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仙转世
在箫荔眼中,堇澄一向爱清雅,在扶幽山指点众弟子剑法时,也是这样泡上一壶清茶,坐在树下看弟子们舞剑,不时出言点拨几句。只是今日箫荔看堇澄有些别扭,向来着白衣、戴玉冠的神君,在大岳却是一身黑衣,头上也仅别一根木簪,虽然相貌依旧俊美,气度依旧不凡,但着实不太符合身份。
箫荔在心中记下一笔,回宫后定要安排内务府给堇澄神君置办些新的衣物用品,她身为大岳东道主,千万不能怠慢了神君。
堇澄全然不知箫荔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阻止。他在凡世好不容易摆脱那劳什子仙袍玉冠,可不想再穿上那些累赘。
他给箫荔倒了一杯茶,“长公主请。”
箫荔坐下,将食盒里的艾青团子端出来放在桌上。堇澄看到团子,眼睛一亮,不客气地拿起一只边吃边问:“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若是祭祀大典的吉日,在下还未占卜出来。”
箫荔让思巧退下,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才说:“神君,您从扶幽山来大岳执行天机,弟子不便过问。若神君有什么用得上弟子的地方,弟子定将全力协助。”
“殿下,在下只是个善占卜的普通祭司,不是什么神君。殿下还是叫我堇澄吧。”堇澄原也不是故意装做不认识箫荔,只是破境需靠箫荔自己,若是他以神君的身份呆在箫荔身边,难免又会影响天道,所以他只能做一个观察者、引导者,必要时的守护者。
没人会知道,堇澄之所以给自己千挑万选了一个大祭司身份,是觉得这个职务足够清闲,既不用像武将那样打来杀去,也不用像文臣那样终日酸腐,没事儿的时候不耽误他晒太阳,有事儿的时候随便胡诌几句就能应付。
至于相貌和名字均未做出改变,实在是他怕麻烦。总之,只要他咬定自己只是个普通祭司,谁能奈他何。反正他又不是真来当官的,他在此是为了疗伤,顺便在离萧荔不远的地方负责看护她即可。
箫荔听了,不再执着于堇澄的身份和称呼,直接说出自己的疑惑:“堇澄大人。我离山时未来得及向师门禀告,昨夜本想送个信回扶幽山,却不知为总何送不出去。还有,我感到体内气息有些异常,像是灵脉忽然被打通,但又与师傅描述的感觉不一样。”
堇澄又拿起一只团子,边吃边说:“殿下,你在大岳有尘缘未了,信送不出去或许便是这个原因。待殿下了却尘世心愿,即可回到扶幽山,想必师门知晓缘由后不会怪罪于你。至于体内气息异常是否与打通灵脉有关,据在下所知,每个人的灵根属性不同,打通灵脉的感觉自然也不一样。殿下只要每日勤勉修行,定然有所突破。”
堇澄自认为说的都是实话,幻境里当然发不出信号。若虚幻境所构建的世界与箫荔的欲念息息相关,唯有勘破欲念才能离开幻境,岂不就是了却尘世心愿就能回扶幽山。至于忽然打通灵脉么,自然是在幻境中修为有了突破,和他在幻境中神魂得到修复一个道理。
箫荔觉得堇澄说的很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有一处疑惑。在堇澄拿起第三只团子时,箫荔想了又想,最后小声地说:“堇澄大人,我会不会是花仙子转世?”
堇澄听了一口团子哽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他暗暗调动灵力,才将那口团子顺下去,再淡定地灌下一口茶,才正色道:“殿下怎么会这样想?”
“我回宫以后,发现自己能听懂花言花语。我本以为是凡世的花比仙界的花等级低些,而我比起一般凡人又有些修为,所以能听懂凡世间的花语。但我仔细看了,这些花只是勉强生出些意识,连精怪都算不上。师傅也曾说过,没有成精的动物植物,是没法和人交流的。”
“所以殿下以为,能听懂花语,是因为自己是花仙转世?”
箫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堇澄对此也有些不解。确实,并非神仙就能听懂世间一切言语,更何况箫荔。他只能理解为幻境中的一切不能以常理解释,谁叫幻境本身就不合常理呢。除了汇集人心欲念这一点,幻境中的一切变幻都无法则可依,一如人心变化多端、深不可测。
堇澄宽慰道:“殿下不必多想,无论殿下是否为花仙转世,既然现在能听懂花语,也算是多了一种能力,殿下修行之时不妨在此处多用些心思,善加利用。”
箫荔静默片刻,想通以后多少宽了些心:“谢堇澄大人指点。”
想起不久后的寒食节,箫荔邀请堇澄一道去皇家别院参加宴会:“堇澄大人,七日后就是寒食节庆典,今年的寒食节宴会设在郊外皇家别院,约莫持续两三日,大人届时可体验一番我大岳风土人情。”
堇澄在仙界时就对各种宴会不感兴趣,所以才躲去扶幽山图个清净。他刚想拒绝,又听箫荔道:“皇家别院恰有一处天然温泉眼,春寒料峭,堇澄大人可去别院泡上一泡。”
听到有天然温泉,堇澄心里动摇了,“谢殿下,在下定会赴宴。”
这时祭司府的老管家来报:“大人,公子醒了。”
堇澄道:“叫他过来。”
堇澄似乎有事,箫荔不便再打扰下去,寻了个借口离开。箫荔回宫后,每日打坐练功,十分充实,转眼就到了寒食节。
寒食节当日,皇城中的皇亲国戚、高门贵族忙得不可开交。这是长公主回朝后第一次公开露面,皇帝重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敢松懈,都是早早起床赶往郊外。有些朝臣在皇家别院附近有庄子,甚至提前一天就拖家带口住到庄子上。
宫里亦早早忙开了,皇帝和长公主要出行,皇太孙和宫里其他有头有脸的人都要随行,出宫的车驾排了一辆接一辆。
作为春宴主角的长公主箫荔,起床后先做完早课,才在思巧催促下,不紧不慢更衣,坐上出宫的马车。
马车出城后,思巧掀开帘子,探了个头进来,兴奋道:“殿下,禁军副统领时将军来给您请安了。”
车外响起低沉稳重的男子声音:“殿下,宫外多有不便,大统领遣我来此,询问殿下可有需要差遣之处?”
箫荔眼皮都没抬,隔着帘子道:“本殿这里一切都好,你去皇兄那里看看吧。”
“是,末将告退。”
等那男子走了,思巧又伸头进来:“殿下,时将军是特意来给您请安,您不见见他吗?”
“他是禁军副统领,随行护驾是他的职责,来本殿这里点个卯,有什么特别?本殿为何要见他?”箫荔好笑地问。
“您就不好奇时将军长什么样子吗?”思巧说完,红着脸放下帘子把头缩回去。
箫荔一愣,看来这时将军的长相定是十分招蜂引蝶,既然思巧都这样说了,那就看看吧。箫荔掀起侧窗的帘子,探了半个脑袋朝前看去,可惜那个身着戎装的年轻将军已经骑着马走远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反正早晚能见到,倒也不急于这一时。箫荔又转动脑袋随便看了看,跟在她后面的不知是哪家的车驾,马车旁跟了一个骑着马、穿着靛蓝色劲装的少年。
箫荔笑了,年轻人啊就是有活力,不肯老老实实坐车。见那少年摇头晃脑,她又仔细瞧了一眼,待看清少年的样貌,顿时脑子“轰”的一声麻了,再也笑不出来。
箫荔立即放下帘子,唤思巧坐进马车里来:“思巧,跟在我们后面的是谁家的车驾。”
思巧不明所以地回答:“是大祭司的车驾。”
无数的片段在箫荔脑海里闪过。
她想起来了,想起她去扶幽山后山采摘夜光昙,想起她无意中看到堇澄神君和蓝衣少年打斗,想起她逃跑时不慎掉下山。
思巧见箫荔面色惨白,以为自己今天说错了什么话,连忙请罪:“殿下赎罪,奴婢、奴婢……”其实奴婢也不知道错在哪里啊殿下。
箫荔打断思巧:“思巧,本殿接下来问你的话,你务必一句一句如实说来。”
“是。奴婢不敢隐瞒殿下。”
箫荔深吸一口气,道:“我从扶幽山回宫当天,是什么情形?你详细说说。”
“奴婢自进宫起一直在霞光殿当差,只记得殿下回来当日,奴婢正在整理库房,忽然听到有人大叫长公主回来了。奴婢忙跑进寝殿,就看到殿下您躺在床上。”
“是谁第一个见到我?”
“奴婢不知,似乎没听人说起过。”
箫荔握紧拳头,果然,没人见过她是如何回来的。
“你见我时,我穿的什么衣服?可有随身携带物品?”
“殿下穿一件青色外袍,腰上系有一只袋子。奴婢怕殿下随身要用,所以今日出宫也将那只袋子带出来了。”
“找出来给我。”
思巧很快在马车内的储物格中取出一只袋子,交给箫荔。箫荔紧盯着手中的乾坤袋,说:“思巧,你出去吧,此事与你无关,本殿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不要让人来打扰。”
箫荔举起乾坤袋,颤抖着手将其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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