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探
傅屿迟拉着宋秋颜离开了柳树下,这是一处供人游玩散步的公园,十月份,公园里各个品种的杜鹃花绽放绚烂,互相争艳。
听见身后‘嗒嗒’高跟鞋停下来的声音,傅屿迟转身一看,果不其然,宋秋颜不走了,看看他,又看看天:“哎呀,这天快要塌了吧?”
傅屿迟囧了下:“可把你美得,我爷爷现在是认定你了,这样吧,你团伙出多少价给你?我出双倍,你就每天陪他老人家聊聊天,不准打别的心思,我爷爷心里头只有我奶奶。”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墙角给你撬。”
宋秋颜身姿优雅的坐在石凳上,身后就是一坛的花丛,她微微侧身,玉指微压斜枝头,轻嗅了下嫣红的杜鹃花。
“走吧,九十多岁的老人为你闹的饭都吃不下,跟我回去,车就停在那。”
宋秋颜看着眼前的花,淡淡道:“你让我回去我就跟你回去,这样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我是你一个晚辈能呼之来,唤之去的?”
“你以为我想死皮赖脸的来找你?”
傅屿迟压下心头的烦躁,看着面前和宋老板一模一样的脸,居然没有半分整容留下的痕迹,这医生技术可真不错……心底燃起的恼火又被他压了下去:
“你看着没准比我还要小上几岁,而且是你赖上我爷爷的,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得了,麻溜的跟我回去,我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才对你好言好语的。”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轮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祖师’!”
祖师?
傅屿迟被这词逗笑了,他突然觉得可能这傻子……没清醒之前是全傻,现在是半傻,说到底还是傻。
“我可没拜我爷爷为师,没入京剧这行。”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师既父,你爷爷是我徒弟,你又是他孙子,你叫我一声‘太奶奶’或者‘曾祖母’也不是不行。”
宋秋颜指尖捻着一片花瓣,嫣红靓丽的花瓣衬的手指愈发的白净好看,她抬眸笑盈盈的看着傅屿迟,似乎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他开口叫了。
傅屿迟也看出来她那意思,可是……他脑子短路了片刻,下一秒指着她震呼道:“好啊你,现在主意都打到我太爷爷身上去了!”
“……”
宋秋颜脸色瞬变,捻着的花瓣毫不客气砸在了傅屿迟身上,冷冷道:“你爷爷打小就无父无母,你哪来的什么太爷爷?再说了,我从牙婆子手上买走你爷爷的时候,你爷爷发烧半个身子都躺进棺材了。
是我请大夫给他医好的,就算你有太爷爷,你爷爷早在发烧要死的时候就已经把命还给他了。”
这又是在说什么胡话?编的有模有样。
想到这是来请‘佛’回去的,傅屿迟皮笑肉不笑凑上前:“好嘞,那就请您跟我回去,座驾在那边。”
末了,他又咬牙道:“午膳在家准备妥当,就等您老人家回去吃了!”
虽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她宋秋颜终究还是个人,也会饿,所以傅屿迟给了个台阶,她也就下了。
跟这个憨蠢憨蠢的小辈计较,那她才是真的输了。
等这尊佛上了车,傅屿迟立马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爷爷,人我已经接到了,您就安心吃好喝好吧……真的,没骗您,不信您听!”
他把手机朝副驾驶递了递,宋秋颜看着傅屿迟手里亮着的东西,她知道这东西是现在人通讯仪器手机,就相当于他们那个时候的有线电话。
“师父?”手机里传出傅莲承发颤的声音。
“我在。”
“师父,徒弟不孝,养出这么个小兔崽子,让您受委屈了!”
越说声音越哽咽,带着股哭腔,宋秋颜脸色没有什么波动:“好了,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先吃饭,身体要紧,我这头发还没白呢,你可别先饿坏了身子。”
“好好,师父我等您回来,我先给您泡壶碧螺春!”
“嗯。”宋秋颜点头。
傅屿迟见差不多了,他收回手机正准备和老爷子再说些什么,谁知道好巧,爷爷像知道他拿回了手机似的,立马挂断了电话。
无奈,他随手把手机扔在了一边,朝副驾驶探去身子,看着靠近的傅屿迟,宋秋颜警惕了几分:“你要做什么?”
“系安全带,别动!”傅屿迟边给她扣上安全带,边随口问道:“以前学过京剧?”
“我要是没学京剧,你爷爷这一身本事哪来的?”
“……”好家伙,这半傻是吃什么药来着?
这公园离警局不算太远,但离梨园春戏园子却有一段距离,路上不算堵车,车外喇叭声不断,车内却愈发的安静。
最后傅屿迟想了想爷爷说的印证,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既然敢顶着这张脸出现在我爷爷面前,那你应该对宋先生有一定的了解吧?”
宋秋颜靠在椅背上,侧目看着窗外的飞驰而过的东西,就更不想理会傅屿迟无用的废话了。
饶实生太多气,对方不理会自己,傅屿迟也能心静如水:“听说,宋先生每次上台前都要喝一杯碧螺春?”
他刻意加重后面几个字音。
“不是喝一杯,就是抿了抿,尝了点那个味儿,吊着胃口,即便在台上身体突然不舒服,也能把戏唱完,因为还惦记着台下的一杯碧螺春。”
和爷爷说的对上了。
“都知道宋先生是旦角,精通所有旦,那你知道她当初是以什么旦挑班唱头场的吗?所有旦角最爱和最不喜欢什么旦?又是因为什么?”
一连串问题来问,宋秋颜不急不慢,话语平缓的道:“武旦挑班,最喜欢的是武旦,最不喜欢的也是武旦,因为学戏时武打戏总是学不好,出手不利索,所以我师父就当真把我送去学武了。
天天都是挨打和被打,我师父说什么时候打赢了那个教武师父,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学戏,没日没夜的练,足足三个月,我打赢了教武师父,那种成就感,还有当时学武被打的除了脸,身上没一处好皮肤,那种苦……所以最喜欢和最不喜欢的都是武旦。”
末了,宋秋颜像是知道他在试探,她又加了句:“这件事情我只告诉过你爷爷。”
傅屿迟心头一震,确实,还是方才没多久爷爷告诉他的,就算他是宋先生骨灰级的粉丝,先前也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宋先生10岁登台,初登台就是挑帘红,唱过无数场戏,每场票都是抢着卖,座无空席,又精通其他旦,从原本的戏班里出来,组建戏班子的时候,是什么旦挑班唱头场戏谁也不知道。
能如此了解的,除了他爷爷,还有——宋先生本人。
沉默良久,傅屿迟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道:“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一个傻子断不可能知道那些事情,或许傻子不是傻子了,他想到那些极具玄幻的穿越小说,不得不让他信服,刚才爷爷跟他说的,他可没对身边这个人讲。
宋秋颜垂下眼帘:“我在暗道里运输一批物资出去,在台上唱戏拖延时间,听见了枪声,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嗯……”
连呼吸都不自觉的促了几分,傅屿迟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专心致志的开车,顿时间坐如针毡,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方向盘。
怎么办怎么办,身边的这个傻子……呸,是这位女生,好像真的是他爷爷的师父,是宋先生!
等红绿灯时,傅屿迟愈发的焦急,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座位怎么坐都不舒服,他现在脑子完全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就好像自己从小追到大的偶像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了,这是高兴的事,不高兴的是,他和这位偶像的‘初次见面’不太友好。
“你长痱子了吗?”
宋秋颜秀眉微蹙,扭头上下扫了他一眼:“还是椅子上有针?”
傅屿迟下意识的看向坐在副驾驶的人,结果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眉眼,还有熟悉的轮廓,这么多年在老旧报纸,老旧照片,残缺录像上看见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滴滴!!”
催促刺耳的车鸣声响起,傅屿迟连忙回神,手忙脚乱的开动车,着急解释道:“不是的,是……这个车用了挺久的,有些地方没有那么灵活,椅子也有些毛病,是该换新的了。”
宋秋颜没说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傅屿迟的耳根子慢慢红透,就连脸色也红润了起来,面部小表情也有些可疑。
盯着看了几分钟后,宋秋颜才移开目光,暗暗的,傅屿迟松了一口气,因为憋气太久,猛的得了空气,顿时呼吸频率快了。
下一瞬,车内响起毫无温度的声音:“你要是热,可以打开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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