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镜花水月么

放学路上她推着自行车，时风与她并排走着。石子小道两旁的绿化树被清风吹的唰唰作响，一片树叶被吹落，他用掌心接住，风又把她卷落在地。"我想见你！"他突然郑重其事道。"嗯，啊？"她想都没想就答应，又唰的看向他一脸疑惑。"能看见么？"她将脸刻意凑到他眼前认真的问。"我想真正的见你。"他突然停下脚步，面对着她，尽管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神情此刻一定是极其认真的。"这不就是真正的见……"没等她说完，他突然向她拥吻而来，她吓得紧闭双眼，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好事，吓的心脏差点都蹦出来了。可眼睛闭了数秒，却什么也没发生，她睁开眼，时风的身体与她的身体相互穿透重叠，像是两个穿插却不相融的虚拟投影，他拥抱着怀中并不存在的自己，一瞬间，她的心里涌入一股空凉，鼻腔也随之泛起一股酸意。"我想真正的见到你，我害怕有人能轻易的做到我想做的事，我想自私一回，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他缓缓轻轻的道出这句心里话。"我们在哪里？"她突然想起什么，激动的问。而在她问出问题的瞬间，天空似乎像褪色般迅速消失着，身边的所有景象也慢慢变亮，光正吞没着一切颜色。"梦里！"耳边是他清晰的低语声，但他却已经消失。"记住我……时风……"他的声音淡到几乎听不见。突然，她猛然睁眼惊醒而来，浑身被汗湿透，她鞋也不穿的跑下床，打开抽屉随便抓起一支笔和一本旧本子，写下了风这个字，她努力回想着梦里的信息，提笔的瞬间她脑海中还有一大串想记下的话，却在笔落的那一刻，顷刻消散。"风，什么风？我想记什么？为什么突然都想不起来了！"她懊恼的抓着头发，心中这股说不上的感觉让她异常难受，到底是什么感觉，她找不到词来形容。"原来是……爱而不得啊。"她埋头趴在桌上，瞬间湿了衣袖，心脏重的像块石头。"我怎么能不记得……"【我爱的人在梦里，醒来的瞬间心中强烈的爱意与悸动让我几乎沉醉，极为真实的情绪让我难以自拔，但这种感觉会在头脑迅速清醒的过程中同样迅速的消失着，最后完全被遗忘，但这次不一样，我用笔记下了他，他叫风】又到了休息的日子，江树并没有联系叶尘，现在开始她相信梦里那个人是存在的，她依稀记得梦里的人不希望她和叶尘走的太近。但很快她便收到叶尘的消息。：别忘了今天的课啊：我今天不来了：怎么了？有事么？：突然没那么想学了，这是上次那节课的费用。江树转给他四百元。：为什么啊？叶尘并没有接受转账。：没什么啊，就三分钟热度，不好意思啊，耽误你时间了。：好吧，第一节试学课不收费，你什么时候再来兴趣了可以随时联系我。：不会了。：话别说那么绝嘛。江树删掉会话框没再回复。接下来的几天叶尘依旧没来图书馆，大概前几次真就是来桃油镇有事顺便来的图书馆吧。江树在过道上整理着书架上的书，望着他曾经看书的角落，他低着头，带着那顶蓝色的鸭舌帽。大概自己没什么朋友是有原因的吧，宁可相信一个似有似无的梦也不肯相信面前那张真实清晰的脸和真切的声音。如果他知道原因肯定会觉得好笑，居然是因为一个梦就远离他，搞得他好像真对自己有意思似的！哪儿来的自信！“他为什么总带那顶蓝色的鸭舌帽，他都不换洗的么？”江树心想着，望着那个空空的角落，叶尘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了那里，静静的看着书，见她来了，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下班路上，江树一边骑车一边叼着棒棒冰，车篮里还装着一袋子，准备带回去冻在冰箱里。骑了一段路，她忽然停了下来，她抬头望着上方被风吹动的水杉树叶，她伸手接中一片发黄的落叶，风又将他吹落，这画面，像是先前就见过。她下意识的朝脚下看去，是柏油路。她叼起棒棒冰准备继续骑车回家，不想却突然刮起一阵强风，风裹着尘沙迷的她睁不了眼。“江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她心中顿感欣喜，转过头去“小……”她正要喊出谁的名字，却看见叫他的人正戴着一顶蓝色鸭舌帽玩儿着滑板挥着手高兴的向她驰来。“叶尘……”她摘下口中的棒棒冰呆呆念道。“你下班啦！”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望着她，喘吁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树不解道。“我有个朋友家在马路前边的村子，他最近身体不适在家休养，我怕他无聊所以一有空就去找他唠唠！”“原来是这样啊！”江树恍然。“怎么了，你怎么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没有没有！”江树连连尴尬的摆手，随后又低头在车篮里翻出一根棒棒冰给他。“就这根稍微冰点儿的。”江树不好意思道。“谢谢！”叶尘将棒棒冰咬了个口子，也学她叼在嘴中。“为什么突然不学了，是不好意思还是身体不适？”叶尘缓缓踏着板子，江树慢慢推着自行车。“就……懒得去了。”江树随便编了个理由。“免费的都不学嘛！”“脸皮薄，不好意思嘛！”江树故意顺着他玩笑道。“我看薄不薄！”他突然滑到她前面堵住去路，弯着身子凑近她的脸认真瞧了起来，她惊的不敢动了三秒。“喂，傻了啊！”江树扶着车向后退了一节。“也不薄啊，跟我差不多，我觉得我脸皮还蛮厚的！”他又回到她身侧，二人继续缓缓向前。“你怎么总带这顶帽子？”江树问。“显眼啊！”“戴这么勤，没怎么洗过吧！”“怎的，你要帮我洗？”“我可没说。”“这个颜色的帽子我可是有七八顶的！”没走几步叶尘超前滑了一节路，停在前面的小平桥上，他扶着桥栏平静的望着桥下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夕阳。“在看什么？”江树推着车朝着他看着的方向看去，这条河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但她却从未像现在这样静静的看过它。叶尘捡起脚下的一块小石子，朝水面重重丢了过去，水面上二人的倒影瞬间变成泛动的波纹。“你看，我们没有变成水里的样子。”他突然傻的像个孩子，居然说出这种天真的让人好笑的话。“那肯定啊！”江树觉得他是没话找话了。很快水面又平静的下来，他弯下身子一连捡起好几个小石子，连续的往下丢，江树差点以为这家伙的脑袋里装的东西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她甚至都想跨上车迅速开溜的。“无论丢多少石子，多大的石子，无论溅起多大的水花泛起多大的波纹，水中的影子到最后还是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毕竟真正的我们在岸上，石子砸的也只是水！”他拍拍手转头冲她一笑，霞光映在他脸上，清晰而明亮，她清楚的看见他脸上因光照而微微泛油，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明亮有神的黑瞳中映着自己的脸，他的左脸颊处有一颗冒红尖尖的小痘痘。她不自觉的伸出食指向他的脸触去，又悬在半空又突然戳去。“你长了个痘！”她找不到别的理由来借机感受这真实的触感，面前这个真真实实的人，能听见能看见能触碰，甚至能闻见他身上那不香也不臭却算得上好闻的荷尔蒙气息。他也伸手向自己的痘痘摸去，呆愣愣的望着她。“这不是废话嘛！要是砸倒影就能伤到人，那咱俩现在不得破相了！”她故作文不对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朵不知什么时候摘的野花轻轻放它飘向水面，刚好落在她的倒影上，“倒影也同样接不到花，不过你可以！”他又从另一边口袋小心的掏出一束由黄色红色紫色和蓝色野花组成的迷你花束送给她。江树像接过一个好笑的玩具一样捏起那束花闻了闻，“都是什么花啊，又香又臭的！”她笑盈盈道。“啊？臭么？我看着颜色漂亮就都摘了些！”他说着凑到她跟前闻了闻花，她能清晰的看见他头顶的漩涡，乌黑浓密的头发，甚至能看清他的发质偏粗偏硬。这算是亲密举动了吧，至少在她眼中这不是普通男女朋友间该有的举动。“该回去了，狗子真饿了！”她突然提醒道，该结束这场不知名的同行了。“好，你先走！”“你在这儿干嘛？”“我一会走。”“好吧，拜拜！”说罢，江树骑上车几蹬子就骑的老远，身后的叶尘也几乎没了影子。没一会儿身后穿来滑板滚轮的声音，正渐渐逼近。“嗨！”叶尘居然赶上来了。“速度怎么样！”他放慢速度与她并行，自豪的问。“嗯，挺快，不过我要转弯了，你朋友的村子应该还要继续直行一段路吧。”“没错，那就下次再见，有空一定要来把游泳学会啊，不吃亏不上当没套路不揩油，全当交个朋友！”他一边向前滑一边回头向已经左转的江树欢快的喊着。“看情况吧，你注意看路，小心车子！”江树学他扯着嗓子回应着。“好！谢谢关心！再见！”“再见……”江树几乎是傻笑着到家，有的人啊真的只有一开始看起来高冷，稍微熟悉一点儿之后逗比的本性就暴露无遗。晚上，她在床上躺了很久，翻来覆去了几个小时都睡不着，叶尘的那番话似乎点醒了她什么，她虽觉得有所受用，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不可能，自己梦的东西别人怎么会知道？一定又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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