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巨虎对上喻迢诧异的眼神,扭扭捏捏:“我、我觉得你好香……隔了好远好远就闻到了。”
它循着香味找到了抱着狐狸的人类,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所以就控制了那只蝴蝶,拜托它把狐狸引到这里。
它害羞又诚恳的发出邀请:“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我比那只笨蛋狐狸厉害多了,可以捉到很多的食物给你吃。”
它昨天可是看到了,臭狐狸抓到两只小不点鱼全部自己吃了,让人类饿肚子。
喻迢皱眉:“你一直都在看着我们?”想到做什么暗中都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不由得一阵悚然。
老虎黄澄澄的眼瞳盯着他,更多的话默默吞到肚子里,闭上嘴时还因为用力过猛,牙齿碰撞出“咔哒”声,因为慌乱差点就碰到了舌头,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它其实也知道偷窥不太好,忘记了是谁告诉它的了,只记得告诉它的人很生气。
它不想让这个香香人类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它的眼睛一见他,就被牢牢地吸住了,怎么都拔不下来。
它其实也有点想被洗爪爪、顺顺毛,被搂着睡觉。
好吧,其实不是有点,是很想很想。它总感觉那是它本来就该有的,现在只是被小狐狸抢了过去。
看着那只被人类爱惜的抱在怀里的狐狸,它其实有点嫉妒,很想和它换一换身体。但经由它长期观察,它看上的人类好像要寄宿在狐狸身上,就像菟丝子要住在树上一样,所以它想要狐狸的尾巴,把人类带走。
老虎静默的看着他,想了一下,默默挪动两步凑上前去,一人一狐面前骤然出现一大片阴影。
喻迢抱着阿琼下意识后退半步。
却见老虎在他面前蹲下,将头微微低着,低到喻迢能正好够到的高度,声音闷闷的怕吵到他:“你可以摸我一下吗。”
摸一下,然后就和它成为了朋友。
它偷偷抬眼观察喻迢的态度,语气带着极其不易察觉的不满,还有一点隐晦的撒娇:“像你摸它一样。”
喻迢惊愕抿嘴。
一只超大毛茸茸,花纹分布得均匀而美丽,皮毛油亮泛着健康的光泽,一看手感就极好。它原本应该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野兽,身上的每一处都彰显着它的威武不凡,此时却乖乖蹲在你面前撒着娇,请你摸一摸它。
试问谁能不心动呢。
喻迢手指正蠢蠢欲动,手臂上就传来动静。
他低头一看,一只小爪子悄没声儿的按住他,原本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小狐狸悄悄睁开了一只圆圆的眼睛,眼中饱含着幽怨,还泛着水泽,好像只要他一伸手,那滴水珠就会掉下来。
不许摸。
小狐狸在用眼神委委屈屈的说。
一边是突然出现的陌生野兽,还吓到了自家小狐狸;一边是可怜爱撒娇、柔柔弱弱的小可爱。喻迢心中的天平毫无意外在阿琼不满的眼神中倾斜了。
他后退半步,远离这只还默默蹲在地上,低着头等待抚摸的猛兽。它身形实在巨大,就算是这样的姿势也还是比喻迢高一些,让人的视线完全被它的毛茸茸的大脑袋占满。
“不好意思。”
喻迢安抚的捏住了小狐狸扒在他手臂上、极没有安全感的小爪子,婉言拒绝了。
这只凶兽现在看起来对他们没有太大敌意,可也许所谓“交朋友”只是一时新鲜,过了新鲜劲儿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阿琼这样弱小,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所以喻迢试探着对它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我叫森。”老虎瓮声瓮气的开口了:“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吗?”
“很好记的,森林的森。”它几乎是哀求了,又重复了一遍。
“嗯……森。”喻迢遂它的愿,叫了一声,又道:“那我们走了?”
森这次没有挽留。
喻迢转身时侧脸看了一眼这只老虎,它还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只是头低了些,抵在了两只肉掌上,显得有点可怜。他抿抿唇,在小狐狸无声的催促下还是快步离开了。
森又泄气又伤心。等喻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它就再也绷不住,像一张饼一样摊在了地上。
毫无疑问,它是一只品相优越的大老虎,没有表情的时候脸上就显得很是严肃端庄。所以就算它内心沮丧到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也会让人觉得这头野兽城府深不可测,无时无刻不在沉思。
其实就算森现在长得再健硕,在它的族群里也还是宝宝的年纪,所以就算哭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它没有哭,憋住了一包眼泪,只是在被拒绝之后趴在地上不是很想动。
它真的很喜欢那个人类,见到的第一眼就喜欢,喜欢的不得了,想要把他带回洞穴每天让他摸头顺毛抱着自己睡觉,它也可以把所有的好吃的都带回来送给他,还可以带他去看美丽的花,爬最高的山看风景。
人类不是都喜欢这些吗……
可是那个人只喜欢狐狸,不愿意摸它。是因为那只狐狸是白色的,它不是吗?狐狸干巴巴的,又没有多少肉,有什么好摸的。
怎么办,要把他抓回去陪自己吗?可是那样人类应该会不高兴,它喜欢他,不想他不高兴。
大老虎思前想后,觉得强取豪夺不可取,首先想办法要让人类喜欢上自己。它没有追,也不担心找不到人类,因为它记住了他的气味,走到哪里都能追的上。
这只大猫趴在柔软的草地上,陷入了沉思。
喻迢护着小狐狸走了很远,为了平复阿琼的情绪,要尽量离那只老虎远一些。
他寻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查看怀中小狐狸的状态。
它已经不发抖了,只是一路上始终沉默着,好像还沉浸在惊吓的余韵中,埋在喻迢怀里始终不肯抬头。
喻迢担心它是伤在了哪里看不到的地方,哄着它出来。好一阵子,阿琼才犹犹豫豫抬起了小脑袋,喻迢这才发现它满脸都是泪痕,眼睛周围原本新雪一样的柔软毛发被泪水纠结到一起,眼圈还透着粉红。
它一直缩在喻迢怀里默默地哭,泪水将眼帘糊住,这时候乍一见光还有些睁不开眼睛,努力半眯着睁开看着喻迢,眼里还带着未干的露水。
喻迢对上它怯生生的眼神,瞬间无比心疼,软声问:“怎么啦,阿琼是哪里在疼吗?还是吓到了?”他一只手给阿琼枕着,另一只手就轻轻拂过它的眼睛,抹掉泪水让它得以完全睁开,接着从头顶抚到耳朵,把小狐狸摸得舒舒服服,短暂忘记了烦恼。
“不用怕,它暂时追不到我们的。”
“不是的。”阿琼声音有点哑,带着奶奶的鼻音:“我不是害怕它追上来。”
它说着感觉有点不对,小脑袋枕在喻迢手掌里,慢慢摇了摇头,又蓬松又柔软的耳朵和侧脸蹭在喻迢掌心,手感极好:“是有点怕的……我是不是很没用?”
它眼睛有些肿,但还是亮晶晶的看着喻迢,这也许是小狐狸的美貌天赋,当它用一双高贵美丽的眼睛这样看着谁时,没有一个人能硬下心肠去伤害它。
起码这个时候喻迢就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最厉害的小狐狸。”
喻迢诧异,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想法。
刚巧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淙淙的水流声断断续续传过来。喻迢带着有点自闭的阿琼走到小溪边,带着它坐在青草地上让它看水流。
自然拥有无可比拟的抚慰人心的能力。静静流淌的河流与沁心拂面的微风,都是最好的治愈剂。
“你还能帮我刨水坑抓小鱼,还会在晚上陪我看星星。你还独自在森林里生活了这么久,自己照顾自己,”他看着阿琼润润的眼睛:“你是最棒的小狐狸。”
“可是我没有办法保护你。”阿琼怔怔道,没有因为这些夸奖感到开心:“比我厉害的人那么多,你会被抢走的。”
它很小很小还是只狐狸崽子的时候,偶然得到了一只玲珑剔透的水晶球,在晚上还会发出柔和白光。连见多识广的阿嬷都说这水晶球很漂亮,和它的眼睛很像。
这一句随口的夸赞让它开心了很久,更加珍惜这个水晶球,真的看得跟眼珠子一样重要,到哪里都要带着它。
它实在太孤单了,所以哪怕是不会跑不会跳不能说话的水晶球,只是每天被拨弄着漫无目的的滚动,也能让它感到充实满足。
每天这只水晶球都陪着它,久而久之在它心中就成了活的玩伴,起坐行动都要带着。
一切终止于某天,它滚动着它的水晶球到草丘上玩,遇到了另一群狐狸。
它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不暖不凉,风把柔软嫩黄的草吹成波浪,它的水晶球碎成晶莹剔透的渣,一粒一粒散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纷繁夺目的缤纷光彩,晃人眼睛。
有比它略大一点儿的狐狸成群结队站在它的对立面,放肆的笑着,对它说怎么就坏了,真不经玩儿,你不要生气啊。
它们都是狐狸山的主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它们的同意,阿嬷是不可能能将你收养过来的,那你就要饿死在外面,或者被野狼叼走了。
它记得阿嬷重复很多回的这句话,所以就算它的水晶球被抢夺、被刻意的摔碎,受了再大的委屈,它也知道是不能抱怨,不能挣扎,无处告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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