好死......”

飞花再难开口了,她的脸越发的红,眼球几乎要夺眶而出。

陆暄暄双腿刹那瘫软,她仓皇地跪下,紧紧抱住沈朝的腿失声呐喊:“别杀她!别杀她!我留下来,我再也不走了!我留下来,我求求你!别杀她!!”

她死死抓住沈朝的脚踝:“我求求你了,别杀他们啊!”

陆暄暄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掉落,双足埋在冰雪里,她穿着单薄的衣裳,牙齿止不住的发着颤,凄声嘶吼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他们呀,我求求你了,别伤害他们!”

凄切的嘶吼声缭绕在紫禁城里。

沈朝的眼中流露着浓烈的痛楚,他赤红着眼,垂眸望着陆暄暄,说出的话却饱含威严:“师哥临走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陆暄暄跪在雪地上,仓皇的回忆着,她六神无主,喃喃自语,她必须想起来,可她的脑袋一点不听使唤,不合时宜的一片空白,她紧咬着唇,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咬到干裂的唇渗出了血来,她终于想起来了,昂起脸惊惶的望着沈朝:“不许调皮,安心等着你回来。”

沈朝的手虽然渐渐松了一些,但仍不想就此作罢  :“你我师兄妹的情义,断了吗?”

陆暄暄浑身发着颤,她张着嘴凝视着沈朝。

沈朝陡然大喝,双目闪烁着迷离的光,情不自禁的加大了力道,狰狞的质问陆暄暄:“缘尽了吗?我们缘尽了吗?”

“没有尽。”

飞花悲痛欲绝,她想凄声大喝,可她的喉咙被紧紧遏制着,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干瘪的嘶吼声,她两只手紧紧抓着沈朝的胳膊,恨不得将手嵌入他的骨头里。

沈朝:“把当初的誓言,背给我听。”

陆暄暄颤抖的声音夹杂在凌乱的风里:

“一日为同门,终生永相伴,长兄暮梧、长姐飞花,小妹逐星,自愿结拜异姓兄妹,生死相救,福祸相依,不离不弃,至死不渝,皇天为证,厚土为鉴,若有背义忘恩,持刀相向,天诛地灭,人神共诛。”

沈朝终于收了手:“带着他们下去。好生看顾。”

“是。”

陆暄暄紧绷着的心终于松弛了些许,她伏在冰雪上,张着嘴艰难的喘息着,耳边荡漾着师姐对于沈朝的咒骂声响。

她穷尽一切恶毒的词诅咒着沈朝。诅咒他不得好死,诅咒他天诛地灭。

陆暄暄瑟缩成一团,不住的抽泣着。

沈朝把轻裘裹在她的身上,将她抱起身,朝着寝宫回去。

他的步伐拖沓,一缕银丝随风舞动,他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着: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认为是我先背叛了誓言。”

“阿星,这世上有神明吗?”

“如果有就好了。”

“我想问他,我爹做错了什么,受凌迟之苦。”

“我娘做错了什么,被大狱里的狱卒凌辱,触柱而亡。”

“我长兄做错了什么,砍头示众。”

“我弟弟做错了什么,病死在阴冷潮湿的大狱里。”

“我又做错了什么,忍辱半生,报了血海深仇,却只是满心空旷。”

“你听见了,花儿骂我那两个字。”

“你知道吗,当年她听见敌人以这二字侮辱我的时候,她像个战士一样冲了过去,抬手给了那人一巴掌。”

他的泪打在陆暄暄的脸上,她闭着眼呆滞的望着纯白的天,眼前渐渐地黑暗了下去。

沈朝把她放在了美人榻上,她不知是冻僵了,还是吓住了,只有肩膀在瑟瑟发抖的颤抖,轻轻的抽泣着。

沈朝用袖中的手帕替陆暄暄将双足上的冰雪擦干净,再一次给她的指甲换上了药,取了汤婆子放在了她的手里,抬起眼望着陆暄暄:“阿星,我只是想要一个家。这都不能满足我么?”

陆暄暄打了个激灵,像是一只惊弓之鸟,找寻着沈朝说话的方向,不住点头:“我可以满足你,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求你别伤害他们,我一定听你的。”

沈朝神情一滞:“你眼睛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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