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隆恩
沈朝横身抱着陆暄暄站在朱红色的宫墙之下,一双幽深的眼眸毫无半点波澜,犹如一潭死水。
陆暄暄屏息凝神的望着沈朝,轻声道:“师哥,其实皇后也是个可怜人。”
沈朝:“这世上的可怜人不少,皇宫之中,尤为多。”
沈朝抱着陆暄暄朝着寝宫走去。
两个人回到了寝殿内,沈朝将陆暄暄放在了床榻上,他给她盖好被子:“睡吧。”
“师哥,我想求你件事。”陆暄暄的语调带着几分哀求:“那夜咱们一起去往太液池时,皇后伏在皇帝的病榻前哭得很伤心,我身为旁观者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真情,反正皇后也是要注定此生幽禁宫中的,若将帝后二人囚禁在一起,可以么?”
沈朝移目看向陆暄暄。
四目相接,他的目光防备而谨慎,就那么幽幽的凝视着陆暄暄,随着他望着她的时间越长,陆暄暄心头的慌乱与紧张越浓。
沈朝意味深长的问她:“如果他们诞下了孩子怎么办?”
“师哥若是担心此事,我可以送皇后去往太液池,在路上我会把当中利害与她讲清楚,当然,若是师哥不相信我,可以派人跟着我就是了。”陆暄暄顿了顿,又很快地转了话锋:“我倒是觉得帝后如今已经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焉敢将孩子带来这世上涉险。就连小华佗和醉心私奔都怕孩子将来受人冷眼,至今膝下无所出。帝后被幽禁深宫,焉能不晓得这当中利害。”
陆暄暄说着抓住了沈朝的手腕:“师哥,就算我求你了,行么?让他们两个可怜人在一起吧。”
她的眼眶愈渐泛红:“我不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但至少在有限的日子里,给他们个自在吧。”
沈朝望见陆暄暄的眼中泛红,目光之中的防备渐渐淡去:“可以,我应了。”
“睡吧。”沈朝抚了抚陆暄暄的鬓边:“我在这陪着你,睡吧。”
太液池,清晨。
太液池的湖面封了冰,坚韧的冰面残存着一层薄薄的陈霜。
皇后和宫女曦屏立在湖畔,皇后遥望向太液池中央巍峨雄伟的宫墙,她的呼吸急促而仓皇。她收到了陆暄暄写给她的书信,信中交代了让她故意说出昨夜的那翻话,致使沈朝听见。她信中说有办法救帝后出囹圄,并且问了她锦衣卫之中何人是自己人可用。
皇后看向精致的马车,那里坐着沈朝和陆暄暄,她始终没有办法告诉陆暄暄。
沈朝淡淡撩起了车帷,坐在马车上凝视着皇后:“还不走?”
皇后打了个颤,屈膝跪下,沉声道:“臣妾多谢大都督隆恩。”
沈朝淡淡的扫了一眼皇后:“你若谢,便就谢皇贵妃吧。”
皇后伏在地上:“多谢皇贵妃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
陆暄暄动了动,想自马车上下去。沈朝抬手握住了陆暄暄的手腕,道:“外面风冷。”
陆暄暄微笑着点点头,另一只手拍了拍沈朝的手背:“我嘱咐她两句话。”
她被太监扶着下了马车,陆暄暄弯身将皇后扶起:“快别这样,我路上和你说的你都记住了?”
皇后站定,点点头:“臣妾不敢忘怀,请皇贵妃安心,请大都督安心。”
陆暄暄望着她笑了笑:“去找他吧。”
皇后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回过身来望向陆暄暄的刹那眼泪落下,她走到了陆暄暄的面前,张开手臂拥抱住了陆暄暄,颤声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帮我的,你瘦了很多,你自己也要保重啊。”
陆暄暄拍了拍她的背:“你哭什么,你到底还是一国之母,让这些奴才们看见像什么样子。”
宫女太监垂着脸,默契的退避两步,将脸压得更低。
皇后抽泣两声,趁此档口在陆暄暄的耳畔轻声道:“颜凤与追鸿是自己人。”她顿住,手紧紧地抓住了陆暄暄的腰肢抓得陆暄暄腰间的衣裳都起了皱:“你不可轻举妄动,穆青勒在设法救咱们。”
陆暄暄抬手替皇后擦去眼泪,望着她笑了笑:“去找他吧。”
陆暄暄裹了裹身上的白狐裘衣,目送着皇后和曦屏的背影渐渐远去。
她的目光渐渐深邃,投向更远处渡口把守的锦衣卫。
马车轻轻晃动,沈朝走了下来,将陆暄暄扶上了马车之后却仍旧伫立在原地,他移目看向渐行渐远的皇后,唇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意,眸光之中闪过一抹阴鸷,朝着皇后的身后走去:“皇后,留步。”
陆暄暄心里骤然抽紧,她惊惶挑起车帘,见得沈朝已经走到了皇后的身后,离得太远,她听不到沈朝和皇后说了什么,只见得皇后浑身一颤,仓皇跪下,不断哀求着沈朝。
沈朝就那么淡淡的垂眸看着皇后。
陆暄暄下了马车,朝着冰面走去,冰面很滑,稍不留神就是一个踉跄,陆暄暄心惊胆战的走到了沈朝的身旁,只听得他说:“一个月,我只给你一个月。”
陆暄暄:“什么一个月?”
沈朝勾唇笑了笑,移目看向陆暄暄:“没什么,风大,我扶你回去。”
陆暄暄始终想不通沈朝要做什么。
之后的日子倒也难得平淡了几日,白日里沈朝偶尔会准许乳娘将孩子抱来给她解闷儿,小金狮已经能咿咿呀呀的发出一些声音了,每当沈朝出现在小金狮的视线范围里,他笑得似乎更甜,嘴里咿咿呀呀的话也更多。
陆暄暄为了讨好他,只能佯装快意的指着沈朝对小金狮道:“陵游,叫爹爹,爹爹。”
小金狮灵动的眼睛顺着陆暄暄手指的方向望去,咯咯的笑了两声。
陆暄暄的嘴上洋溢着笑意,不经意的抬头望向沈朝,笑容便就僵滞在了脸上。
她望见沈朝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凝视着小金狮。
而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厌恶的神情。
上一次他以这样阴郁而厌恶的目光看人时......那个人是秦风。
陆暄暄垂眸看向小金狮,孩子的眉眼如今愈发与秦风相似了。
一个可怕的设想在陆暄暄的脑海轰然炸开。
沈朝必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意识到了自己是在给仇人养儿子,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小孩长大之后必然要视沈朝为仇人。
陆暄暄幡然醒悟,沈朝之所以会答应帝后同居,目的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得一个孩子。
他愈发与陈其翼相似了。
待到那时,他绝不可能会给秦风的儿子留下活口。
绝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在与玄令司同僚的筵席上,陆暄暄终于等到和这些人独处的机会。
她慵懒的倚在高阶之上的美人榻上,忽而揉了揉眉心,微微一抬手,丝竹管弦便就戛然而止。
座下众人屏息凝神的望着陆暄暄。
有人站起身恭敬道:“皇贵妃是不是累了?卑职还是先行告退。”
“不是累了。”陆暄暄叹声气,眸光里泛着几分厌倦:“整日都是这些歌舞,看也看腻了。”
她脸上带着几分顽皮的笑意:“昔年在玄令司咱们也是玩过行酒令的,只是如今我身体不好,输了却不能再罚酒一杯了,倒不如咱们若是谁输了,就把衣裳脱下来,数九隆冬身着单衣回了家去,这如何?”
众人脸上的笑容僵滞住了。
如今早已时移世易了,在座诸位根本不会有人敢赢的。
陆暄暄兴致盎然的拍了拍手:“咱们就玩儿这个。”
深夜,玄令司一群男男女女身着单衣瑟缩着自宫殿外走入了凛冽的寒风之中。
陆暄暄望着眼前的衣裳,随手抽起了一条玉带,玉带之上挂着一块玲珑剔透的山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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