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揽月重铸
萧荔每日研习的魔族古籍，与她几十年来在扶幽山修习的仙族道法大为不同，初读起来，每每感到晦涩难懂，阻滞一段时间后，她尝试着忘记过去所学，将自己当成一张完完全全的白纸，从头开始。
这样一试，反而像打通脑海中脉络一般，无论是运转魔息，还是剑术招式，都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萧荔欣喜若狂，像海绵一样源源不断吸收、充实。运转魔息如同灵气一样暂时不需外力，但是练习招式暂时就没办法了。
揽月现在不在她身边，其实她很想用揽月来试试，是否能将那些剑术招式融会贯通到揽月之上。
萧荔坐在藏书阁里，一想到揽月被损坏，她就忍不住后悔那日的失控，明知不该生堇澄的气，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道：“堇澄神君到底行不行，修一柄凡界的长戟需要这么久吗？”
到底行不行？堇澄自问，自从打败上任魔君英纵，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怀疑他的能力了。
于他而言，若是单单修好一柄凡兵，自然是花不了什么时间。只是这柄凡兵太脆弱，为了避免下次再不小心被别人弄坏，他可是动用陨铁重新铸炼。萧荔却怀疑他不行，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倒要听听，萧荔接下来还会怎么抱怨。可惜狼骨那头重归寂静，半晌没有声音传来。说起来，他和狼骨的连接应当是在离开幻境时一度断了，那日剑道课，当他再次碰到萧荔的身体，这种连接才恢复。
堇澄观察了几日，他这枚狼骨，除了有强大的防护阵法和能感知萧荔的方位状况之外，倒也不能时时刻刻偷听萧荔的心里话。大约是他之前设置了什么禁制条件，只有萧荔叫起他的名字时，他才能听见。
看来很多事情，光靠狼骨还不够。他得多制造机会观察箫荔才行。
这日到了傍晚，萧荔结束一日功课从藏书阁出来，准备回房，却在半道上被大师兄路鸿截住。
路鸿说：“我刚刚去给堇澄神君送书稿，堇澄神君说你的兵器修好了，叫你有空去他那里取。”
揽月终于修好了，萧荔一喜，赶到堇澄的庭院里，站在门口通报：“堇澄神君，萧荔求见。”
“进来。”堇澄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门同时也开了。
萧荔进屋一看，正堂里空荡荡，堇澄并不在。
“右边。”
萧荔循着声音穿过去，进入另一间屋子时，忽然进入一个烟雾缭绕的世界，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温泉池，池水呈乳白色，看不清水面下是什么。只能看出堇澄神君是真是爱泡温泉。
水面下又传来堇澄的声音：“拿着架上那张巾子过来。”
萧荔顿住，这这这……堇澄神君在沐浴吗？为什么要在沐浴时叫她进来啊！还叫她递巾子，疯了吗？
堇澄在水底把这些都听得清清楚楚。混蛋、不行、疯了，下次不知道萧荔要换什么词儿骂他，他在考虑是不是要关闭狼骨这个偷听功能，毕竟总是被骂，似乎不是件太愉悦的事情。
萧荔进退两难中，堇澄催促：“愣着干嘛？不想要你的兵器了吗？”
“是。”萧荔诺诺道。为了揽月，她忍了，横竖不是第一次见堇澄沐浴，怕什么！
堇澄内心十分无语：不是第一次看本君沐浴？你还对本君做过什么？
萧荔浑然不觉自己的想法全都被堇澄偷窥了去，默默从架上取下巾子，走向池旁。池水波动，发出哗啦啦脆响，一个白影从水中跳出来。
尽管箫荔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仍是吓得闭上眼，任池水溅了一脸。直到半晌没有动静，她才悄悄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撇过去。
原来，这个浑身湿漉漉的家伙，是一头巨大的、浑身雪白的雪狼，也就是堇澄的原身。现了原身怎么不早说！害她怪不好意思的。
这还是萧荔第一次瞧见堇澄的原身，果真是一头漂亮的雪狼。此时雪狼嘴里叼了一柄长戟，看起来是揽月，但又有些说不清的差别。
堇澄松口，把长戟抛给萧荔：“本君在你的长戟中加入陨铁，重新铸炼后又经灵泉淬火，今后不会那么容易断了。”
陨铁坚硬，是打造兵器的上好原料，在仙界也是极为珍贵的，竟然被用在揽月上。萧荔愕然地接住揽月，朝着还是雪狼身的堇澄道谢。
“不必谢，本就是本君弄坏的。”堇澄甩了甩毛发上的水，走向屏风后。
萧荔拿着揽月，一边用巾子擦拭一边仔细检查，月牙刃上不见断口，完全看不出它曾经损坏过，且质感似乎比以前更加古朴厚重。难怪一眼看去就觉着有些不同，堇澄不仅在重新铸炼时添加了陨铁，还在长柄上刻了的纹路，使得揽月的档次比原本不知提高了多少。
堇澄从屏风后面出来时，已经变回人形，披散在肩上的漆黑长发，还散发着湿润的水汽，他见萧荔还没走，想了想，说：“本君随你去试试重铸后的效果。”
两人来到院外，堇澄用照雪剑与揽月击打几次，箫荔在招式上虽不敌堇澄，但揽月完好无损。
不愧是添加了陨铁重铸的兵器，箫荔感到这次赚大了，对堇澄的怨气也随之消散，满意地收了兵器准备要走，却被堇澄叫住：“本君送你回去，免得你出事，你师父要怪罪本君。”
“啊？”萧荔打定主意，不想与堇澄靠得太近，便找了个借口：“弟子要去山下凡界采买些物品，不劳神君了。神君若不放心，我请大师兄陪我同去便可。”
堇澄蹙着眉头，声调中带着些许不耐烦：“路鸿陪你？莫非你觉得，路鸿的修为比本君强？”
“弟子不敢。”箫荔的睫毛颤了颤，堇澄神君这是哪根筋撘错了，不是从不下山吗，为何非要跟着她？
堇澄也想自己知道哪根筋撘错了，为何要截取一段狼骨送给眼前这小弟子，怕不是就因为这样，他才会记忆缺失。这小弟子竟敢嫌弃起他来。
堇澄都这样说了，箫荔哪好拒绝，但是堇澄头发还披散着，箫荔用力挤出一抹微笑：“神君要不要先梳个头？”
堇澄随手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将头发别住，说：“这便行了，走吧。”言罢率先迈着步子走了。
箫荔抬脚跟上去，看着堇澄脑后那根树枝有些出神：堇澄神君在幻境里用过那根木簪，原来是这样来的，原来他对发簪根本不在意，那我在若虚境里送他的卷云纹玉簪，他是不是也没那么喜欢？
还是别多想了，幻境之中一切皆是虚幻，离开幻境，那支玉簪本也不存在。
对了，堇澄神君在若虚境里送做回礼的玉筒呢？
箫荔搜刮一遍识海，诧异于那只玉筒竟然还在。奇怪，玉筒为何没有消失？箫荔想了半天，大概是因为玉筒一直保存在识海中，所以被带出了幻境。只是这玉筒现在也没法还给堇澄神君，只能先放着了。
堇澄默不作声，把箫荔所思所想的这些都偷听了去。他早就觉得箫荔不对劲，原来箫荔根本没失忆，却为何要骗他。玉筒能带出幻境，不是因为被存在箫荔的识海中，而是因为那是他真真切切的狼骨。话说回来，箫荔在幻境里送给他玉簪，他就取了自己一节狼骨做成玉筒回礼吗，他何时变得这么讲礼数了？
两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路上相对无言，但也平和。到了山下凡界，堇澄问：“你要买什么？”
到了凡界，箫荔像是换了个心情，整个人都轻快起来，数着手指头边走边说：“糯米粉和赤小豆没了，要多买些，还要再买些花椒辣子之类的辛香料。哦还有薜荔籽，等到夏天时可以做薜荔冻吃。”
堇澄笑道：“扶幽山四季如春，哪来的夏天过？”
箫荔多少还保留着凡人对于四季节气的一些习惯，对堇澄的轻视不能苟同：“扶幽山四季如春，就不能过夏天了吗？难道太玄山的雪终年不化，神君你就不想过春天了吗？”
听到太玄山，堇澄冷了下来，太玄山啊，他讨厌那个地方，冷，太冷了。
箫荔不知自己哪说错了话，但看着堇澄脸色不好，连忙道歉并打岔：“我瞎说的，神君别往心里去。这镇上有家不错的酒楼，我请神君去用饭，当是感谢神君为我重铸揽月。”
堇澄缓了缓神，点头应下。
青云镇上这家酒楼叫德和酒楼，虽然不能和皇都的酒楼相媲美，但在这里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箫荔领着堇澄过去，倒是没要雅间，而是坐在二楼大堂里用饭，美名其曰体验凡间烟火，实则是她怕和堇澄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气氛尴尬。
不曾想，这样也能惹上是非。
不知道打哪冒出来一个酒囊饭袋般猥琐少爷，看上箫荔美貌，竟敢无视堇澄，上前调戏箫荔：“小娘子，你边上这个小白脸一看就不中用，不如跟着爷，保准你神魂颠倒、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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