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玄英神树
雪狼族?世代镇守?箫荔一愣,怎么和她知道的不一样。箫荔懵懵懂懂问:“堇澄神君难道不是天地间唯一一头雪狼吗?”
“现在是,但曾经不是,本君也曾有过父母和族人。”堇澄浅浅回答,清冷的眉眼之中,浮现出一抹少见的忧伤。
“发生了什么?”箫荔脱口而出,问完又觉得不合适,谁都有痛苦的回忆,何必刨根问底揭人伤疤,于是马上改口道:“抱歉,神君可以不回答。”
“没关系,既然带你来了,就没想着避开你。看神殿墙上这些壁画,这就是我们雪狼一族与太玄山的渊源。”堇澄将手随意覆在一面冰墙上,顺着冰上雕刻的痕迹缓缓划过,平静地像是在讲一本古籍上与他无关的故事:
“太玄之巅有灵木,上古神祇为其取名为玄英。为了保护玄英神树,上古之神将冰雪混合神力化成这座冰之神殿,并命我雪狼一族镇守于此。雪狼族在此繁衍生息,世世代代的使命便是保护玄英神树。”
“玄英神树?”箫荔是个好学生,在扶幽山时已将神魔两族的大事记和典籍熟读,可她从未见到过有关玄英神树的记载,刚才落地时也未见山上有树。
堇澄解释道:“太玄山地处极北,玄英树又是上古时期萌生出来的神树,知道的人的确不多,古籍上也并未有记载。玄英树就在殿内,去前面看看吧。”
一想到能见到上古时期的神树,箫荔已经迫不及待撒开步子向前跑去,双双的小短腿跑不快,赶忙扇动小翅膀紧紧跟上去。一人一兽一直进到神殿尽头,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抬头看去,圆形的穹顶高出天际,阳光透过冰顶照下来,只见一棵带着沧桑的巨树拔地而起。只是这神树,和箫荔想的完全不一样。
堇澄已经跟上来,站在箫荔身后不言不语。箫荔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怪异,这里好歹是堇澄和族人世代守护的地方,箫荔只能含蓄地说:“太玄山果然不同凡响,不仅神殿是座大冰雕,连神树都长得和冰雕一样。要不是这树干和树叶脉络看着栩栩如生,我差点以为这神树和太玄神殿一样,都是上古之神用冰雪变幻出来的。”
“是不是觉得玄英神树像个死物?”堇澄直接替箫荔说出所想。
箫荔侧头看着堇澄,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她自打能听懂花语,与草木之间便多了一种无形的感知,而在这神树上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生机,的确像个死物。
“本君带你上去看看,”堇澄抬头看着枝繁叶茂却了无生机的神树,先带着箫荔飞上树,找了个结实的树杈子坐下,摸着树干回忆:“原本的玄英树并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是哪样?”箫荔问。
堇澄感受着树干上传来的凉意,良久才放下手,娓娓道来:“太玄山上终年积雪,除了少数喜寒喜阴的雪莲、雪参或冰草,根本生不出高大的绿植。唯独这棵玄英,从皑皑白雪中冒出绿芽,又从小芽逐渐长成一棵满是绿叶的小树。上古之神感念玄英的勃勃生机,建成太玄神殿为其挡去风雪,又从山底引入温热的灵泉用以浇灌根系。玄英树不负众望,在灵泉滋养下逐渐枝繁叶茂,长成参天大树。”
听到这里箫荔感觉不太好,因为她已经看到,树下那个本该涌出灵泉的泉水池子,如今已经干涸得见了底,露出池底漂亮的花纹。如果接下来是一个厉害的故事,绝不会是现在这番景象。
果然,故事该到了急转直下的时候。
箫荔从堇澄口中得知,玄英树越长越大,需要的能量也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灵泉里涌出来的水越来越凉,也不再温热。而没有灵泉的滋养,玄英树的绿叶逐渐发黄、枯萎下去。
远古的大神们早已陆续羽化,魂归天地。而不知传承了多少代的雪狼族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们决定去山底拓宽灵泉水道。
到了山底,他们才发现,原来山底并没有灵泉,而是上古之神借助更深的地底熔岩热量,融化了太玄山的一部分冰层,才生成温热的泉水并引至山顶。灵泉枯竭,则是因为地底熔岩经过漫长的岁月,已逐渐趋于休眠状态,再也融不化太玄山冰冷坚硬的冰层。
雪狼族长老们几经讨论,做出一个十分悲壮的决定:集一族之力,将生命献祭给地底熔岩,重新点燃熔岩的火焰。
于是,雪狼族全部葬身于太玄山底,阖族上下仅剩当时还未成年的堇澄一狼,被父母迷晕,留在太玄神殿内,醒来方知全族人离自己而去。
堇澄说得轻巧,箫荔却很难过。原来天地间唯一的一头雪狼,代表的不是无上的尊贵和荣耀,而是无尽的孤独和伤痛。箫荔知道堇澄那时一定很难捱,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主动环住堇澄的肩,安慰道:“都过去了。”
“没错,都过去了。”堇澄用大掌将箫荔的小手包裹起来放在心口。这是他第一次将深埋的记忆一点点剖开,展示给另一个人看。或许是当初的那种悲痛已经太过久远,久远到他想不起来,亦或是因为有个人安静地听他述说心底的伤,让他觉得过去的事已经不那么难以说出口。
堇澄继承阖族遗志后,独自一人守在太玄神殿,肩负起守卫玄英神树的责任。太玄山周围的大小妖怪们,渐渐发现雪狼族只剩堇澄一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都开始打起玄英神树的主意,只因传言玄英神树生在太玄山巅,吸收天地之灵气,得此树便能参悟天道。
堇澄不得不以少年之姿,不断和大妖们作战,和小妖们周旋,尽管每次都被伤的遍体鳞伤,甚至有时几乎殒命,但他没有让其他任何一只脚踏入过太玄神殿的大门。
“本君超凡的剑术,就是从那时起练出来的。”堇澄说到这段挨打的经历,忽然嬉笑了一句。
众人皆言,堇澄是最有天赋的执剑者,其剑术叫人难望项背,但是堇澄从不自夸,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自吹自擂的嬉笑话时,箫荔只觉得心疼。箫荔以为,事情至此已经很悲壮,她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让她更将心惊肉跳。
堇澄有些失神:“我雪狼族用阖族性命从地底换来的热量不过多支撑了一千年,一千年后的某一天,灵泉再一次失去温度。我封住泉眼,下山查看,发现地底熔岩再次冷却,彻底变成黑色的岩石。”
“怎么会这样?”箫荔为雪狼族打抱不平,“早知道这样,雪狼族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堇澄也常常思考这个问题,他们雪狼一族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是为自己而活,还是为玄英神树而活?他不知道,所以在找到答案前,他依然顺从于命运的安排——竭尽全力,用生命去守护玄英神树。
“我们雪狼一族在能在最寒冷的冰雪中常年生存,是因为体内血液温度异常的高。既然地底熔岩熄灭,灵泉失去温度,那我就用我的血来供养玄英神树,”堇澄说到这里,声音依旧平静:“于是我每天割开脉搏,将我的血滴入灵泉,就这样撑过一天又一天,足足撑了三万年。直到有一天,我的脉搏再也流不出血。我将剑刺入心脏,纵身跳入灵泉。”
箫荔已经泪流满面,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抱着堇澄放声大哭起来。
堇澄垂下眼帘,看着埋在自己胸前大哭的箫荔,想起利剑刺穿心脏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过去的真的都过去了。堇澄轻轻拍拍着箫荔的背,轻声哄着:“别哭,本君现在不是好好的?”
箫荔抬起婆娑的泪眼,虽然知道堇澄在她眼前好好的,还是止不住掉泪,“那时,是不是很疼?”
“不疼,至少现在觉得不疼了,”堇澄拭去箫荔脸上的泪,继续说:“那时我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却觉得一身轻松,我没有辜负族人的期望,为守护玄英神树流尽了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我终于解脱了。”
可是现在堇澄没死,神树却没了生机,箫荔有理由推断:“然后神树显灵了?”
“聪明的姑娘,”堇澄宠溺地点了点箫荔的额头,“可以这么说。在我快要闭上眼时,玄英树上忽然开出了白色的花,那花生长地极快,转眼间就从小花苞长成了巨大的花朵,紧接着层层叠叠的花瓣纷纷飘落,像是在神殿里下了一场雪。我在太玄山生活了三万多年,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雪。我想,这大概是玄英神树在与我告别。”
“它确实是在与你告别。”箫荔已经猜到了大半,信誓旦旦地说。
“得玄英神树能参悟天道,并不是一句妄言。雪狼族用阖族性命供养它,它便将收集的天地之灵气尽数投报于我。我醒来时,玄英神树已经变成一棵冰树,而原本被我插进心口的那柄普通利剑,则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也就是那柄战遍神魔两族从无败绩的——照雪剑。”
箫荔终于明白,为何堇澄明明有着最炙热的体温,却总说自己畏寒。整整三万年,堇澄一人孤寂地守在神殿,不仅要面对太玄山的风雪,还要日日放血供养神树,不觉得冷才怪。
原来清隽高华的堇澄神君竟有这样一段过往,箫荔心中有万分感慨:“然后你就离开太玄山,去找你自己存在的意义?”
确实,没有了太玄山和神树的羁绊,堇澄在那时开始重新思考存在的意义,“你师父容昭就在那时来到太玄山,我以为又是个觊觎神树之人,本想尽快打发走,谁知容昭说他只是来为族中后辈采一株治疗烧伤的冰棘草。”
“族中后辈?难道是芙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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