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烟火会

推开那扇熟悉的木制小院门，是那间不大的水泥墙小二楼，楼下是住处，楼上是晒稻子的平顶，顶上装着一个老旧的太阳能热水器，四面围着一圈一米高的铁护栏，左右角各通着一根雨水管。自从爷爷过世后，曾经充满生机的小院也变得像老人一样沧桑，院口通往屋子门口铺着一条t字型的红砖路，现在砖隙里都生出不少杂草，长的很旺，满地的破碎落叶和随风飞来的塑料垃圾堆积在小院的各个角落，除了屹立在墙角的那棵结满小果的老枇杷树以外，其他的所有画面似乎都被蒙上一片陈旧的阴灰色。“唉！搞卫生！”脑海里翻滚出的陈旧回忆令她鼻腔发酸，她拿起角落里的破扫帚故作轻松的叹了一口气，呼出了鼻腔里的那股酸意。那棵枇杷树大概是她六七岁的时候种的，爷爷每年都会修枝驱虫，有时还会施点发酵的鸡粪，所以它一直长的很好，果子成熟后清甜可口。如今再看，它变得茂密了不少，结了许多豆儿大的小果，只是果子熟了后应该不如以前甜了。开窗通风，晒被子晾衣服，光打扫自己曾经住的那间小屋就已经把她累够呛了。“还好，晚上有地儿睡了！”她呈一个大字躺在空荡荡的木床板上喘着气，房间还和以前一样，墙上仙剑一的旧贴纸，天花板上下暴雨留下的旧水渍，灯罩里沉淀的黑色蚊虫尸体，一切的一切都没变，又都变了。“呼！”她长舒一口气唰的站起身来，望着地上的剩饭袋子发呆了三秒。就在这时候手机传来转账提示音，是老板的转账，一共是3240块，她立马翻开计算器算了算，老板没扣她钱，按照一天160块来算，她上了19天班应该是3040，她立马打开会话框打起了字：老板你多发了两百块。她刚想点发送却犹豫了，就在她犹豫之际老板发来一条消息：满勤在里面。看到那一串字她心中瞬间充满惭愧感，她删掉未发送的消息，发了一张“谢谢老板”的熊猫表情包。“有钱了！！”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从两百块变成三千多块，她高兴的快跳了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四点多了。“还来得及！”她连忙跑去院角旁的一处铁皮棚子里拖出那上学时骑的旧自行车用打气筒打满气，擦了擦灰尘试着骑，居然还能用。“你真厉害！”她一边摇摇摆摆的骑着车一边夸赞它。骑到镇街中心已经快五点钟了，除了曾经的石子小路变成宽大的柏油路以外，路上的风景几乎没太大变化，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去上学的路上。自行车停在了一家电器店门旁，“有没有那种单人用的小冰箱。”她目光在众多高大华丽的冰箱中搜寻着。“有啊，在这边。”“像这么大的多少钱啊？”她指着眼前几个比自己要矮一个头的小冰箱问道。“这个五百，那个要七百。”“有什么区别呢？”“贵的那个容量稍微大一点点，牌子要好一点，你一个人用么？”“嗯，放不了太多东西。”“其实这两个容量差不了多少，五百那个性价比高点儿。”“那就拿五百的这个，现在能送么？”“你住哪儿？”“就江村。”“哦可以，马上就能送，你等我一下啊。”说完老板娘就跑了出去，冲隔壁一家油漆店喊了一声“老周啊，三轮车在么，送个小冰箱。”话音刚落，油漆店里围着一个小桌子看打牌的众老头里挤出来一位黑黢黢瘦巴巴的小老头儿，约摸七十岁。“在在在，来了！”他乐呵呵的回应。就这样，她在前头骑着俩轮领着路，后边小老头蹬着三轮努力跟着。“年轻人不都买大冰箱么！”老头在后头扯着粗哑的嗓子喊。“我一个人用大的没用。”江树侧首同样扯着嗓子回应。“没跟爸妈一块儿啊！”“好多年没一块儿住了。”“哦……”“你送一趟能拿多少啊！”“二十块，这一趟够换两包烟一斤肉了！”老头美滋滋的笑着。老头笑，江树脸上也跟着泛起笑。“到了，你慢点儿!”江树打开院子门锁，把自行车随便推到一旁，然后赶紧去开屋子大门。“放心，不会摔坏的！”老头把三轮车骑到大门口连忙压刹车，前轮刚好碰到大门门槛。“哎嘿！”老头下车一鼓作气抱起冰箱就往客厅一放，动作干净利落的不像个老头儿。“放这儿行吧，正好有个插头！”“行，谢谢啊，哦钱给你！”江树说着忙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递给他。“钱回去老板给。”老头说着从胸兜里掏出一包扁扁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里就转身去挪三轮车。“慢走啊！”老头儿一手扶龙头一手压松刹车，叼着烟笑着朝她点点头，一口牙掉了一半，又黄又黑。继续收拾了一下客厅和院子，已经六点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坐在门槛上，眼前能看得到的房子一半烟囱都冒着白烟，她甚至还闻到了一股红烧土鸡的香味儿。“红烧土鸡，鸡！”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再次朝地上那袋剩饭看去。“好吧！最多五十块，超过就罚今晚吃泡……算了，刚发的工资，也别太亏待自己了。”很快，她穿上外套锁好门骑着自行车踏上了去千瓣花场的路，一路上行人很多，有的是邻村的有的本村的还有镇上的，都是去花场看烟火会的。一路上没什么风，但这个点的空气有些凉，过了前面那个弯她准备停下车把外套拉链先拉紧，可就在过弯的时候突然冲出一条小狗，她下意识的躲避却不小心摔倒在地，险些被后边的出租车撞到。“怎么搞得！”司机吓的猛踩刹车脸色惨白，毕竟他的速度超过限定车速。“撞到人了？要不我下来。”车上戴蓝帽子的乘客问。“没有，走了。”她连忙扶起车飞快的蹬走了，她很害怕被围观，还好只是手掌擦破了点皮。一路飞蹬，终于到了，远远的就看见门墙上高高挂起闪着彩色灯光的千瓣花场四个大字，花场高大宽阔的大铁门向外敞开，门上挂满闪烁着彩色灯光的各种假花，极其引人注目，大门左右两侧各摆了两张售票桌，桌后是刷票入园的四个闸机过道，两名售票员正忙的不可开交。江树将自行车停好便跑去排队。“50一人，刷票入场，一米二以下免票。”白天的花场是一望无际的彩色海洋，不同区域的鲜花散发的香味被清风揉成独有的香味送进游客们的鼻腔中。夜晚所有区域的太阳能地灯亮起，组成了一片地面星河，不过今晚的主角是烟火，在娱乐区，那儿是游客们消费娱乐的地方，位于花场中央，有小卖部和小吃车还有旋转木马轨道火车等一系列游玩设施，甚至还有旅馆。今晚还额外多出了很多吸引人的娱乐项目，比如套圈，画脸，射气球等一些老套而有趣的娱乐项目，小吃摊也临时搭起了不少，糖葫芦，臭豆腐，炸串，豆腐花，冰糖雪梨，烤玉米等等，这么说的话，倒像是借花场的名义和场地办了一场吃喝玩乐会。“老板这个圈怎么套的？”江树啃着烤玉米挤到套圈的人群中向老板喊道。“50块十个圈，套中就带走！”不等江树犹豫，老板用竹竿勾将十个圈伸到江树手边，好样的，这是不套也得套啊。“五…五十是吧。”江树确定了一遍。“对，五十十个圈！”虽然嫌贵，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付了钱。大鹅，兔子，鹦鹉，鸡，只要套中一个就够回本了，江树不由变得兴奋起来，心跳都在加速。“哎呀！你这圈太难套了！”一旁的客人一连投了30个圈，毛儿都没中。“嗨！就差一点儿，这鸡太会躲了！”“鹦鹉和兔子有笼子不好套，鹅和鸡还会走位，敲！”一连好几个人都扑空，江树心跳的更快了。“不就套个圈么，乱紧张干什么！”江树一把将玉米叼在口中，默念道。她对准距离她最近的一只鸡套去，成功被躲掉，再套，二，三，四，五……就剩两个圈了。“算了，就当我掉了五十块。”江树一口咬紧玉米，瞄准母鸡，同时将两个圈向它甩去，母鸡成功躲掉一个圈，却一个回头正中另一个圈。“中了！中了！”围观的人比她还激动。“耶！”江树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套中母鸡送小鸡，来美女给你。”只见老板从屁股后面的一个框里随便拎出一个迷你铁丝笼递给江树，里面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鸡仔。“我套中的不是大鸡么？”江树不解道。“看，套中母鸡给小鸡，牌子上写了的！”老板漫不经心的用竹竿钩指了指一旁的牌子，牌子背光，谁会仔细看。“敲，这不是坑么！”江树心里吐槽，却还是满脸不情愿的伸手接过了小鸡仔。“耶！套中鹅了！”旁边有人呼喊。只见老板满脸不情愿的将鹅提起来递给那人。江树叹了口气，提着小鸡仔朝休息椅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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