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想起来了

再往后就是梦境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铃铛，我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燕子，站在树上，飞在空中，盘旋在河水上方，看着你和一个男生在一起的种种。于是我猜，这个铃铛应该就是让你想起丢失的那部分记忆的关键，便想将它还给你，可又担心你想起的不只是我，于是几番思想斗争后，我还是决定物归原主，毕竟越害怕的越容易发生，倒不如痛快点。这大概是我写过最长的一封信了吧，看完信你能想起一些事了么？还有什么想补充提问的你可以随时问我，我会将我知道的毫无保留的告诉你。读完信，江树的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在她眼中一直以为莫名其妙就看上自己的叶尘，原来心系了自己这么多年，原来自己还有过这样一份美好的童年经历，只可惜自己却忘了个精光。她大概能体会自己拒绝叶尘时他的心情是怎样难受了，她忽然原谅了他，甚至还为自己抓伤他而感到内疚。叶尘说他也做奇怪的梦，梦里看见我和一个男生在一起，那内个男生会不会就是他？会不会就是与我一同溺水的少年呢？会不会叶尘看到的画面就是我做的梦呢？如果绕来绕去一直都只是我们三个人的话，那么关键应该就是那次生死攸关的溺水事件了。只是现在我还没有见到他，而关于这些一切的记忆自己又都全然不记得，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梦里问清楚了，希望这个铃铛真的有用。她攥着铃铛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进入睡梦，这次的梦很奇怪，她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她无法移动，却能清晰的看见眼前的画面，画面像第一视角的电影，而她就是那个摄像机。她看见被蚊虫咬的浑身满脸是包的男生对她笑，她看见自己的手递给他花露水，却又感知不到手的力量，更无法控制它。他就是叶尘吧！那时候的他还真瘦，现在看起来精壮高大多了，果然男大也是十八变啊！雷雨夜打着手电送雨伞，果然这些经历和叶尘信里叙说的一样。再往后，叶尘走了，她又一个人在树下玩水，砸螺蛳喂鱼，明明是自己拿着砖头在砸，手里却感觉不到任何重量，自己就像个旁观者一样。“你在干嘛呢？”河边的大香樟树上传来男孩儿那刚进入变声期的声音。“砸螺蛳。”她松开手中的半块红砖，仰头朝香樟树上看去，烈日灿烂，即使被树荫遮着，她还是习惯性的眯着眼，微风吹的香樟树叶微微摇动簌簌作响，她与少年清澈明净的双目对了个正着。“砸螺蛳干嘛？”少年着白色短袖黑色五分裤坐在粗树枝上，微微摇晃着交叉的细长双腿，一头浓密漂亮的黑发被风吹的乱扬，额发被风掀起，露出同样浓密带着些许杂毛的眉毛，他的眼睛清澈灵动，鼻子纤巧挺直，唇形小巧而饱满，他的脸很消瘦，皮肤很白几乎是苍白，嘴巴也没什么唇色，乍一看像个清秀的姑娘，他手中正拿着一只雪糕慢慢舔着。“喂鱼。”啪！少年叼着雪糕轻松从树杈上跳了下来，好奇的向她凑来，就像一阵清风向她抚面而来，一股清新的柠檬薄荷洗发水味从他乌黑浓顺的短发里散发出来，钻入她的鼻腔，他盯着她那双沾满泥浆和螺蛳尸体碎渣的小黑爪问：“丢水里喂么？”他伸手去捻她掌心的螺蛳尸体，那手又瘦又黄，不留一点指甲。“像这样捏在手里喂，鱼会啄你的手，有点痒但很好玩儿！”她将手伸进水中，很快小鱼儿门都蜂拥而来争抢着啄她手中的螺蛳。“给我一个！”他将雪糕一口塞进嘴里，捡起一个碎螺蛳也学她喂起了鱼，鱼在他指缝中穿梭亲吻他的掌心，痒的他忍不住大笑。“你手都怕痒啊，我脚都不怕痒！”“哈哈哈，好痒！”一眨眼，眼前的画面变成了飘满浓云的蔚蓝色天空，自己和他正躺在一片荒废的生满杂草的田地上。“啊！真舒服啊，天空真好看！”他感叹道。“告诉你个秘密！”他转过头微笑的看着她，眼睛弯成了月牙。“什么秘密啊？”她转头一脸好奇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发病，然后死掉！”他轻飘飘道。“死掉？”她吓的坐了起来。“对啊，虽然家人没跟我说，但我早就在电脑上查到了！”“那我之前还一直带着你乱跑，前几天还摘了人家地里的瓜，被人家追的鞋都甩飞了，你不会有事吧！”她害怕的问。“哈哈哈，你怕什么，我要是有事早有事了，我妈说我这个病除了治疗以外就要保持好的心情和环境，所以才会带我来村子里养病。跟你在一块我天天都很开心，所以不会那么快就死掉的！”“那你会一直在这里么？如果你一直在这里，我就能经常陪你玩，就算开学了我也能放学后找你玩，不过时间会比较短，但是可以星期天的时候一块玩！”“夏天结束后我应该就会回家了吧，身体好了就得去上学了，我妈是这么跟我说的。”“那你还会再回来么？春天的时候这儿会开很多油菜花和桃花，特别好看，还有很多小蜜蜂，可以用两个果冻盒捉住它们然后再放掉，到时候还会结很多桃子，有的树没人要，就可以去摘上面的桃子！这些你都还没看到呢！”“会啊，只要我能走路，到时候就趁放假回来和你一块儿玩！”“那你明年一定要来哦！”“嗯！明年，后年，大后年我都来！”眼前的画面忽然泛白，眨眼间又切换成了别的画面，她又被父亲满嘴粗口的训骂着，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往头上脸上甩，原因是她在画画。“不写作业画什么鬼东西，画这个能考上大学么！没出息的东西，养你就跟养个废物一样！”“我作业写完了！”“写完不会看书么！”“你再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劳资把你脸打歪！”“你打啊，你就会无缘无故的发火，一点小事就打，打死我啊！”“劳资今天就打死你！”哭闹声，咆哮声结束后，她逃出院子，又来到那棵香樟树下，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望着自己的倒影，夕阳照在水面，波光粼粼的水面变成霞色，她看着水中欢快游耍的鱼儿，鱼儿聚集在她哭泣的倒影上，以为又有螺蛳吃了，泪水滴落在水中，它们开心的争着，却什么也没吃到。她哭笑不得，鼻涕和着眼泪一块儿往下流，黏黏长长的鼻涕挂在鼻子上迟迟不掉下去。“小树！你又在喂螺蛳么？”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忙用手背擦掉大鼻涕，抱着膝盖将脸埋在其中不说话。“你怎么了？又挨打了么？”他轻轻的坐在她身旁，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心的问着。本来她已经被鱼逗的不太想哭了，可他一安慰，心里的委屈又如海浪般翻滚而来，她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整个身体一抽一抽的，鼻涕和泪水浸湿了膝盖裤子。“好了好了，哭出来心里会舒服些，给你纸！”他拿出口袋里的餐巾纸递给她，温柔的拍拍她的后背。她缓缓抬起头，脸上全是汗水与涕泪，脸颊也都通红，她接过纸胡乱擦干净脸，转身向他张开双臂，他也自然的张开双臂欲让她拥抱，谁知下一秒她抱住了他身旁的香樟树干，他尴尬的收回张开的双臂，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笑什么？”她唰的抬起头嘟囔着嘴问。“我是在笑自己！说实话，我很想帮你，可我现在才十三岁，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你，我能做的只有在你哭泣难过的时候安慰你，可这又有什么用，下一次你还是会挨打，安慰也不会让你的伤好起来……”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自责。“当然有用了，你一安慰我心情就会好，心情好就会忘了痛！”她松开树干，笑容率真的看着他。“答应我，不要嘴犟，不要跟他硬着来，你还小，经不住这些伤害，适当服软，等你长大了，有了独立的能力，离开他。”他认真的看着她，明明是同龄人，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却像是一个大哥哥。她愣住了，呆呆看了他几秒，抿嘴点了点头。眼前又开始变白，渐渐变成其他的画面，她正在和村里的好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玩鬼抓人的游戏，轮到她当鬼了，她故作张牙舞爪的模样追着伙伴们，他们吓的惊叫着四散逃开。他不能跑快，一跑心脏就受不了，所以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抓了好久都没抓到，她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其他伙伴也都累的不轻，他们趁江树喘息之余也都停下来休息，其中一个跑的稍慢点儿的女孩正好站在时风前方两米处，江树趁她一个不注意大嚎着向她扑过去，但那女孩灵活的躲开了，她却直直的向前扑了过去，与时风撞了个满怀，他后背朝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倒时，双手却紧紧护着怀中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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