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疯

光阴似箭，再过些时日，就要到中秋了。

        门吱呀一声，江枫应声望去，少许波澜从他眼中划过，原是二宫主来了。

        “二宫主来了。”

        “是的。”怜星悠悠地走过来，说道：“你的伤可也好了？”

        “好了。”

        “你倒是好的快，也不枉我姐姐冒险救你。”她的语气里带着不满，是对江枫的怨。他不明白，世间怎会有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移花宫的恩情，江某记住了，往后有机会，定会好好报答。”

        “好好报答？”怜星冷冷一笑：“江枫，你心里是在想如何对付姐姐吧？可你有什么资格抱怨姐姐呢？”

        江枫不答，怜星又说：“你心心念念花月奴的仇，莫要忘了，你的命，都是我姐姐救回来的！”

        “移花宫的恩情，江某记在心里。”

        怜星凝眉，忽然有些伤感。“江枫，你与移花宫这些时日的渊源，恐是连一句真心实意的谢谢二字都未曾与姐姐说过吧。”

        江枫低头，眸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没有吗？或许吧。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前些日子，他听说江琴还活着，他已经飞鸽传书，他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带着他和月奴的孩子，回到他该去的地方。那里会有亲人，有朋友，有山有水，有月出惊山鸟，有夕阳无限好，有春风拂面，有暗香浮动……

        但，不会有邀月。

        也许，他会在梦中遇见月奴，他们一家人在梦中团聚。

        但，绝对不会有邀月。

        江枫望向天边的明月，黑眸晦涩。

        “再过些时日，就是中秋了，中秋月圆，人团圆，那一日，姐姐怕是……江枫，你知道，正如外人传言那般，我与姐姐都不懂如何去爱，所以，在姐姐遇到你之后，才会弄得两败俱伤。其实，姐姐对你情深意浓，可你对不起姐姐的又岂止你想象的。”

        “二宫主，再过些时日是中秋，那天，我本该可以同月奴和孩子们一起过中秋节的，赏月，喝酒，弹琴，赋诗。但事实上，那样的中秋节，再不会有了。我之大宫主，是错，大宫主之于我，是恨。你说我不曾真心实意对大宫主说过谢谢二字，我说未说过都不重要了，你我都知道，她要的，非那二字。她要的，是我给不了的，而我要的，是她不允许的。”江枫的眼神透着痛，心里也装满了痛。他声音冰凉而沧桑：“我不知道，月上梢头时，她是否会做噩梦。我每日却是睡不好的，噩梦缠绕，总是月奴惨死的样子，是孩子们的哭啼声。从梦中惊醒，看到的，也是大宫主冰冷的脸。你们每个人都一样，总是提醒我，我有多对不起她，我有多亏欠她。可是我所遭受的，谁又来偿呢？月奴死了，孩子我也见不到，义兄不知所踪，血亲音讯未有。这些，我又找谁讨要呢？”

        怜星哑口，心里滋生悲哀。

        谁是谁非，谁又说得清楚呢？

        这一生，他们是真的仇孽深重吧……

        “二宫主请回吧。”

        “江枫，你想离开这里吗？”

        江枫疑惑，看向怜星。

        只见怜星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上面是江枫的落笔。

        “你想离开，但你此番是不行的，任凭你准备充分，没有移花宫两位宫主的指令，你是出不去的。”她将信交于江枫手中，说道：“我与姐姐骨肉相连，我知她，我亦懂她。倘若你在这里一天，你不爱她，你就是生生折磨着她。她愿意偿着这份折磨与痛苦，我却不舍得。中秋节前一天，我们会出宫采集材料做饼，届时，你便走吧。我会安排人在路上照顾两个孩子。”

        江枫没想到怜星会这么做，他的内心除了震惊便是感谢，他由衷的感谢这位善良的宫主。

        “二宫主，谢谢你。”

        “你不必谢我。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不愿姐姐越陷越深，每天都过得那般煎熬。我希望你即便不能回应姐姐的爱，也不会记恨她。放你出宫，算是偿还了姐姐内心的愧疚。我只愿姐姐余生都是平安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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