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陈年旧事

箫荔心中奇怪，慕凝恋慕堇澄神君不是人尽皆知吗，为何慕凝要深夜私会嘉木。莫非嘉木身为一代魔君，竟是个被女仙玩弄的痴心人？想到嘉木这魔君当得当真憋屈，箫荔忽然生出些同情。

        芙织看了兴奋得不得了，能捉慕凝的小辫子于她来说可谓天赐的良机，可惜藏身的假山石离凉亭颇有些距离，只能远观，却什么都听不见，恨得直锤大腿。

        箫荔轻轻扯住芙织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她刚才随便试了试，没曾想她一个魔修也能勾搭上天界的灵花，如此想来，就算她不是花仙转世，也必然是个花妖花魔什么的才能与同类互通语言。

        不过此时先不探究这些，箫荔将神识与园中灵花勾连，将嘉木和慕凝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嘉木身披黑色斗篷，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却还是规规矩矩拱手行了一礼，弯腰时露出斗篷下红色的衣袍一角：“慕凝公主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慕凝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我之间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要镇魂丹想干什么。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明日你出手杀了那凡女，我帮你拿到镇魂丹，如何？”

        嘉木似是被慕凝所言吓了一跳，温和的脸上大为惶恐道：“慕凝公主说笑了，我只需三招之内缴了那凡女的兵器，便可夺得镇魂丹，何必要手沾鲜血、枉造冤孽？”

        慕凝听了愈发急躁：“你想要念胭重生，光有镇魂丹可不够，还需借灵宝重铸其躯体。你若是答应，事成之后，我可替你去元始天尊那里求一瓣天生万物的净世青莲。”

        嘉木温和的脸上浮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讥笑：“杀人见血的恶我来担，普渡众生的德你来积，慕凝公主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慕凝冷笑一声：“魔君连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还怕手沾鲜血不成。”

        “外界对我真是误会可真多，横竖我的名声已经臭了，我自然不怕，”嘉木在凉亭中绕着走了一圈，对慕凝上下打量：“只可惜，堇澄神君未必会感念公主你的苦心呢。”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慕凝被看得极不自在，戴上兜帽，咬牙切齿留下一句话：“你若想复活念胭，与我合作是你最好的选择。”

        嘉木望着慕凝匆匆离去的背影，微笑道：“请慕凝公主记得你今夜许下的诺言。”

        等嘉木与慕凝都已走远，箫荔和芙织才相护搀扶着站起来，俗话说好奇害死猫，两人蹲得腿都麻了，完全是为了听墙角的超强意念支撑着她们坚持到现在。

        箫荔想起凡间有句老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真是说得一点不错，原来嘉木和慕凝不是在月夜谈情说爱，而是在谋划怎么杀她，她不过与堇澄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慕凝就对她起了杀心，所谓仙族第一公主，却比她这个凡界公主还要骄纵横行、草菅人命。

        芙织什么都没听见，但是本着对慕凝本性的了解和对嘉木的不良印象，忿忿道：“这两个都不是好人，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阴谋。只是他们两个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怎么会凑在一起？”

        “呵？老死不相往来？”箫荔有些玩味，仙魔们的风流韵事可一点不比他们凡界少，嘉木与慕凝到底有没有首尾，她忍不住揣测询问：“难不成慕凝公主在恋慕堇澄神君之前，与嘉木曾有一段痴男怨女的故事？”

        说起这两个人，芙织脸上带着厌恶：“怨偶倒算不上，不过他俩确实有过一段孽缘。你该听说过，三万年前那场仙魔大战，魔族上至老魔君英纵，下至普通将士，都被堇澄神君打得抬不起头来，从那以后魔族很是消停了一阵。”

        “堇澄神君的辉煌战斗史就不必强调了，”箫荔不想听，打断芙织的大段铺垫：“说重点。”

        “哎呦你也不必刻意疏远到这地步吧，”芙织格格笑了两声，被箫荔瞪了一眼才止住：“好好好，我说重点。总之就是堇澄神君以杀止战，后来仙魔两族日渐交好，逐渐动了皇族联姻的念头。”

        “嘉木和慕凝？”

        “没错。一百六十年前，老魔君英纵主动提出联姻，魔族大皇子是庶出，二皇子嘉木才是嫡出。嘉木虽不得老魔君宠爱，但有魔后势力作后盾，老魔君为表诚意选中嘉木作为联姻人选。天君也不敷衍，答应将亲妹妹慕凝嫁给嘉木。慕凝恋慕堇神君是众所周知的事，听闻天君做出这个决定前，曾派人前往扶幽山询问过堇澄神君的意思。你猜堇澄神君说什么？”

        “让我想想，”箫荔从幻境出来这段时日，对堇澄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认识，堇澄这人看似清隽高华，实在狂妄自大，还特别漫不经心，他对不上心的事会怎么回答？箫荔随便猜了猜：“为何要来问我？”

        “哈哈哈，你不愧是得堇澄神君另眼相看的人，竟猜得八九不离十，”芙织既惊讶又好笑，“没错，堇澄神君原话是：‘天君愿与魔族结亲，又不是与魔族打架，为何要来问本君的意思，这与本君何干？’”

        萧荔嘴角抽了一下，果然。

        芙织继续幸灾乐祸道：“据说慕凝听了以后心如死灰，唯一的要求就是堇澄神君作为送亲使，亲自送她嫁去魔族。战神亲自送亲，倒也显得仙族重视，天君下了道旨。于是堇澄神君三万年来唯一一次离开扶幽山，便是一百六十年前往魔族送亲。”

        “那婚礼为何没成？”箫荔问。

        “魔族有一圣女，名为念胭，传闻她是魔族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剑道者，化形不过二百年，在魔族便无人能出其右。婚礼那天，念胭突然走火入魔失了神志，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在场能与念胭匹敌的唯有堇澄神君，两人一战打得天崩地裂，最终念胭不敌照雪剑，败下阵来，也恢复了神志。念胭在交手中受伤其实并不重，但她看见自己造下的杀孽，为了谢罪竟然主动散灵，灰飞烟灭于天地间。因婚礼上发生这个变故，仙魔两族的婚约就此作罢。念胭的名字，同嘉木与慕凝的婚礼一样，成了两族的禁忌，鲜少有人提起。”

        原来念胭是这样一个人。

        念胭这个名字，箫荔不是第一次听，甚至有些可笑的是，她曾被误以为是念胭转世。但是念胭的故事她今夜才第一次知道。散灵意味着修为尽毁、神魂皆亡，再无转世重生的可能，难怪堇澄那么笃定她不可能是念胭转世。

        联系今夜借灵花听来的消息，魔君嘉木夺取镇魂丹，就是为了筹谋念胭复生，这可能成功吗？

        箫荔怕芙织担心，没有把听来的对话告诉芙织和其他人。她不知道嘉木想要复活一个散灵之人靠不靠谱，但她知道嘉木已经从想要夺她的镇魂丹，升级为想要夺她的命，她当然不能让嘉木得逞。

        第二日，众仙家等不及卯日星君打鸣，便早早起床来到昨日举行品丹大会的地方。殿中的布置已经做了更改，中间空出一大块场地留给箫荔和嘉木二人切磋。

        说来扶幽山的凡人弟子与魔君嘉木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对手，但是那凡人弟子口出狂言要与嘉木比试三招，或是她真有什么杀手锏？再者有她师傅容昭神君坐镇，又有与扶幽山关系不同寻常的堇澄神君回护，这结果说不定还真不好说。

        是以众仙来不及在各自寝殿用早膳，纷纷带着瓜果糕点，早早赶来占座，就为了日后能与其他仙友吹嘘一番。

        容昭和芙织都担心得一夜没怎么合眼，箫荔这个当事人倒是睡得不错，能做的都做了，今日尽力一试便是。

        芙织本来给箫荔准了两身羽衣，这下都用不上了。箫荔找出一身便于打斗的衣服换上，头发也仅仅用发带系住，装束虽然简单，看着倒有几分飒爽的英姿。

        芙织为了缓解紧张，也为了给箫荔打气，笑道：“你就算不施粉黛也比慕凝强，好好表现，气死她。”

        去比试场的路上，容昭不讲武德地叮嘱箫荔道：“荔儿，保命要紧，待会千万不可逞强，实在打不过，就躲到堇澄身后去。谁叫他乱参合。”

        芙织听了不禁莞尔，附和地猛点头。

        “你师父说得没错，不过经过本君指点，料想你不会这么无用。”堇澄一点也不担心，有他的狼骨在箫荔的识海中，箫荔性命无虞。

        “放心。”箫荔目光坚定。她是大岳的长公主，绝不是他人筹谋路上的一颗棋子。

        箫荔几人刚到殿中，天君和魔君也领着随从们到了。天君客套几句，话不多说，箫荔与嘉木二人已站在场中央。

        箫荔首先祭出揽月，体内蓬勃的魔气顺着揽月外溢而出。殿中之人无论仙魔全都大惊失色。这凡人子弟的兵器不是剑倒也罢了，可是，这凡人弟子怎会是个魔修！

        嘉木也倍感意外，扶幽山竟然会教授魔道？

        一片交头接耳声中，堇澄淡定饮下一口清茶，将茶杯轻轻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声脆响传遍大殿，将殿中杂音全部扫除。

        堇澄不紧不慢道：“她的兵器由本君亲自所铸，她的招式由本君亲自所授，你们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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